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西域红枣,千叶幽兰

第二章 西域红枣,千叶幽兰

孙太后和宁晓露大吃一惊,阿紫惊慌地扶着二夫人,“二夫人,哪里不适?”

“腹痛……好痛……”转瞬之间,水意浓的小脸就苍白如雪,“许是中毒了……”

“快,传太医……”孙太后尚算镇定,吩咐碧锦,“扶她到小榻上。”

水意浓蜷缩在小榻上,身子缩成一团,轻微地颤着,双唇略呈紫红。

阿紫急得哭了,“太后,怎么会这样?”

宁晓露作沉思状,目光移向膳桌上那些红枣,“母后,莫非那些红枣有毒?可是,为何母后和臣妾都无事?”

孙太后眉头紧蹙,“哀家会彻查。眼下最要紧的是意浓没事。”接着,她吩咐宫人去禀报陛下,再去右相府传容惊澜来慈宁殿。

宁晓露颔首,“无论如何,先把准备红枣的宫人和掌膳宫人扣下。”

孙太后赞同地点头,“碧锦,去把与之相关的宫人扣下。”

碧锦立刻去了,水意浓苍白的脸泛出一丝丝的青色,双唇更为乌紫,吓人得紧。

宁晓露着急地跺脚,“太医怎么还没来?”

忽然,阿紫惊叫一声,水意浓呕出一口乌黑的血,剧烈地颤抖,被剧毒折磨得奄奄一息。

孙太后心急如焚,默默地向上苍祈祷,保佑意浓平安无事……

“母后,二夫人躺在小榻上,只怕太医不好施救,不如把二夫人抬到偏殿。”宁晓露颇为冷静。

“也好。”孙太后关心则乱,不够冷静了。

几个宫人七手八脚地把水意浓抬到偏殿,躺好后,她觉得剧痛噬心,前所未有的痛,情毒发作的时候也没这么痛。这种痛,仿是几把利刃在五脏六腑不断地搅着、刺着,脏腑早已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孙太后和阿紫跟她说话,要她撑着,说太医很快就来了,可是,真的很痛。

她感觉身上的热量一点一滴地流失,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提不上气,眼睛感觉越来越模糊……黑暗笼罩,她堕入一个无底的深渊……

阿紫大惊,凄厉地叫着,孙太后双腿虚软,往后趔趄了两步,所幸宁晓露及时扶住。

她们不知,她是生是死……

不多时,太医终于赶到,把脉后说,容二夫人身中剧毒,一息尚存,但脉象微弱,再过不久就一命呜呼。

墨君狂疾奔而来,仿似一阵旋风,当目光触及床上那静静躺着的女子,心往下坠,快速地往下坠,坠入万丈深渊。

她死了?

不!她不能死!她怎么会死?

她面泛青黑之气,双唇乌紫,如死一般一动不动,却又好像只是睡着了。

对,她只是睡着了。

他不许她死!

他慢慢靠近床榻,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无法接受……魂飞魄散……

“陛下,二夫人不行了……”宁晓露悲伤得美眸含泪。

墨君狂猛地清醒,揪住太医,凶戾地吼:“还不救人?救不活,朕要你陪葬!”

太医惊恐道:“微臣回天乏术,微臣无能……”

“庸医!”他松开太医,还狠狠地踹了一脚,忽然,他看见殿门处站着一人,欣喜若狂,好像看见了救星,“徐大人,快,救人呐……”

站在殿门处的是擅长解毒的徐太医,墨君狂听了宫人的禀奏,立刻派人去太医院找吊儿郎当、四处游走的徐太医。

徐太医快步进来,众人都散开,宁晓露扶着孙太后坐着等候,阿紫和墨君狂站在一侧。

一番望闻问切,徐太医娴熟地诊脉后,面色越发凝重。

“徐大人,怎样?是否有救。”墨君狂焦急地问,手指微颤。

“回禀陛下,容二夫人所中的剧毒应该是千叶幽兰。”徐太医回道,行至书案写药方。

“千叶幽兰?”墨君狂急促跟过去,与平日的镇定从容判若两人。

“千叶幽兰是西域三大剧毒之一,入口少许就会致命。所幸容二夫人所中的毒只是微量,否则早已身亡。”

“那就是说,还有救?”

