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美人心计,抽丝剥茧

第三章 美人心计,抽丝剥茧

医馆里,大夫毕恭毕敬地为晋王包扎伤口,刑部和金陵府的几个官员站在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恭维之语,称赞他武艺超群,即便是牛鬼蛇神也是闻风丧胆,赞叹他一出手就令两个重犯伏诛,可谓举国无双……

墨君睿声色未动,任他们叽叽喳喳。

水意浓心中冷笑,官场莫不如此,逢迎谄媚,见风使舵。

伤口包扎后,他穿好衣袍,眉峰一扬,“本王有点乏了,你们且去善后吧。”

几个官员面露尴尬,躬身离去。

她正想告辞,墨君睿眉宇微凝,“忽觉腹中空空,你的侍婢可会煮粥?”

“禀王爷,奴婢最拿手的便是煮粥,不知王爷想吃什么粥呢?”阿紫扬眉淡笑。

“你且说来听听。”他轻笑,虽然面白如纸,却笑得风光霁月。

“瘦肉粥,百合粥,鱼肉粥,鸡丝粥,红豆粥,南瓜粥……”她一一数来。

“那便瘦肉粥吧。”

“王爷稍等,奴婢借用医馆的灶间,很快就有得吃。”阿紫笑眯眯去了。

水意浓心思微转,他怎么会突然想吃粥?难道是借故在医馆多留片刻?

墨君睿执起茶壶斟茶,她接过来,“还是我来吧。”

他饮尽热茶,悠静的目光延展向门外,语声亦幽静,“在听雨台思过一月,本王想了很多。”

她淡漠道:“想来王爷已经想通很多事,心胸也比以前广了许多。”

一月不见,他没什么变化,只是气色不太好,眉宇间的锋芒似乎有所收敛。

“人世间最惨痛的事莫过于,把一个人刻在心上,只需一瞬间,却要用一生来遗忘。”语声如水,面容如镜,波澜不兴。

“假以时日,王爷必能忘却所有前尘。”

“人世间最愉快的事莫过于,在与世隔绝之地,与心上人畅谈心事,如胶似漆,似火缠绵。”墨君睿仍旧淡然如水。

水意浓的脑中浮现一些画面,尤其是密林偷欢的一幕,顿时觉得脸颊微热。

墨君睿看见她别过脸,眼中急速闪过一抹寒色,“退一步,海阔天空。流水有心停驻,落花却无心落下,既然如此,那便各奔东西,只需珍藏一份美好在心间,默默祝福,平安喜乐。”

她莞尔一笑,“王爷开怀,是王爷的福气,也是我的荣幸。谢王爷。”

心结终于解开,顿时松快许多。

他与她对视,眸光深深,“若有一日,容惊澜不再视你如珠如宝,本王不会袖手旁观。”

她还能说什么?

“王爷且宽心,我容惊澜不会给王爷‘多管闲事’的机会。”

嗓音朗朗,温润如玉。

两人转头看向门外,容惊澜站在门槛外,萦绕在四周的纯净之气令天地无光。

水意浓站起身,不慌不忙道:“大人。”

他走进来,温柔地看她,“听闻你遇到那两个重犯,我立刻赶来,可有伤着?”

她摇头,“当时真是凶险万分,危急关头,所幸王爷赶到,救了我和阿紫。”

容惊澜握她的小手,目光暖暖,“没受伤也受惊了,我让下人备了定惊茶。”

她颔首,羞涩地笑,心中却雪亮得很,他这般情深,是有意在晋王面前表现出夫妻恩爱。

“王爷救内子一命,容惊澜铭记于心。”容惊澜抱拳道,颇为诚恳。

“本王不许逆贼在城中乱杀无辜,你不必言谢。”墨君睿端然而坐,眼神深沉,“你与本王相识二十余载,很多事,本王亦铭记于心。”

“王爷的侍从已经在外面候着,时辰不早,容惊澜告辞。”

容惊澜牵着她离开,相携而行。

水意浓看出来了,他们的言辞之间看似客客气气,实则波涛暗涌、针锋相对,而且话中有话,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容惊澜送她回别馆,待了两盏茶的时间就走了,没有留下来用膳的意思。

阿紫为晋王煮粥还没回来,水意浓一边等晚膳一边构思新舞,冷泠泠登门拜访。

“你有心事?”

