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东方白

第五章 东方白

王震道:“笑声来自窗外,发你我的身手,居然瞧不见人家的影子,这份轻功当真惊世骇俗!”

潘洁道:“是人的笑声无疑,假使来者是敌人,光这份轻功就足以震慑武林!”

王媛蝉疑道:“莫不是远处传来的声音?抑或是听错了声音?要真的是武林中人,与恩师也相差无几了。我就不信一帮一会在长安的人,有这样了不起的身手!”

王媛蝉点头道:“孩儿说得不错,莫非我们都听错了?”

潘洁道:“不至于吧,凭我们一家三人,难道还能听错?你我夫妻久闯江湖,哪里连人的笑声也分不清。“

王媛蝉道:“听此人笑声,似无恶意。”

王媛蝉紧咬银牙道:“管他存什么心意,大白天私入民宅、窃听人家谈话,就可以断定不是好东西,姑奶奶下次遇见他,一定要他好看,非把他的舌头割下来不可!”

“唉!”一声叹息又起自窗外。

这一次三人都还站着,闻声应变迅速,三人同时晃动双肩,飞掠门外。

一家三口的轻身功夫瞬间比出了高下。

离厅门最远的柳媚,最先出了厅堂。王震夫妇落后一步,一齐出到室外。

王媛蝉在二老刚落地时,人已腾空而起,上了楼房。

这次和前次一样,三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搜遍,依然瞧不见一点影子,哪怕一丝痕迹也寻觅不出来。

王媛蝉气得直跺莲足,恨恨不已。

潘洁拉着女儿的手,回到厅堂。

这次王震未回,站在厅堂扬声道:“何方高人,两次出声示意,若对王震不怀恶意,还请现身一见!”

连说了三遍,无人答应,也无人现身,倒是把蔡嫂从楼侧的平房里惊动了。

只见她轻轻一跃,落在柳震身边。

“老爷,有人踩盘子么?”

“唉,尚不知情,蔡嫂你自管下厨,不必担心。”柳震回答。

蔡嫂不再多言,双肩一晃,掠了七八丈远,回厨房去了。

嘿,这蔡嫂敢情也是一把好手呢。

王震回到厅内,见两母女一边一个坐着,均都粉面含嗔,在生闷气呢。不由“噗哧”一声笑道:“你母女二人生什么闲气?今日一场虚惊,考较出蝉儿一身功夫非比寻常,轻功已超过了爹娘,倒叫为父放了心。”

潘洁问:“你高兴什么?连人家的影子都找不着!”

王震道:“有这样武功好的宝贝女儿,叫做爹的不高兴么?”

王媛蝉道:“还说呢,武功好却找不着人!”

王震道:“蝉儿不必气馁,人家是有备而来,藏身处必然有利,如果不找好退路,岂敢出声?”

王媛蝉一想也对,人家在暗,自家在明,身法再快也无法赶在人家前面,于是,心中气稍平,不作声了。

这时,青莲、荷花端着菜进来,该是吃中午饭的时候了。雄鸡一声天下白。

清晨,王媛蝉牵着一匹白色骏马从别庄出来。她穿一套淡绿劲装,被件深绿披风,衬着酡红的双颊,宛若一支亭亭玉立的荷花。

不,应该是“秀色掩千古,荷花羞玉颜。”

她要在曲江池畔遛马,这是她从少华山回家后每天早上必做的事。

曲江池为一人工湖泊,原系前人挖掘,本是帝王贵胄游赏之地,这里沿地宫殿林立,楼阁起伏,池上笙歌画舫,热闹非凡。每逢三月、七月、九月的第一天,皇帝及王公大臣都要来此迎聚,惹得平常人家也竞相涌来观看、后来由于战祸频繁,此地遭到严重破坏,大诗人杜甫曾发出“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的慨叹、早年“穿花峡蝶深深见,点水精蜓款款飞”的景物虽然依旧,但当年嫔妃珠玉般的笑声却杳不可闻。

王媛蝉沿芳草菲菲的草地走了一段路,便跃上马背,任其由小跑起始继而狂奔一程,又由急而缓,渐渐变为慢行。

从太白别庄经过时,如她所料那样,少庄主东方磊也牵着一匹乌骓马从庄里出来了。

几乎每天早晨部如此,当她遛马返回时,无巧不巧东方磊正好此时出门。

“王姑娘早啊!”东方磊含笑招呼。

“足下早!”王媛蝉大方地回答。

东方磊道:“姑娘昨日去赶花市了么?”

“早上去的。”

“在下和两位师兄还有秀妹一块去的,秀妹还说要到白鹤别庄去约王姑娘,不想去得晚了,姑娘已走,去得真早啊!”