“微臣自当竭尽全力。容二夫人一息尚存,脉象越来越微弱,能否起死回生,要看她的造化。”

写完药方,徐太医正打算交给一个宫人,墨君狂叫来近身服侍的小公公,“宋云,你去御药房抓药。”

宋云接过药方,徐太医嘱咐道:“药方上有二十种药材,以两桶水煮一盏茶的功夫,记住要用大火,然后把剩下的一半药水拎回来。”

宋云赶紧去了。

徐太医又道:“微臣要给容二夫人施针,还请陛下、太后暂且回避。”

于此,宁晓露扶着孙太后回寝殿歇着,其他宫人都退出去,只留下阿紫帮忙。

墨君狂不肯出来,坚持在一旁看着。

阿紫遵照徐太医的吩咐,扶起二夫人,松开衣袍,露出双肩。徐太医取出银针,在她的头顶、脸上、脖子、肩膀、手腕落针,施针如风。

墨君狂忍不住问:“为什么她还不醒?”

“此时施针,只是护住容二夫人最后一脉。”

“徐大人务必救活她。”墨君狂的语气极为郑重。

“生死有命,陛下还是顺其天意罢。”徐太医站起身,吩咐阿紫扶住她,不许松手。

“救不活,你也活不了!”墨君狂揪住他的衣襟,面目凶戾,眼中杀气滚滚。

徐太医大喜过望,“微臣本就不想苟活人世,倘若陛下赐微臣一死,微臣感激不尽。”

墨君狂气得丢开他,“你想死还不容易?”

徐太医忽然皱眉,“方才微臣为容二夫人把脉,她的脉象有点奇怪……”

墨君狂惊得睁大眼,“如何奇怪?”

徐太医寻思道:“容二夫人的体内似乎不止一种毒,除了千叶幽兰,好像还有一种怪异的毒。微臣把脉把到了,可瞬息之间又消失了,好生奇怪。天底下竟有如此神秘的毒,能躲过微臣的妙手。”

墨君狂心中沉重,假若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意浓体内还有一种毒?是什么毒?又是如何中的?

徐太医吩咐宫人搬来一个浴桶,把二十种药材煮成的药水加入清水中,混合后,墨君狂把水意浓抱入浴桶。

眼见如此,徐太医眸光一闪,故意让他出去,他自然不肯。

然后,徐太医吩咐阿紫松解容二夫人的衣袍,以便剧毒排出体外。然后,他又开始施针。如此,水意浓的头顶、脸部、肩膀插了不少细细的银针。

墨君狂见他往外走,连忙问:“要浸泡多久?”

“水冷了就要换,微臣去御药房煮药。”他并不将这生死关头的事当做一回事,还是吊儿郎当。

“朕限你一盏茶之后回来。”墨君狂气得想揍他一顿,这节骨眼却又不能对他怎样。

“陛下不如去看看太后,奴婢守着二夫人便可。”阿紫道。

意浓能捡回一条命,他略略放心,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你且说说,意浓如何中毒的?”

阿紫从宁贵妃邀二夫人来慈宁殿开始讲起,简略得当,讲到她们吃红枣,“二夫人吃了两颗西域红枣,就毒发了。”

他眉头紧锁,面色凝重,陷入了沉思。

她大胆揣测道:“奴婢以为,那红枣必有不妥。”

墨君狂也觉得如此,西域红枣必定被人下毒了,“你看着意浓,若有不妥,速去太后寝殿禀奏。”

阿紫点头应了,他大步流星地离去。

宋云守在殿外,见陛下出来,便跟在后头。但听陛下冷声吩咐道:“西域红枣是何人准备的?把一干掌膳宫人押下!”