“邀月楼人多眼杂,不是谈话的地方,泠泠冒昧打扰了。”冷泠泠恭谨道。

“无妨。在邀月楼时,我想问你呢,被月姨拉走了才没有问。”水意浓笑道,“有什么烦心事,尽管说。”

“获得‘舞魁’之前,便有不少人提亲,我想着时机未至,便婉言拒绝。这两日,有二人上门提亲,我不知如何抉择,你可否帮我参详参详?”冷泠泠恳切道。

提亲的两个男子,一个是已过不惑之年的富商,娶她当续弦夫人;一个是名门公子,娶她当侧室。她说,名门公子相貌堂堂,颇有文才,是家中长子,日后必定大有作为,她心仪名门公子。

水意浓笑问:“名门公子一表人才,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不是很好吗?”

冷泠泠愁苦道:“为人妾室,不如续弦夫人。虽然我对那富商并无多少好感,不过他诚意十足,发誓不会辜负我。眼下那公子虽对我一心一意、情比金坚,但我听闻,他的妻房娘家财势雄厚,连他爹爹都要给妻房娘家三分薄面。”

水意浓问:“你担心嫁给名门公子后,受他的妻房欺负?”

冷泠泠道:“我倒是不惧受人欺负,只是担心那公子为了钱与势始乱终弃、或是任人欺负我。”

“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这便是我难以抉择的缘由。”

水意浓也犯难了,沉思良久,对她说了一个法子,她便告辞了。

阿紫回来了,说已经吃过了,还说晋王亲自送她回来的。

水意浓见她一脸的红粉菲菲、满目春情,心中转过一丝不安。

吃了晚膳,她服侍二夫人沐浴。

秋夜渐寒,水意浓快速地擦干身子,却在这时,“嘭”的一声,房门被猛力推开。

她震惊,立即用手臂护住前胸,阿紫连忙从床上取来外袍,披在她身上。

然后,阿紫转头看去,正要开骂,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墨君狂大步踏进来,伸臂一挥。

阿紫看向二夫人,得二夫人点头后,最终退了出去

水意浓拢好外袍,遮着身子,见他面色沉郁,暗自思量着他必定知道了自己与晋王在医馆相处了一些时候。

他生气了?

她微微福身,算是行礼,他站在她面前,脸膛冷硬如冰。

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她渐觉寒意袭身,却也不想开口,只是理直气壮地迎上他的俯视与怒气。

陡然,墨君狂攫住她,狂猛地吻她的唇。

“陛下……”水意浓想阻止,因为他伤势未愈,然而,未及出口的话悉数被他吞没。

如此激烈,愈合的伤口会裂开。

她不再挣扎,任他任意施为。

墨君狂伏在滑腻如绸的娇躯上,大掌四处揉抚,真想咬下去,将她的骨血吞进腹中。

顾及她身上有伤,他将她的手放在衣袍上,要她为自己宽衣。她自然明白,心头闪过一抹不愿,但还是为他宽衣解带。他身上还缠着纱布,伤处染红了,可见伤口裂开了。

“伤口裂开了。”

“你关心朕,还是关心皇弟?”墨君狂颇有些吃味。

“我想关心谁就关心谁。”水意浓斜眸看向别处,心知他吃醋了。

“下不为例。”他粗噶道。

“这可不好说,如果再有重犯逃狱……”

正说着,他脸色更沉,她有些莫名,到了嘴边的话也被强行吞下。

“陛下不介意以前我和晋王亲过、抱过,如今只是在医馆相处一时半会儿,为什么这般介意?”

墨君狂眼中的怒火丝毫没有退去,“今时不同往日。”

看他眼中欲色,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话题。

她赶忙道:“刑部大牢不是守卫森严吗?那两个重犯怎么会逃出来?”

