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都不是好东西!
君子立世,斩妖除魔,正气浩然。
此为蔺西泽的剑意。
掌中太和剑轻轻嗡鸣,黑暗中,他识海里响起一道童稚细微的声音,“主人。”
太和剑的剑灵!
蔺西泽又惊又喜。
他眼睛虽未恢复,但有剑灵指引,愈加心明如镜。
能有此般造化,多亏风长天点拨。蔺西泽正要前去草庐诚谢,忽感到山脚下有丝缕黑煞。
“这叫阎罗草,我花重金才购到三株。它长于葬尸之地,沾染了阴煞,所以不要直接用手去摸。”徐媛用灵力包裹住一株草叶,给大家讲解,“这点阴煞不足为虑,我们把它种在地上,每天浇灌一次,十日后开出的花苞就是最好符纸材料,足够让风前辈用很久了。”
徐媛将阎罗草交给十九,十九给众同门演示栽种方法。
刚把草埋进冻土,忽地,天边破空声起。
轰——
一道剑气斩下,刚开垦的土地被劈开一条数十丈长的笔直裂痕,泥土飞溅,所有阎罗草瞬间化为齑粉。
徐媛十九等人呆若木鸡。
只见蔺西泽闭着双目,从众人面前御剑飘过,“明心、镇妖、除魔、诛百邪……”
青剑宗弟子:“……”
剑灵初生,不太机警,勉强能在识海与蔺西泽沟通几个字。
蔺西泽刚刚灭煞气,飞至半空,又察觉有邪气。
太和剑嗡嗡嗡震颤,挣脱他手,如白练狠狠斩下。
白黎之指尖转着墨玉笛,正优哉游哉地往自己洞府走去,猛然后颈一凉。
突如其来的剑气如山岳无法撼动,他不敢硬接,扔出玉笛一挡,身影窜出,在皑皑积雪里狼狈地滚了一圈,单膝跪定。
白黎之心有余悸,抬头一看空中的白衣剑修,气不打一处来,“蔺西泽!你发什么疯?”
蔺西泽侧耳,仔细辨别音色,问道:“白兄?是你吗?”
白黎之与太和剑战至一处,举起玉笛左右格挡,厉声道:“是我!把你剑收回去!”
蔺西泽之前对白黎之恨极,经历良多,倒也看得开了。来昆仑墟时,时盏告知,当初在无念宫帮助青剑宗的宋据,正是易容的白黎之。
他心态平和,无怨无恨。
蔺西泽默念口诀,想要唤回太和剑。他眉间染上焦急,“不行!剑灵辨出你修炼过邪功,非要诛邪。”
太和剑灵初生,尚未磨合,不好控制。
白黎之才被废修为不久,没有完全恢复,差些被一剑削成秃子。他双臂一展,往后慌张急退,“那怎么办?”
“你坚持坚持。剑刃尝到血……或许就停下了。”
“你在逗我?”
正一团乱麻,余安州和游月明闻声而来。
两人见到蔺西泽登时愣住。
“蔺兄?”游月明震惊至极,没想到真的是他。盯着他目无焦距如死水的双目,爆发出一连串问题:“你眼睛怎么瞎了?你身体怎么好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昆仑墟?”
蔺西泽忙道:“我并未动手,一时间解释不清。游少主,你来得正好,快拦一下。”
“拦什么拦!斩了姓白的最好。”余安州瞧出怎么回事,抱着双臂,笑容恶劣。
白黎之见状,故意从幸灾乐祸的余安州头顶一掠而过。
那柄追着白黎之砍的太和剑忽然剑尖一转,直直朝余安州面门劈来。
剑吟回响,气势如虹。
余安州大惊失色,险险跃开,一摸脸颊上被剑气所伤的浅浅寸长血痕,龇着两颗虎牙:“我又不是邪魔歪道,砍我做什么?”
蔺西泽不知道。
他皱眉说:“剑灵不喜欢你。”
剑灵因主人剑意而生。
蔺西泽当年撞破余安州欺负时盏,与余安州在青剑宗小打了一场。这会儿见到余安州,勾起不愉快的回忆,是以剑灵在帮他出头?
余安州和白黎之被太和剑追着打,游月明偶尔出手阻拦,生怕谁受伤了。
他才不是关心他们,而是怕谁受伤时盏就治谁。
好事可不能让他们占了。
蔺西泽好不容易摁住太和剑,不知是谁又铲了游月明一身泥。游月明手忙脚乱掐诀清理,那副样子惹来余安州一阵嘲笑:“花孔雀,你至于么你?”