他领命去了,墨君狂前往太后寝殿。

寝殿里,孙太后坐着歇息,一脸的忧心,宁晓露亦满目忧愁。

“母后,臣妾知道陛下的心思。臣妾一向明白,身为天子妃嫔,就该有容人之量,就要贤良大度。”宁晓露担忧道,“然而,二夫人毕竟是容家妇,方才陛下方寸大乱、行止有失,众目睽睽,只怕有些宫人会说漏了嘴,传扬出去,对陛下不利,有损圣德。”

“哀家明白,你以为如何?”孙太后处之泰然,心知她还有话说。

“为免宫中风言风语,臣妾以为,有必要警告那些宫人。”宁晓露柔音清脆,语气却严厉,“胆敢泄露半句,就割舌、削耳,祸及家人,以儆效尤。”

“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罢。”

“是,臣妾身为天家媳妇,为了陛下圣誉,义不容辞。”

宁晓露福了福身子,迈步离去。

刚走几步,却见一人站在寝殿入口,面色冷郁。她立即行礼,“陛下。”

墨君狂点点头,径自进殿。

她感觉到他擦身而过时带起的那股冷风,瞥见他眉宇间的那抹冰寒。

唇角微动,她敛尽心中的酸涩,迈步前行。

“意浓怎样了?醒了吗?”孙太后关切地问,摆手示意他坐。

“还没醒,徐太医正为她解毒。”墨君狂撩起明黄色龙袍袍角,坐在另一边,“母后,意浓怎会中毒?”

“贵妃说,兴许那些西域红枣有毒,不过哀家和贵妃都吃了,为何没有中毒?”她百思不得其解,“当真奇怪。”

“贵妃把红枣递给母后和意浓,如此殷勤,儿臣总觉得此举实无必要。”

“你意思是,贵妃在红枣中下毒、毒害意浓?”孙太后惊骇,“倘若真是她下毒,那哀家和她自己也有可能中毒。”

“这就是儿臣想不通的地方。”墨君狂眼眸微凝,目光阴郁。

有宫人站在寝殿前通报:“陛下,太后,容大人在外求见。”

他朗声道:“传。”

片刻之后,容惊澜步入寝殿,屈身行礼。

孙太后见他面有忧虑之色,便安慰道:“你莫担心,徐太医正为意浓解毒。意浓吉人天相,必能度过这一劫。”

他略略颔首,“有陛下、太后做主,臣不担心。不过,她怎会无缘无故地中毒?”

墨君狂沉重道:“意浓吃了两颗西域红枣便毒发,徐太医说是西域三大剧毒之一千叶幽兰,你可曾听说过?”

容惊澜摇头。

墨君狂吩咐道:“一干宫人已押下,此事便由你去查。”

容惊澜拱手道:“臣必当查出真凶。”

下面跪着慈宁殿六七个掌膳的宫人,容惊澜冷眼扫视他们,正要审问,宋云匆匆来报,“容大人,奉上西域红枣的宫女中毒身亡。”

容惊澜心惊,“尸首呢?”

宋云挥臂,两个宫人抬着一具尸首进来,放在地上。

容惊澜行至尸首旁,目光落在宫女的脸上,仔细瞧着,“宋公公见过内子毒发时的症状吗?”

宋云回道:“二夫人毒发时面泛青黑之气,双唇乌紫,昏迷不醒,一息尚存。此宫女与二夫人的症状一模一样。”

容惊澜掰开宫女的嘴,发现她口中尚有食物残渣,应该是红枣。

如此看来,她是吃了有毒的红枣而毒发身亡。

他端起案上那碟红枣,红枣仅剩五颗,看似没有任何不妥。

用银针试了试,这五颗红枣都没有毒,那么,这个宫女只在意浓将会吃的两颗红枣上下毒吗?她又如何得知意浓会吃哪一颗红枣?

怎么想也想不通,怎么做才能让意浓吃到有毒的红枣?

陛下说,宁贵妃递给意浓第一颗红枣,那么,宁贵妃知道哪一颗红枣有毒?宁贵妃是主谋?

冥思苦想许久,他未曾审问,便匆匆离开。

墨君狂和孙太后坐在大殿主座上,宁贵妃、徐太医站在一旁,容惊澜眉宇舒展,似有重大发现,沉声道:“陛下,太后,奉上西域红枣的宫女已毒发身亡,死无对证。”

“换言之,是那宫女下毒的?”墨君狂面色骤沉。

“可以这么说。”

“那宫女和意浓无冤无仇,为何下毒?莫非她受人指使?”

“若说受人指使,也可解释。”容惊澜长睫轻眨,从容道,“陛下,臣有一事想请教徐太医。”

墨君狂准许,徐太医笑呵呵道:“咱们切磋切磋,莫说请教。”

容惊澜直接问:“若在西域红枣中下毒,如何做到红枣完好无损?把红枣浸在剧毒中?”