“容惊澜去看过,锁链被斩断,重犯是被人放出去的。”他的眼神顿时森冷了五分。

“这么说,刑部大牢有人被收买了。”

“此事自有容惊澜和刑部大员操心,你好好侍奉朕便可。”

墨君狂轻而易举控制住了她。

寝房里烛火如豆,他们相拥而眠,锦衾温热。

墨君狂揽着她,她蜷缩在他宽厚结实的肩头,昏昏欲睡。他的手指轻轻抚着她光滑的胳膊、香肩,“意浓……”

“嗯?”

“朕接你进宫,你想要什么位分?”

她身心一凛,似有寒气钻进被子,“名义上我是容惊澜的二夫人,陛下如何处置我这个身份?”

他嗓音静缓,“朕自有主张,你且先说说,你想要什么位分?”

她不知道他是试探还是真心的,思索半瞬才道:“陛下,我早已说过,誓不为妾。再说,我不擅争宠,不擅揣摩人心、谋算暗斗,无法在步步惊心的后宫立足,也许不到十日就被毒死了。”

墨君狂自然记得她说过的话,这么问,只是想证实猜测:她对自己是否有情。

她这么说,他料到了,此次试探不出来,便罢了。

“你的心思,朕明白了。”

“对了,上次我在慈宁殿中毒,查到真凶了吗?”水意浓略略放心,仰脸看他。

他面色微凝,“贵妃嫌疑最大,不过还没找到实证。你放心,朕不会让你白白受苦。”

一日没抓到真凶,宁贵妃的嫌疑就最大。她听说,这几日,宁贵妃幽居凤栖殿,鲜少踏出殿门,安守本分,谨言慎行。

“后宫波云诡谲,杀机暗藏,往往杀人于无形。想起那日中毒的情形,我就害怕。”她心有余悸地说道,有意夸大。

“下回你进宫千万当心。”墨君狂嘱咐道,眼神冷戾。

“今日在邀月楼听一个姐妹说起一件事,陛下想听吗?”她盘算着,觉得时机已成熟。

“何事?”

水意浓枕着他的胳膊,“那姐妹端酒给两个大汉,那二人不要她伺候,赶她走。她便走了,在窗台下偷听。那二人提起一本兵谱,叫做……《神兵谱》。”

他问:“然后呢?”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她听得出来,他语声冰冷。她莞尔道:“他们说,这《神兵谱》是世外高人所著,谁能得到《神兵谱》,就能号令三国、统一天下。陛下,真有这本书吗?这本书真的这么厉害?”

墨君狂低沉道:“的确有《神兵谱》。近十几年,有关《神兵谱》的传言在三国间传得沸沸扬扬,越传越离谱。”

她了然地“哦”了一声,“原来是传言。可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那二人还说,《神兵谱》就在金陵城的皇宫里,秦国、魏国一直在找这本书,以期号令三国、统一天下。”

他付之一笑,“倘若《神兵谱》在朕手里,朕登基十年,为何还没号令三国、统一天下?”

“这么说,陛下也不知道《神兵谱》在哪里?”

“不知。”

“陛下可曾派人找过?”

“朕不信那些无稽的传言,朕有容惊澜和你爹爹,就能安邦定国,与魏国隔江对峙,永葆大墨数十年基业!”

春宵一刻,情浓暖帐,他却说出这般意气铿锵的话,好似不太符合,但也合符他的帝王本色。

一时半刻,水意浓无法断出他的话的真伪,《神兵谱》真的不在他手中?不在皇宫?那又在哪里?

提起《神兵谱》,晋王、容惊澜不是面色凝重,就是三缄其口,墨君狂的态度却和他们大为迥异,看来,他的话不可信。

墨君狂叮嘱道:“近来京中不太平,你外出时多加小心。”

她应了,心事重重。

水意浓选了两个女子、两个男子为领舞,还选了几个编排新舞。

这日,教完所有的舞蹈动作,她回房歇息,一个丫鬟来说,有个公子在红梅厅等她。

难道是金公子?

