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买米垫漕

第020章 买米垫漕

一来是“有钱好办事”,二来是杨福同保荐的管家——吴生哥着实能干,搬到新居,不过两天工夫,诸事妥贴,厨房里厨子,上房里丫头,老妈,门房里坐着四个轿班,轿厅里停一顶簇新的蓝呢轿子。WENxueMI。cOm

而孙本初则坐着那顶簇新的蓝呢大轿开始拜客,按照路途近远,顺路而去。

驻防将军,臬司,盐运使,杭嘉湖道,杭州府都算是上司,须用手本;仁和,钱塘两县平行用拜帖;此外是候补的道府,州县;仅不过到门拜帖,主人照例挡驾,却跑了一天都跑不完。

客人拜完后,孙本初又特地派吴生哥到臬司衙门把俞师爷请来吃便饭,一面把杯小酌,一面说了抚台,藩司两位大人对漕米海运的态度。

接下来他向俞师爷讨教接事的规矩,又要个“办笔墨的朋友”,俞师爷推荐了他的一个姓周的表弟,保证勤快可靠。孙本初欣然接纳,约定第二天就下“关书”。

“还有件事要向老兄请教。”他把李云的两张履历,拿给俞师爷看:“是抚台大人眼前的李云,李二爷的来头,一个是他娘舅,一个是他拜把兄弟。”

“什么娘舅兄弟?”俞师爷笑道,“都是在李云那里花了钱的,说至亲兄弟,托词而已!”

“原来如此!”孙本初又长了一分见识,“想来年长的是‘娘舅’,年轻的是‘兄弟’。你看看如问安插?”

“李云是头千年老狐狸,不买帐固不可,太买帐也不好,当你老实好欺,得寸进尺,以后有碍麻烦。”

俞师爷代他作主,看两个人都有“未入流”的功名,年轻的精力较好,派了“押运要员”,年长的坐得住,派在收发上帮忙。

处置妥帖,孙本初心悦诚服。

到了第三天黄道吉日,孙本初刚刚接任,文卷都没翻开来看,常大淳就派了个“文巡捕”来,说:“有紧要公事,请孙老爷即刻上院。”

到了抚台衙门,先叩谢宪恩,常大淳坦然坐受,让听差把他搀扶起来之后,便道正事。

原来常大淳奏报,已有三十余万石漕米运到上海交江苏藩司之说,有些不尽实,实际上大部分的漕米还在运河粮船上,未曾交出,倘或出了意外,责任不轻,得要赶紧催运。

正在孙本初踌躇苦思之时,常大淳又让听差的递过来一封公事,道:“你先看一看这道上谕。”

孙本初知道,这是军机处转达的谕旨,称为“延寄”,不过虽久闻其名,却还是第一次瞻仰,只见所谓“煌煌天语”,不过普通的宣纸白单帖所写,每页五行,每行二十字,既无钤印,亦无签押,如果不是那个铃了军机处印的封套,根本就不能相信这张不起眼的纸,便是圣旨。

一面这样想,一面双手捧着看完,他的记性好,只看了一遍,就把内容都记住了。

这道上谕仍旧是在催运漕米,对于江苏藩司一再申述所派委员,不甚得力,朝廷颇为不耐,严词切贡,最后指令:“该藩司即将浙省运到米石,并苏省起运未完米石,仍遵叠奉谕旨,赶紧催办,务令克期放洋。倘再稍有延误,朕必将从重冶罪。”

上谕虽是严责江苏藩司,可浙江地面上的官儿也得盘算一下。

去年的旧漕米都没有运足,更别提今年的新漕米提前启运了。万一江苏藩司革职查办,那时无所顾忌,将实情和盘托出,常大淳奏报不实,这一下出的纰漏可就大了。而孙本初以海运局“坐办”一职,总负浙江漕米海运的全责,首当其冲。

“祸”字临头,无处推责!

为今之计,除却尽快运米到上海,由海船承兑足额以外,别无善策。他把这番意思说了出来,常大淳的脸上没有什么表示。

没有表示就是表示,表示不满!孙本初心想,除非告诉他,五天或者十天,一定运齐,他是不会满意的。但自己实在没有这个把握,只能这样答道:“我连夜派员去催,总之一丝一毫不敢疏忽。”

“也只好这样了。”常大淳淡淡地说了这一句,一端茶碗,自己先站起身来,哈一哈腰,往里走去。

孙本初大为沮丧,没想到一接任就遇此难题,坐在轿子里,闷闷不乐,前两天初坐大轿,左顾右盼的那份得意心情,已消失无余。

回到海运局,一个人苦思冥想,良久,也没有想到解决办法。

这时,杨福同前来拜访,见他一副愁眉苦脸之相,便开口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唉……”孙本初先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把他见常大淳的情形叙述了一遍。

“那么你现在预备怎么样呢?”杨福同问,意思是问他如何能够把应运的漕米,尽速运到上海,交兑足额?