徐太医回道:“把红枣浸在千叶幽兰中,红枣表皮自然会沾染剧毒,不过千叶幽兰毒性太烈,表皮色泽会变。”

“若用银针沾少许毒液,然后从红枣头尾两蒂刺进去,毒液就会留在红枣里,是否可行?”

“这个下毒的法子堪称绝妙,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如此,红枣中的剧毒只是微量,意浓才留得一命。”墨君狂明白了,是谁要置意浓于死地?

徐太医皱眉,“可是,二夫人怎么这么凑巧吃到有毒的红枣?太后和宁贵妃为何安然无恙?”

容惊澜眉宇清冷,“因为,那宫人只在一颗红枣中下毒。”她转向宁贵妃,“这颗有毒的红枣,就是宁贵妃递给内子的。”

这句话就像一块大石子,投入平静的碧湖,惊起阵阵涟漪。

宁晓露又震惊又惶恐,结结巴巴地说道:“陛下,臣妾并不知那颗红枣有毒……臣妾万万也想不到那颗红枣有毒……陛下,臣妾无辜……”

墨君狂的黑眸浮现清寒之气,冰寒地凝视她。

“臣妾冤枉,臣妾什么都没做过……”她万般委屈,转向孙太后,寻求帮忙,“母后,臣妾是无辜的……母后明察……”

“贵妃不必如此,臣又没说是贵妃指使宫女下毒。”容惊澜淡漠道。

“容大人,本宫什么都没做过,身正不怕影子斜。”她说得正气凛然。

孙太后苦恼道:“下毒的宫女死了,当真死无对证,陛下,这如何查起?”

宁晓露挺直胸脯,满目决绝,刚烈道:“陛下,臣妾无辜……臣妾以宁家列祖列宗和家人性命起誓,臣妾从未有过毒害容二夫人之心!苍天可鉴!”

墨君狂神色稍缓,和声道:“爱妃不必发此毒誓,容惊澜并没有说你指使宫人下毒。”

孙太后宽慰了两句,吩咐灵儿扶她回寝殿歇着。

宁贵妃走后,墨君狂看向容惊澜,眸色又阴郁起来,“贵妃嫌疑最大,可惜没有实证;也有可能是他人下毒,贵妃担了罪名,一箭双雕。”

容惊澜沉吟道:“幕后主谋心思缜密,手段高明,倘若真是一箭双雕,那么应该与后宫有关。”

恰时,有宫人匆匆进来,禀报容二夫人苏醒了。

徐太医把脉后,确诊水意浓捡回一条命,体内的微量剧毒已经排出,不过身子较为虚弱,须服两日汤药调养,歇两日便可痊愈。

墨君狂把水意浓抱出浴桶,放在另一个浴桶中净身,再由宫人服侍更衣。如此一番折腾之后,她喝了汤药,才躺在床榻上。

他坐在床沿,温柔地问:“身上还有不适吗?”

水意浓轻轻摇头,看见孙太后、容惊澜都在,便道:“让太后担心了。”

孙太后笑逐颜开,“醒了就好,哀家真是心惊胆战呐。”

墨君狂回头道:“夜深了,母后凤体抱恙,不如先回寝殿就寝。”

她含笑道:“意浓,好好歇着,明日一早哀家再来看你。”

待孙太后离去,容惊澜问:“你可记得,你吃的第一颗红枣,有什么不一样?”

水意浓认真地想了想,“没什么不一样。”

“奴婢记得,贵妃递给太后和二夫人的红枣差不多。”阿紫插嘴道,又认真地想了想,眼睛一亮,“奴婢记得了,贵妃递给太后的那颗红枣没有蒂,递给二夫人的红枣好像有。”

“倘若阿紫没记错,那么,贵妃知道有蒂的红枣有毒,无蒂的红枣无毒。”他分析道,“贵妃和下毒的宫女如此配合,实乃天衣无缝。不过,下毒的宫女已死,无法指证贵妃,贵妃也不一定是幕后真凶。”

“贵妃下毒害我?”水意浓吃惊,没想到宁贵妃竟然这么恨自己,当真是防不胜防,“难怪贵妃今日叫我来慈宁殿向太后请安,还一个劲儿地挽留我陪太后进膳。”