可是,他向来在夜色下行走,怎么会在青天白日现身?又怎么会公然来邀月楼见自己?

真的是金公子。

她知道,情毒没有发作,就是他暗中在自己的茶水、膳食中下了解药,否则她如何还能安然无恙?

金公子仍然戴着金色面具,头戴一顶黑纱帽,虽然会引起不少人注意,却也看不见他的容颜。

她关上房门,他摘了黑纱帽,悠然饮茶。

“金公子有什么吩咐?”

“你没有照我的吩咐去做,不过墨皇和晋王已经势同水火。”金公子嗓音冷郁。

“这不是如你所愿吗?”水意浓冷冷地反问。

“虽然你不听话,不过此次我暂且放你一马。”

“多谢。”

他的眼眸凝射出一束寒鸷的光,“不久的将来,墨国皇宫将会上演一台手足相残、同室操戈的好戏,而这台好戏的起因,便是你。”

她无言以对。

如若他的预言实现了,自己的确是罪魁祸首。

然而,在医馆,墨君睿对她说了,他已经想开了,已经放手,不会再纠缠她。因此,金公子期待上演的那台戏,应该不会发生。

金公子搁下茶杯,问:“《神兵谱》有什么进展?”

水意浓回道:“我问过陛下……”

“混账!”他陡然呵斥,声色俱厉,“你怎能亲口问他?你不知他生性多疑、老谋深算吗?”

“他没有怀疑,你放心。”她愣了半瞬,解释道,“我也是犹豫了好久才决定从他身上打探《神兵谱》的下落。金公子,既然有可能藏书的地方都找不到书,那么,从他身上找有何不可?”

“你一个不慎,他就会起疑,不会再信你!”金公子沉声森厉,“容惊澜追随他多年,为他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他对容惊澜并非尽信,更何况你?”

“容惊澜是容惊澜,我是我,我是他枕边人,不能相提并论。”水意浓嘴硬道,暗自思量他的话,忠诚如容惊澜,墨君狂也疑心?

他的眼睛眯了眯,“你用美人计迷住他,让他以为你对他已有情愫,然后从他身上打探到《神兵谱》的下落。此计虽好,只怕你功力不够,落得个凄凉的下场。”

她含笑反问:“不用美人计,你有更好的吗?反正我已是陛下的私宠,而且他待我并非无心、无情,我顺水推舟,假装臣服于他,有何不可?”

他没有说错,她使了一招美人计,不再抗拒墨君狂,假意对他产生了情意,伺机打探《神兵谱》的下落。

只要她找到《神兵谱》,就可以摆脱金公子,就可以远走高飞,不再受制于人、身不由己。

金公子眸光阴寒,“我只要《神兵谱》到手,至于你用什么心机谋略,我不会过问。不过我警告你,你提起《神兵谱》,说不定墨皇已经起疑,你好自为之。”

水意浓颔首,他叮嘱她一句,便说她可以走了。

出了红梅厅,她愣愣的,没想到他的叮嘱和墨君狂的叮嘱一样,“近来金陵城不太平,你往返于别馆和邀月楼,千万小心。”

三日后,金陵城舞魁冷泠泠出嫁了。

她按照水意浓所教的,对富商和名门公子提出相同的三个条件:其一,出嫁之日,她从邀月楼风风光光地出嫁,八顶八抬大轿在城中五条最繁华热闹的大街绕三圈;其二,过门之后,由她掌管府宅大小事务;其三,无论她是对是错,在众人面前,夫君必须维护她的脸面、与她站在同一阵线。

听了这三个条件,名门公子愣了片刻,满口应下。富商想了两盏茶的时间,答应了这三个条件,不过也对她提了三个要求。

富商的三个要求并不难做到,可见他真心娶她,而且经过了深思熟虑,有什么便说什么。而名门公子,爽快地答应了,可是深入一想,他当场应了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冷泠泠过门是侧室,怎有可能掌管府宅?他想都不想就应了,可见他的心有多“真”了。