“我有什么办法?只有尽力去催。”

“难!”杨福同摇着头说,“你们做官的。哪晓得人家的苦楚?一改海运,漕丁都没饭吃了,所以老实说一句,漕帮巴不得此事不成!你们想从运河运米到上海,你急他不急,慢慢儿拖你过限期,你就知道他的厉害了。”

“啊!”孙本初矍然而起,“照你这一说,是非逾限不可了。那怎么办呢?”

“总有办法好想。”杨福同敲敲自己的太阳**说,“世上没有没有办法的事,只怕不用脑筋。我就有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包你省事,不过要多花几两银子,保住了你和抚台大人的红顶子,这几两银子也值。”

孙本初有些不大相信,但不妨听他讲了再说,便点点头:“看看你是什么好办法?”

“米总是米,到哪里都一样。缺多少就地补充,我的意思是,在上海买了米,交兑足额,不就没事了吗?”

他的话还没有完,孙本初已经高兴得跳了起来:“妙极,妙极!准定这么办。”

“不过有一层,风声千万不可泄漏。漕米不是少数,风声一漏出去,米商立刻扳价,差额太大,事情也难办。”

“是的。”孙本初定定神盘算了一会,“你在局里等我,我现在马上去见抚台大人。”

他到了抚台衙门,还怕常大淳不见,特为托门上告诉李云,说是为漕米交兑一事,有了极好的办法,要见抚台面禀一切。

李云因为他交了去的两张“条子”,孙本初都已有了适当的安插,自然见他的情,所以到了里面,格外替他说好话。

常大淳一听“有了极好的办法”,立刻接见,而且脸色也大不相同了。

等孙本初把杨福同想出来的移花接木之计一说,常大淳大为兴奋,不过不能当时就作决定,因为兹事体大。

于是常大淳派“戈什哈”把藩司和督粮道都请了来,在西花厅秘密商议。为了早日交代公事,大家都赞成孙本初所提出来的办法,但也不是没有顾虑。

“漕米悉数运到上海,早已出奏有案。如今忽然在上海买米垫补,倘或叫那位‘都老爷’知道了,开上一个玩笑……”椿寿迟疑了一下说,“那倒真不是开玩笑的事!”(都老爷是御史,言官的便称)

“藩司大人的话说得是。”督粮道接口附和,然后瞥了孙本初一眼,自语似他说,“能有个人挡一下就好了。”

所谓“挡一下”,就是有人出面去做,上头装作不知道,一旦出了来,有个躲闪斡旋的余地。抚台,藩司两位大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但这个可以来“挡一下”的人在哪里呢?

常大淳和椿寿都把眼光飘了过来,孙本初便毫不考虑地说:“我蒙两位大人栽培,既然承乏海运,责无旁贷,可否交给我去料理?”

在座的三位上司立刻都表示了嘉许之意,常大淳慢吞吞说道:“漕米是天庚正供,不能不从权办理。既然本初勇于任事,你们就在这里好好谈一谈吧!”说完,他站起身来,向里走去。

常大淳似乎置身事外了,椿寿也是持凡事以预留卸责的地步的态度。倒是督粮道有担当,很用心地与孙本初商定了处置的细节。

这里面的关键是,要在上海找个大粮商,先垫出一批糙米,交给江苏藩司,然后等浙江的漕米运到上海归垫。换句说话,是要那粮商先卖出,后买进,当然,买进卖出价钱上有差额,米的成色也不同,漕米的成色极坏,需要贴补差价,另外再加盘运的损耗,这笔额子出在什么地方,也得预先商量好。

“事到如今,说不得,只好在今年新漕上打主意,加收若干。目前只有请藩库垫一垫。”

“藩库先垫可以。”椿寿答复督粮道说,“不过你老哥也要替兄弟想一想,这个责任我实在担不起,总要抚台有公事,我才可以动支。”

“要公事恐怕办不到,要抚台一句切实的话,应该有的。现在大家同船合命,大人请放心,将来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我是证人。”

话说到如此,椿寿只得点点头答应:“也只好这样了。”

“至于以后的事,”督粮道拱拱手对孙本初说:“一切都要偏劳!”

这句话孙本初却有些答应不下,因为他对上海的情形不熟,而究竟有没有粮商肯先垫出一批粮食来?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看他迟疑,督粮道便又说:“孙兄,你不必怕!我刚才说过,这件事大家休戚相关,倘有为难之处,当然大家想办法,不会让你一个人坐蜡。孙兄,你新官上任,就已见长才,佩服之至,尽管放手去干。

受到这两句话的鼓励,孙本初想到了杨福同,该佩服的其实另有他人。

谈到这里,事情可以算定局了,约定分头办事,椿寿和督粮道另行谒见抚台去谈差额的垫拨和将来如何开支?孙本初回去立刻便要设法去觅那肯垫出多少万石糙米的大粮商。

等孙本初回到海运局,第一个就问杨福同,答说他回家了。

时己近午,孙本初想他要在家吃了饭才来。但一直等到下午三点钟,还不见踪影,孙本初便有些急了,他有事要跟杨福同商量,杨福同自己也应该知道,何以如此好整以暇?令人不解。

他没有想到的是,杨福同被柳胖子给缠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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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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