太子之妃

太子之妃

任嬷嬷还想再劝,突然一个念头闪过脑中,便立刻闭了嘴。她之所以提出异议,无非是怕太子妃回府后,管家的权利不好再收回来。可她猛然想到,太子妃急着入宫,是因为皇上病重,照刚刚福安的叙述,皇上多半是挺不过去了,一旦皇上驾崩,太子继位,太子妃便是大齐的皇后,后宫之主,到时掌管的可就是六宫了,还能轮的到侧妃把持住权利不还吗?

如此一想,任嬷嬷便不再有什么意见,反倒是一旁的冬雨傻乎乎的出主意,道:“主儿,咱们明天进宫前可以先把府里的其他主子都叫过来训话,也甭管她们起没起身,您先给她们一记下马威,叫她们在家安分守己,看谁敢不听话。您平日里就是太好性了,所以才会有人敢怠慢,您合该拿出些正室的威严来,您是妻她们是妾,您管教她们一点都不掉价。”

冬雨的话一说完,陈锦榆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小丫头被笑的莫名其妙,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主子,一脸的懵滞。一旁的任嬷嬷忍不住了,没好气的呵斥道:“你要是困糊涂了就回房去睡,别在这儿说胡话,仔细回头我收拾你。”

冬雨悄悄吐了吐舌头,并不怎么害怕。她自幼在陈家长大,认识任嬷嬷超过十载,知道这位看起来凶巴巴的嬷嬷最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成天威胁着哪个奴才不听话了她要狠狠的罚,却甚少真的动手。冬雨心里明白,任嬷嬷是怜惜她们的,大家都是奴才,都是命苦之人,又何苦为难彼此。

冬雨才十五岁,正是爱撒娇的年纪,又被陈锦榆宠的没个样子,也不是个有心眼儿的,这会儿尚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只一味地向陈锦榆撒娇道:“主儿您为什么笑话人家,还有,任嬷嬷又凶奴婢。”

“傻丫头,你可知福安为何半夜回府通传消息?”陈锦榆止住了笑,不答反问,问的冬雨一怔,她继续说道:“姑母和殿下是要我明日入宫,可福安却今晚来传旨,他为什么不明天一早前来,正好可以接上我一起入宫,你想过为什么没有?”

冬雨心无城府却并不傻,被陈锦榆这么一点拨,顿时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因为他不想引起府中骚动,想尽可能地瞒着其他人,才会深夜前来。”

“不错,还没笨到无可救药。”任嬷嬷哼道。

冬雨冲任嬷嬷做了个鬼脸,陈锦榆继续说道:“皇上的身体事关国本,一个不慎会搅的举国不安、人心惶惶,在这种时候,消息自然是越少越好。明儿个我入宫,也得悄悄地,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不如就说老太太想您想的厉害,正好殿下此时不在家,就接您回府小住几日。哎,其实谁猜不出来这是借口呢,不过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皇上病重,偏巧这会儿您走了,其他几位心里只怕明镜似的吧,可都是人精呢。”

任嬷嬷叹息着说道。她所说的老太太是陈家老夫人、陈锦榆的亲祖母。老太太最疼陈锦榆这个孙女,孙女嫁人后,老太太思念成疾大病了一场。玄凌便特许,若老太太想孙女了,可搬来府上小住,陈锦榆也可随时回娘家陪伴老人,以尽孝道。

这本不合规矩,却无人敢提出异议,谁让陈家显赫,陈老太太更是当朝皇后生母、大齐一品诰命夫人呢。

这会儿不得已拿祖母做挡箭牌,陈锦榆丝毫未觉轻松,她哀叹道:“你说的对,只怕我说了回娘家,府里也没人会信。现在宫里这个情况,稍有些风吹草动,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态度还是要有的,即便诸人都心知肚明,我不说实情,他们便只能当做不知,总还是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吧。只是秦韶歆那里是瞒不住的,既然需要她来管家,就得如实告之吧,我想,以她的手段,想必是可以堵住诸人的嘴的。”

听到这,任嬷嬷忍不住冷笑了一下,略带讽刺的说道:“神通广大的侧妃哪里需要您来告诉她宫里的情况呢?有她那位好父亲在,只怕她是咱们府中消息最灵通的,您没见之前其他妾室都想方设法地找福安套话,只有侧妃不屑一顾吗?”