如此,冷泠泠选了富商。

邀月楼办喜事,自然是张灯结彩、红绸飘扬。八顶八抬大轿和迎亲队伍从门口出发,在城中最繁华的地段走了整整三圈,招摇过市,喜乐喧天,成为金陵城近年来最盛大、最有排场、最出格、最风光的婚礼。

最后,迎亲队伍回到邀月楼,再前往富商府邸。

水意浓站在一众姐妹中中,望着那顶大红花轿慢慢走远了,忽然,口鼻被人捂住,她想挣扎想呼救,可是,双臂被制住,所有人都望着前方,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人把她的口鼻捂得死死的,拖着她往后退,她闻到了一股刺激性的气味,丝帕上必定染了迷药……

很快,她晕了。

站在她身边的阿紫,完全被这场热闹的婚礼吸引住,没有察觉到不妥。等阿紫发现二夫人不见了,已经晚了。

邀月楼所有人都帮忙找人,将邀月楼翻了两遍,也没有水意浓的踪影。

阿紫慌得六神无主,赶忙回别馆,让她绝望的是,二夫人没有回来。

于是,她前往右相府,向大人禀报。

容惊澜听了她的陈述,立刻派家丁和护院在城中寻人。

半个时辰后,陆续有人回报,找不到二夫人。

意浓失踪已一个时辰,他的感觉越来越不妙,纵然她去了别的地方,也不会这么久。

御前伺候的公公来传旨,让他速速进宫。

虽然寻人最重要,但也不能抗旨;再者,意浓失踪,必须向陛下禀奏。因此,他匆匆进宫。

墨君狂焦急不安地走来走去,不时地往外望一眼,好似在等一个重要的人。

“陛下稍安勿躁,先喝杯热茶吧。算算时辰,容大人应该进宫了。”站在一侧的宋云轻声道。

“去殿外看看。”墨君狂纵然焦虑,面上却没有流露几分急色。

“奴才这就去。”

宋云哈着腰出去,刚出御书房,眼前就有一人仿佛从天而降,他喜道:“陛下,容大人到了。”

墨君狂惊喜地望过来,容惊澜快步踏入御书房,官服袍角飞扬而起。

他正要行礼,却被墨君狂打断,墨君狂劈头盖脸地问:“你可知意浓失踪了?”

容惊澜一入御书房,就见陛下眉头紧锁,猜到了陛下应该已经知道水意浓失踪一事。因为,别馆的侍卫会及时向陛下禀奏。于是,他点头,“半个多时辰前,阿紫回右相府禀报了。臣已广派人手在城中寻人,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

“意浓怎么会失踪?详情如何,你且说说。”

“是。”容惊澜不急不缓地说道,“今日邀月楼办喜事,聚集了不少人,阿紫陪在一边看热闹。阿紫目不转睛地看迎亲队伍,待察觉时,水意浓已经不见了。”

“阿紫该死!”墨君狂眯起眼,眼中寒芒闪烁。

“阿紫忠心耿耿,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陛下,眼下最重要的是寻人。”

“依你之见,意浓失踪有蹊跷吗?”

容惊澜略略沉思才道:“她不会四处乱走,也不会故意躲着,臣愚见,她应该被人掳了。”

墨君狂的眼中交织着担忧与急切,“你的想法与朕不谋而合,是什么人掳走意浓?为何掳她?”

容惊澜镇定道:“陛下,关于一点,暂时无从猜测,当务之急是广派人手在城中找寻她的下落。”

墨君狂对宋云吩咐:“传朕旨意,关闭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严加审查,若有可疑之处,不许出城,先行扣押!”

宋云匆忙去了。

容惊澜忧虑道:“陛下,如此一来,势必扰民,不久便会民怨沸腾。”

“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墨君狂眼睛一亮,好似想起了什么,“意浓失踪,与皇弟……来人。”

“陛下觉得与晋王有关?”容惊澜吃惊。

“陛下有何吩咐?”一个小公公进来。

“去晋王府传旨,太后凤体抱恙,传晋王进宫侍疾。”

容惊澜摆手,阻止小公公,对陛下道:“晋王正在追查行刺陛下的五个刺客,而且昨晚晋王对臣说,已有眉目,正彻夜追查。此时若传晋王进宫,岂不是耽误查案?”