“贵妃用心良苦,布局精妙。”容惊澜眸色沉沉。

墨君狂揉着她的小手,以宠爱的语气道:“朕和容惊澜还有要事商谈,你歇着吧,明日再出宫。阿紫,好生伺候着。”

阿紫应了声“是”,水意浓看着墨君狂起身离去、龙行虎步,看着容惊澜看自己一眼便转身跟上,目光淡淡,淡得没有任何深意。

那明黄的身影轩挺魁梧,那纯白的身影湛然清绝,截然不同的气质、气度,毫无相似之处的两个男子,却把墨国治理得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也许,这一文一武,双剑合璧,便是天下无敌。

她收回目光,看见阿紫神色有异,便问:“怎么了?”

“真的是贵妃毒害您吗?”阿紫清秀的眼眸流露出惊惧。

“没有证据,不好说。”

“那……陛下怎么会宠幸您……”她难以启齿,窘迫地垂头,“您是大人的二夫人呀……陛下怎能强占臣子的妻妾……”

其实,她早就想问了,可又不太敢问,一直憋在心里。

水意浓淡淡道:“当中错综复杂,你不会明白的。总之,我只是容惊澜名义上的二夫人,实际上我是陛下的私宠。容惊澜让我迁到别馆,是为陛下行方便,别馆那些侍卫,是陛下的人。”

阿紫恍然大悟,觉得二夫人真可怜,又觉得这件事太过曲折离奇,她万万想不到二夫人不是大人的二夫人。

那么,为什么陛下不给二夫人名分呢?为什么这么做?

澄心殿。

大殿灯火昏暗,宋云奉上两杯热茶便退出去。

墨君狂喝了两口热茶,搁下茶盏,“依你之间,贵妃是主谋?”

容惊澜坐在另一边,谨慎措辞:“没有实证,也无人证,臣不敢妄断。”

“纵然贵妃真是主谋,只怕很难找到人证或物证。”

“臣愚见,此事不如到此为止,不再查下去,这是明着。暗地里,陛下命宋公公暗访,假以时日,必能找到蛛丝马迹。”

“所幸意浓已无大碍,否则朕必定揪出真凶,诛三族。”墨君狂眉宇凛然,眼中杀气沸腾,“贵妃为什么毒害意浓?意浓又不在后宫。”

“虽不在后宫,但陛下待她之心、之情,贵妃怎会看不出来?”容惊澜分析得头头是道,“萧皇后薨,贵妃觊觎中宫宝座,以为陛下会册封她为皇后。然而,陛下并无册后之意,贵妃又见陛下时常出宫,便心存忌恨,起了杀心,永除后患。”

墨君狂的眼中交织炙烈的杀气与恨意,一字字道:“贵妃之心,当真狠毒!”

容惊澜莞尔道:“后宫斗争,向来你死我活,杀人于无形。”

他看见,陛下的眸光越来越寒凛,仇恨越来越盛,杀气强烈得令人惊骇,好像下一刻就会仗剑杀人。

静默片刻,墨君狂紧绷的脸膛才稍稍回暖,“对了,那些刺客查得怎样了?有线索吗?”

容惊澜歉意道:“还没有线索,臣自当竭尽全力缉拿刺客。”

墨君狂颔首,轻捏鼻梁,眉宇间颇有倦乏之色。

见此,容惊澜告退,出宫回府。

次日午时,他前往慈宁殿,接水意浓出宫。

告别了孙太后,水意浓坐轿出宫。

原本,她担心今早墨君狂会来,所幸他没有现身,她轻松不少。

早上来看她的是周姑姑,周姑姑把名单给她看,舞魁是冷泠泠,舞优是盼盼,舞花是另一人。

“这三人舞艺精妙,当之无愧,实至名归。倘若二夫人觉得有不妥之处,大可提出。”

“我没意见,周姑姑的眼光不会错。”水意浓笑道。

周姑姑关怀两句便走了,说去朝阳门张贴名单。

如此,水意浓在别馆静养两日。

痊愈后,她立刻去看望娘亲、回邀月楼看望众人。

云兮一连问了好多问题,她打马虎眼应付过去,让娘亲不要担心自己。云兮又说前些儿几次去别馆看她,门口侍卫不让进,问她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她解释说自己身患怪病,大夫嘱咐不能吹风、见人,便让侍卫不许任何人出入。