陈锦榆失笑道:“是了,我竟忽略了,她哪里需要咱们告诉她宫里的事呢。”

秦韶歆的父亲秦岭乃是太医院院首,是皇上的御用太医,皇上病后,一直都是秦岭带领太医院诸人为皇上诊治,是最了解皇上病情的人。

秦家本是江南人士,家中世代行医,在江南一带素有医圣世家之称。十三年前,皇帝带着当时尚在的太后去江南观览出游,不知为何竟突然身染恶疾,随行太医全都束手无策。眼看着皇帝的病一天天重了起来,就在江南大小官员已经做好掉脑袋的准备时,有人灵机一动,请来了秦岭。秦岭妙手神医,几针扎下去,几副药喝下去,竟真的治好了。

之后自然是龙颜大悦,皇帝当即破格提拔秦岭入太医院,秦家举家迁至京城。

也不知是因为秦岭医术高明,还是他太对皇上的品性,秦岭自入太医院后就独得皇上宠信,很快便成为御用太医,风光无限。

这人若是走起运来,那真是连老天爷都帮忙,秦岭入太医院第三年,原太医院院首突发怪病暴毙,皇上顺理成章的钦点了秦岭做院首。从一个民间大夫到成为宫中太医,再到成为院首,这种寻常大夫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秦岭只用了三年时间便实现了,以至于私下里有人议论,说秦岭是扁鹊转世,神人岂可居于人下?这不才来太医院不久,原院首便死了,这是凡人给神仙腾地方呢。

秦岭前途无量,秦家自然跟着显赫,而最引人关注的,便是秦岭的爱女秦韶歆。

秦韶歆不仅美艳动人,一手古筝弹的更是极好,自十四岁起,前来提亲的人就几乎踩烂了秦家的门槛。但秦岭夫妇只以“女儿还小想多留几年”为借口,将所有提亲者都挡了回去。

其实秦岭的心思明白着呢,他看不上提亲的那些人,即便他们个个家世显赫,甚至还是亲王纡尊降贵来求娶。他早就选好了未来女婿人选——便是当朝太子玄凌。是的,他要自己的女儿将来做皇后。

可惜一番争斗下来,秦家终究败北。陈家乃大齐百年世家,根基之深、家世之兴不是区区一个来京扎根才十年的新世家所能比的,何况还有皇后陈妙珊的支持,太子妃之位自然也是必然地便落到了陈锦榆的头上,秦韶歆棋差一招,为侧妃。

秦家父女自然不会罢休的,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后位之争。然,后位岂是那么容易改易的?于外,陈家百年豪门,轻易不可撼动,陈皇后又是玄凌的养母,母子感情深厚;于内,陈锦榆贤淑知礼、温婉恭顺,和玄凌夫妻恩爱、琴瑟和鸣,这样一位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挑不出什么错的女子,正妻之位定然稳如泰山。

即便如此,秦家却并未气馁,陈家也没有松过一口气,因为所有人都清楚,真正的后位之争,还没开始呢。

反正一时半会儿睡不着,陈锦榆便带着任嬷嬷和冬雨收拾行李,谁知刚动上手,房门再次被敲响。

陈锦榆苦笑着摇头,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来敲她的房门,她扬声问道:“谁?”

门外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太子妃恕罪,奴婢是青主儿房里的若儿,我们主儿身子不舒服,您若还没睡下,想请您过去瞧一眼……”

那名叫若儿的婢女话还未说完,陈锦榆尚没什么反应,任嬷嬷就蹭蹭蹭几步走到门边,一把拉开了房门,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好骂。“你个小贱婢作死是不是,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敢来叨扰太子妃,你活够了吗?太子妃早就睡下了,赶紧给我滚。”

任嬷嬷虽说也是奴才出身,但她可是陈锦榆的奶娘,身份自然不是一般奴才能比的。陈锦榆嫁过来之后,玄凌为表重视,不仅将整个太子府交给妻子打理,还命任嬷嬷为府中掌事嬷嬷,府中的奴才都归她管。她恩威并用,家里的奴才对她都是又敬又怕。

若儿白白挨了骂,却不敢表现出来,还得陪着笑脸讨好的说道:“嬷嬷别生气,我不是故意来打扰太子妃休息的,只是我们主儿身子不舒服,才打发我来看一眼,想着若太子妃还没睡,可以过去坐坐。”

“她不舒服就去找大夫,府里不是有现成的从宫里调来的太医吗?喊太子妃做什么?太子妃又不会看病。”任嬷嬷才不吃若儿那一套,直接呛了回去。

那个青泠自从怀了龙胎,变得又作又矫情,三天两头地喊不舒服,每次都是不找太医却来折腾太子妃,态度也愈发的不恭敬。她早就气到不行,在她看来,妾就是妾,怀几个孩子也是妾,没听说过谁家的妾室怀孕就敢折腾正房的。现在已经这么晚了,青泠居然让奴才来打扰太子妃休息,她怎么敢?这府里到底还有没有嫡庶尊卑了。

若儿被骂得那样惨,也不敢吱声了,刚想要赔个不是离开,房间里传来陈锦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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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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