墨君狂挥手,“既然已有眉目,便进宫向朕禀奏。”

小公公得令,去了。

容惊澜亦无奈。

前几日,晋王在御前请缨,与容惊澜联手追查那五个刺客,陛下准了。如此,晋王根据已有的线索追查下去,不眠不休。

因此,他觉得晋王与水意浓失踪无关。

“那五个刺客的底细,之前你说已有眉目,却不肯向朕禀奏,今日可以说了吧。”墨君狂喝了半杯温茶,再转过身,目光犀利。

“陛下,臣查到,那五个刺客乃江湖中人。”容惊澜和盘托出,“刺客隐匿在陛下遇刺的地方的民宅,偶有出入,有人看见。一个老伯听见他们说话,提到了镇江府、天青帮。”

“这么说,那些刺客是天青帮的人?”墨君狂的黑眸瞬间睁圆。

“不是天青帮的人,也是天青帮请的杀手。”

“天青帮为何行刺朕?”墨君狂忽然开了一窍,心中敞亮,“那些刺客为朕而来,必定埋伏了有些时日,摸清了别馆附近的底细,自然也知道意浓住在别馆,他们很有可能知道意浓是朕的人。今日意浓失踪,会不会与那些刺客有关?”

容惊澜眼睛一亮,“陛下如此分析,倒是极有可能。”

墨君狂的眼神锋利如刀,“假若真是那些刺客掳走意浓,那么,意浓极有可能已被带往镇江府!”

容惊澜朗朗道:“天青帮是沿江一带帮众最多、势力最大的帮派,我大墨立国之时,天青帮就控制了江南一带的漕运,与相关官员狼狈为奸,谋取私利,控制京城米粮。先皇曾有两度整顿漕运,不过,漕运总督巧言令色,令先皇不再追查下去。”

墨君狂的下巴绷得坚毅,“朕一直想整顿漕运,每次提起,你都说时机尚未成熟。如今呢?”

“漕运总督李昌年轻时曾在瑞王麾下效力,是瑞王的爪牙。为保住漕运总督这个肥缺,李昌每年向瑞王进贡三万两黄金。如今瑞王已伏诛,李昌失去了靠山,取他狗命易如反掌。”

“这次,朕要剿灭天青帮!将李昌五马分尸!”

墨君狂寒酷的眸光如刀如剑,射向殿外。

墨君睿踏入御书房时,没来由的心咯噔了一下。

行礼后,他看容惊澜一眼,恭敬地问:“皇兄传臣弟进宫,不知有何吩咐?”

废寝忘食地追查那五个刺客的来历,连续三夜没有好好歇息,因此,他气色不佳,眼眸有些浑浊,面庞有几分憔悴。

墨君狂坐在御案后,神色淡淡,问:“皇弟追查那些刺客的来历,有何进展?”

“臣弟已经查到,那五个刺客应该是天青帮的人。”墨君睿沉声回道。

“你如何断定他们是天青帮的人?”

“皇兄容禀。臣在江湖上有几个耳通八方的朋友,从他们身上,臣弟打探到,一月前,天青帮的人已秘密入京。臣弟还查到,天青帮的当家只在年下入京进贡,此时入京,必是不同寻常之事。行刺皇兄的五个刺客,身手高强,只有天青帮才能聚集这么多高手。再者,时间上非常吻合,因此,臣弟断定,天青帮脱不了干系。”

“若无实证,无法定罪。”墨君狂黑眸轻眯,没想到他与江湖人士有来往。

“还有一事。那两个重犯逃出刑部大牢,臣弟去看过,重犯的锁链与一般的犯人不一样,以坚硬不摧的玄铁铸造,一般的刀剑无法斩断。在墨国,能够斩断玄铁锁链的高手凤毛麟角,而世间只有有情刀、无情剑可以斩断。”墨君睿娓娓道,“玄铁锁链被劈成三段,切口光滑平整,臣弟断定,只有削铁如泥的有情刀、无情剑才能斩得如此平整。”