如此,云兮才没有追问。

邀月楼众姐妹见她回来,欢呼雀跃,因为又可以学新舞了。

她恭喜冷泠泠等人,不过冷泠泠并不想进霓裳阁当舞伎。

“我年纪不小了,名和利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想嫁一个真心待我的男子,相夫教子,举案齐眉,平平淡淡过完下半生。”冷泠泠淡淡道。

“人各有志,你有此想法也是人之常情。”水意浓见她满面桃红,又有点儿惆怅,想问她怎么了,却被邀月拉走。

邀月问她身子是否好全了,什么时候才能编舞、教舞。

水意浓问过徐太医,可以跳舞了,于是笑道:“明日开始,我每日都来邀月楼。”

邀月喜不自禁,却又蹙眉,“盼盼、冯齐和刘真都进宫了,一下子少了三个好舞艺的人,我担心其他人顶不住。”

水意浓宽慰道:“放心吧,我会把调教好的。”

秦仲请她到房中,目不转睛地看她,好像在研究什么,“这些日子,你身患何症?”

“也不是什么大病,病好了,就不提了。”她揭过不提,“对了,我和月姨说好了,明日开始教新舞,明日早上我找你。”

“好。”他的眼眸流露出关心,“许久不见,你清减了,气色也不好。”

“总会调养好的。”

“稍后你回去时千万当心,我吩咐邀月楼几个护院护送你回去。”他忧郁的眉宇浮现些许担忧。

“怎么了?”

“你没听说吗?前日夜里,刑部大牢两个重犯逃出来,杀了两人。”秦仲眸色凝沉,使得他的眉宇更为忧郁,“昨日午后,这两个重犯当街杀人,十余人丧命。夜里,他们潜入朝中大臣的府宅,两个大臣和妻子死在床上,满床都是血。”

“这两个重犯太丧心病狂了,刑部的神捕捉不到他们?”水意浓震骇得心揪起来。

“整个金陵城人心惶惶、怨声载道,很多人不敢上街,担心横尸街头。这两个重犯身手高强,冷酷残忍,视人命为草芥。入狱前,他们多地行凶,十几年来作案二十多起,杀人三十余,数日前才被神捕捉拿归案,明日行刑,没想到他们逃了出来。”他深恶痛绝地说道,颇为悲天悯人,“这两个重犯凶残成性,满手鲜血,一百个头颅也不够砍。”

太可怕了。怪不得这两日墨君狂没有到别馆,应该是碍于这两个重犯为非作歹,或是与大臣商议如何缉拿重犯。

水意浓的心怦怦地跳,这两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犯当街行凶,太无法无天了。刑部那些捕快也太无能了,那么多人竟然抓不到两个人。

秦仲忧心忡忡道:“刑部已经有所部署,在城中各处都有乔装成民众的官兵巡视,不过你回去时务必多加小心。”

回别馆的路上,水意浓坐在轿子里,心事重重。

秦仲那些话回荡在耳畔,她越想越觉得胆寒,撩起帘子往外看。

这条街较为僻静,只有几个行人。

阿紫在轿子的右侧走着,“二夫人,怎么了?”

水意浓摇摇头,放下帘子,笑自己杞人忧天。就在这时,她听见阿紫的惊叫声,轿子重重地落地,她跌向一边,心知有事发生,赶紧下轿。

轿夫已经跑了,四个护院正和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打斗。

那两个大汉面目凶悍,不几招就砍死四个护院,残忍至极。

阿紫拽着她的衣袖,她心胆俱裂,脑中只剩一个念头:跑。

二人转身疾奔,拼了所有力气跑……那两个重犯紧追不舍,刀锋从身后袭来……

水意浓不敢回头,只顾着跑,心跳到了嗓子眼。

下一刻,她们被两个重犯揪住,被迫转过身。

两个重犯杀气腾腾,闪着银光的大刀血水横流,骇人得紧。

“壮士,放了我们吧……求求你,不要杀我们……”阿紫惊惧地求饶,“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们……”

“我们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们的命。”一个重犯喝道。

“杀人的时候最痛快,看着你们死在我刀下,最痛快。”另一个重犯纵声狂笑。

任凭阿紫怎么恳求,他们仍然扬起大刀,狂妄地笑。

阿紫吓哭了,惊惧地发抖。

生死关头,惊吓过度,水意浓倒不害怕了,突然闭上眼,毫无畏惧地迎接即将落下来的刀锋。

如果此次是她在异世的终结,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纪?