“关你何事?”
白黎之累得够呛,坐在雪地里歇息。他眸光缓缓扫过二人,冷呵一声,“蝙蝠身上插鸡毛。”
游月明用折扇指着他,“姓白的,你别在那里阴阳怪气!”
蔺西泽收剑在侧,叹了口气,温声规劝:“诸位退一步海阔天空,都少说两句吧。”
余安州:“凭什么少说?”
白黎之不乐意,“你那柄剑管不好就栓起来,免得乱咬人。”
蔺西泽负疚:“惭愧,我尚未与剑灵心意合一。”
“惭什么愧!”游月明将蔺西泽往身后一拽,“管他们两个干嘛?反正都不是好东西,死了最好。”
“花孔雀,我看你是想找揍!”
“算了算了。”
“来啊,我难道怕你?”
“算了算了。”
“一群白痴!”
“……”
昆仑墟与风长天神念相连,几人吵得不可开交,尽在他掌握中。
风长天没有去阻止。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前辈,你找我什么事呀?”青青顺着墙壁爬到窗沿上,朝坐在桌边的风长天疑惑地眨了眨眼。
风长天略作迟疑,掌心变出了一个七彩小风车。
他将风车递到青青面前,疏漠的神色绽出一抹浅笑,“青青,你仔细想想,到底该叫我什么?”
青青瞬间福至心灵,甜甜喊他:“风爹爹!”
*
隰海。
太液池。
傀儡管事在池边机械地给时焕和玉娇容打扇子。
玉娇容脸上敷着隰海特产的珍珠粉,闭目小憩。
时焕拧干毛巾,擦了擦脸上的蒸腾出的薄汗。他抬眼看面前给自己表演炼器的司徒南,赞赏地点头:“贤婿啊,你这一手炼器的本事放眼浮光界,比之那位传说中的隰海魔君也差不到哪里去。”
司徒南闻言一愣,“岳父抬举我了。”
“先别炼器了。”时焕端起案几上的灵酒,拍了拍旁边的矮凳,“过来坐,咱们翁婿两个好好喝一杯。”
司徒南忙坐过去,斟酒与他对饮。
他垂眼,淡抿了口辛辣的灵酒,尝试着问:“岳父,你觉得那位隰海魔君……为人如何啊?”
时焕摆了摆手,“又老又丑,凶狠暴戾,见人就杀。抓住长得漂亮的正道修士,不论男女,全都变成他的炉鼎。”时焕压低声音,“对了,听说他连灵兽都不放过。”
司徒南头都气歪了,“哪个混账在造谣!”
时焕四处看看,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先不说是真是假,渡劫老魔手眼通天,小心被他听见。不要议论了。”
时焕又问:“我实在挂念女儿,她什么时候出关啊?”
殷勤给时焕斟酒,“多则十年,少则半载。”
“这么久?”玉娇容听到这话,表情大变,敷在脸上的珍珠粉都龟裂出纹路。
司徒南垂下眼皮掩饰躲闪的眸光,清咳道:“岳父岳母,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时焕玉娇容并非不讲理的人,闭关十年其实不长。但二人思女心切,纵然每天舒适惬意,仍觉度日如年。
司徒南没有办法。
太液池不知出了什么古怪,按照祖宗给出的法子,复生之人七七四十九日吸收池水,生命状态慢慢恢复鼎盛。
但时焕和玉娇容泡了好些时日,太液池水丝毫未减。
之前玉娇容泡池子泡累了,起身想在庭院里走一走,离开池子没半柱香,身上的肉速速萎缩、腐败,险些再次化为骷髅。
这一变故将时焕和司徒南都吓了一大跳。
司徒南找不到任何原因,他只能每日多放一放自己的血,放出来的血越多,时焕和玉娇容才能吸收太液池水越多。
时焕似乎喝高了,双颊酡红微醺。
他打开话匣子,对司徒南讲起时盏小时候的事,每一件每一桩都仔仔细细告诉他。
司徒南逐渐听入了迷,似乎觉得自己陪时盏度过了曾经。他单手支着额,时不时发出几声低笑。
笑着笑着,缠绕在元神骨骼上的附魂链突然绞疼起来。
他微皱起眉,对时焕道:“岳父岳母,小婿暂且失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