“有情刀、无情剑斩断了玄铁锁链,与那五个刺客有何关联?”容惊澜问,晋王对江湖之事的了解,令人惊讶。

“有情刀、无情剑是江湖最富盛名的兵刃,原先为有情公公、无情婆婆所有。两年前,有情公公、无情婆婆遭人暗算,中毒身亡,由此,有情刀、无情剑下落不明。半年前,这对举世无双的兵刃再现江湖,据传已是天青帮之物。有江湖人士亲眼目睹,天青帮二当家带过无情剑。”墨君睿侃侃而谈,“因此,臣弟可以断定,天青帮的人收买了刑部大牢的人,放走两个重犯,要他们在京中滥杀无辜、制造血案,扰乱治安,以致全城人心惶惶。”

“天青帮指使重犯在京中杀人,意欲何为?”容惊澜又问,还是无法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虽然他也查到陛下遇刺与天青帮有关。

墨君睿看向皇兄,从容道:“天青帮行刺皇兄,重犯被人放出来,这两件事看似没有关联,但时间上太过吻合,让人不得不做此揣测。近两年,天青帮帮众过万,控制漕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犯案累累,行事凶悍,公然挑衅朝廷。朝廷再不能放任自流,置百姓安危于不顾,应发兵剿灭。虽然臣弟没有实证证明刺杀皇兄的刺客是天青帮的人,但臣弟断定,天青帮胆敢纵放重犯,必定图谋不轨。”

听了他的禀奏,再加上容惊澜之前所说的,墨君狂断定,行刺自己的刺客,私放两个重犯的人,都是天青帮所为。

天青帮既有胆量挑战皇室,那么就该有胆量承担后果。

一个念头浮上脑海,他问:“皇弟辛苦了。依皇弟之见,如何对付天青帮?”

墨君睿回道:“天青帮与漕运总督李昌狼狈为奸,谋取私利,搜刮民脂民膏,理应派兵围剿。”

容惊澜道:“派兵围剿,只怕会殃及无辜、血流成河。”

墨君狂问他有何良策,他拱手道:“不如剿抚并用,以免死伤过多。”

墨君睿握拳请缨,“臣弟愿微服前往镇江府,找到天青帮的巢穴,联合镇江府的官兵,一举剿灭天青帮。”

“臣愿一同前往,助晋王一臂之力。”容惊澜道。

“你们二人便一同前往镇江府,全权处理此事,莫辜负朕的期望。”墨君狂寒声道,“皇弟,你先去慈宁殿拜别母后。容惊澜,朕有一道处置李昌的密诏,你留下拟诏。”

墨君睿告退离去,容惊澜担忧道:“天青帮帮众过万,倘若稍有不当、一着不慎,围剿失控,便会危及平民百姓。”

墨君狂打趣道:“大墨右相睿智无双,这等小事,怎会难得倒你?”

容惊澜失笑,“陛下又寻臣开心了。”

“你和皇弟先行,过两日朕前往镇江与你们汇合。”

“陛下也要去?”容惊澜一惊,“此行凶险,陛下万金之躯,怎能涉险前往?再者,天青帮的人凶残成性,倘若得知陛下在镇江,必定……”

“意浓被天青帮的人掳了,朕如何放心?”想起意浓,墨君狂的心房就猛地收紧,“朕要亲自救出意浓!”

容惊澜苦苦地劝:“陛下当为大墨江山社稷着想,为墨国黎民百姓着想。陛下万万不能涉险!”

墨君狂的语音落地铿锵,“朕意已决!”

容惊澜唯有让步,“若陛下心意已决,不如待臣控制了天青帮几个当家、大局已定再微服出宫。”

想了想,墨君狂终究答应,吩咐他每日两封书函禀奏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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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破龙榻:艳骨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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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美人心计,抽丝剥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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