她感觉到银光一闪,刀锋却没有落在身上,也不疼,怎么回事?

睁开眼,她看见两个重犯的脖子都架着长剑,银芒闪闪。他们的身后,一个男子手持两柄长剑,姿势潇洒,气度惊人。

冷风拂动他洁白的广袂与袍角,清逸中蕴藏着凛凛的杀气。

晋王,墨君睿。

“放了她们!”他语声强硬,“本王会会你们!”

“原来是风流多情的晋王。”重犯嗤笑。

墨君睿对水意浓使眼色,让她快走。她从重犯的大刀下逃生,和阿紫站在一边,心有余悸。

两个重犯突然发难,一起攻向身后的人,招式狠辣,力若千钧,快如闪电。

墨君睿扔了左手的长剑,挺剑迎击,顿时,激战拉开帷幕,凶险万分。

街衢并不宽敞,三人打斗必有阻滞,不过他都巧妙地避过,或飞墙走壁,或点踏剑尖,或巧妙翻越,展现了其高超的轻功,让人叹为观止。

两个重犯以招式凶残、力道磅礴见长,大刀虎虎生风,刀锋凛凛;晋王以身形如影如幻、招式变幻莫测取胜,打斗之中,银剑灵敏如蛇,穿梭在霸道的刀光中,以柔克刚,以巧制重。

战况日益激烈,利刃相击而带起的铮铮声响刺人耳膜,银芒暴涨,杀气弥漫。

天色阴霾,寒风涌起,卷起纸屑与风沙,似是他们的杀气令天空变色,飞砂走石,满目凄迷。

水意浓虽在一旁观战,却也心惊胆寒。

这两个重犯如此凶残,以致全城人心惶惶,就该伏诛。

在附近巡视的四个捕快疾奔而来,加入激战。

两个重犯杀红了眼,削了两个捕快的人头,晋王的俊脸冷硬如石,眼眸浮现凛冽的杀气,出招更快、更狠,毒辣得令人惊异。

又有两个捕快赶来相助,这场正义与邪恶相较量的激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无论是兵,还是贼,眼中只有敌人,只有生死。

一个重犯怒喝一声,反手横劈,刀锋横扫,一个捕快察觉时已经来不及闪避,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在此危急关头,墨君睿举剑直击那嗜血的刀锋,阻了重犯的力道,那捕快才逃过一劫。

然而,另一个重犯的刀尖划过他的左臂!

水意浓心神一震,出声警戒,可是,比不上重犯的速度。

左臂上血口触目,墨君睿好似感觉不到疼,越发勇猛,招式更见神速、狠毒,一双俊眸染了血似的红得可怖……但见那抹白影在激战中来去飘忽,杀招却颇为癫狂,好似猛兽出林,又好像中了魔咒。

他的眼眸迸射出陌生、浓烈的戾气与杀气,眼中的火焰好似火龙噬人,影姿如光,杀招连环,霸道而狠毒,两个重犯顿时招架不住。

在捕快们的协助之下,墨君睿腾跃飞身,如鹰展翅,长剑如虹,剑气横扫。

两个重犯接连中剑,倒地气绝,颈间皆有一抹细细的血痕。

捕快探他们的鼻息,做最后的确认。

水意浓紧绷的身子终于松懈,阿紫面色煞白,喃喃道:“王爷身手不凡……”

墨君睿提着剑走过来,微微牵唇,“重犯已伏诛,没事了。”

话音刚落,他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她们二人及时扶住他。

激战一场,他耗尽了体力,又受了伤,难以支撑是难免的。

“王爷去附近的医馆先行包扎伤口罢。”一个捕快道。

“我扶王爷去吧。”

水意浓见四个捕快在搬抬尸首,只好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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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破龙榻:艳骨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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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西域红枣,千叶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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