王媛蝉微笑道:“昨日回来就听青莲说了,秀妹又要怪我不等她了。”

东方磊笑道:“这还用说,只不过她不怪姑娘,却把我和两位师兄痛骂了一顿,说我们拖拖拉拉误了时候,害得她没有女伴,和我们三个大男人一起看花,真是扫兴得很。”

王媛蝉想象得出东方秀撒娇的情形,她比东方秀虽然只大一岁,但东方秀自小在父母身边长大,免不了娇宠溺爱,而自己七岁起离家进了道观学艺,每年过年节时才回家一个月,师傅虽然也十分慈爱,但毕竟不比在父母身边,因此,相较起来,她自然懂事多了。

东方秀生得杏脸桃腮,如花似玉,为人活泼爽朗、天真无邪,但生于富贵人家,自免不了娇纵任性。

王媛蝉想象着她拿东方磊等人出气的情景,不禁觉得好笑。

这一笑,把个东方公子看得呆了,心想,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姑娘,难怪诗圣杜甫要说:“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理骨肉匀”,这样赞美的话了。

王媛蝉忽觉对方痴迷地望着自己,粉面不禁一红,不悦道:“东方公子,告辞!”

东方磊顿觉自己失态,脸也涨得通红,急忙道:“姑娘且慢,秀妹盼你找她闲坐呢!”

王媛蝉见他不好意思,心想对方毕竟是谦谦君子,自己也不必太过份了,便以缓和的语气道:“改日再拜访秀姑娘吧,今日尚有事呢。”话完笑笑,纵马而去。

东方磊呆呆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着实留恋不已。

就为早上见这么一面,他天天苦等在别庄门后,从缝隙中**着门外。他曾想过干脆早一步出来,与王姑娘并辔齐驰,但柳姑娘冷若冰霜的矜持态度吓得他畏缩不前,怕稍为不慎触怒了她,只怕这早上瞬间的见面与交谈也会失去。因此,他宁愿保持着现在这种见面方式,时间虽然短暂,但比不见好上几十倍。

正如王姑娘早上准时遛马一样,他也装作准时遛马,只不过他的‘时”“准”在柳姑娘遛马回来经过他家门前之时。

保持这种见面方式,让柳姑娘以为这是他的习惯,并非为柳姑娘而施行。

从王媛蝉年前回来,王庄主夫妇带着她到东方家拜访庄主那天起,东方磊便被王媛蝉的气质风度迷住了。正好东方秀也很喜欢这位姐姐,东方磊便不时怂恿妹妹去探访王媛蝉,或邀约到王媛蝉太白别庄做客。三个多月以来,彼此过从稠密。起初东方磊喜不自禁,以为王姑娘对自己必然也和自己对她一样,是“惺惺惜惺惺”,后来才发觉事情并不象自己想的那样顺利,王姑娘对他和聂聪、孔翔两位师兄一样无区别,对秀妹却是亲热得多。

“愿为双鸿鹄,奋翘起高飞。”

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只好强忍相思之苦,要以“精诚所加,金石为开”的至诚,去启开姑娘的心扉。

现在,直到姑娘的倩影消失不见,他才怅然牵马回庄,哪里还有这份闲心去遛马?

其实,他从来也未遛过马,如果说他在遛马的话,那不过是把马从庄中马厩牵出来,走到庄外见了王姑娘一面后,又把马牵回去而已,决不前再多走一步。

只有这倒霉的乌骓马不明白主人玩的鬼把戏。

再说王媛蝉离开东方磊后,心里也感到了一阵莫名的烦躁。

东方磊挂在脸上的情思,只有傻瓜才看不出来。

那么,她该怎么办呢?

东方磊出身武林世家,几代都是名震江湖的大侠客。原先一家居住在太白山,因而父母东方敏和郑兰芝有“太白双英”之称。后来东方敏夫妇分家外出,便到了曲江池兴盖了“太白别庄”。太白山故居则由兄长和一些叔伯子侄继承祖传家财,并顶着太白一脉武功的盛名,在江湖独树一帜。

太白山武功享誉天下,不亚于各大门派。

东方磊可说是出身于名门正派,煊赫的武林世家。

他个人也生得玉貌丰神,文质彬彬。不但武功高强,琴棋书画也都有涉猎,可说是文武双全。

这不正是一个女子翘首以待的如意郎君么?天下男人虽众,人才超群的毕竟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啊!

可是,尽管如此,她却毫不动心。

这到底为的什么?

她自己也感到纳罕,居然不知道。

她不讨厌他,对他也甚有好感,然而仅此而已。

要她与他“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她绝对办不到。

既然如此,她对自己的心意了解得这样清楚,那么以后就不能再这样下去,她不能让东方磊这样痴情于她,给以后带来无谓的烦恼。从明天起不再出来遛马,同时也要避免再到太白别庄去。如果东方秀上她家来,她自然热情接待,要是东方磊也来,就必须对他更矜持些,以断了他的念头。

想到这些事,她又联想起昨日花市的风波,这一虎一龙究竟会带来些什么灾难,此刻尚在未料之中,若是再上门欺人,她就不管他们的来头有多大,也要狠狠惩治他们。要是他们搬来了凶神恶煞,自己也只好去搬动师傅。她相信只要师傅出山,天下只怕无人能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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