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南唐国师府
疏疏落落几点夜星,撒在幽兰的天幕里。风带着微凉,吹得树叶簌簌的响。
一黑影悄无声息的潜入这座气势恢宏,冷清宁静的宅院。兜兜转转,来到书阁门口,里面灯火通明,映着一弧影。
黑衣人轻轻的在纸窗上戳了个小洞,往里窥望。但见一男子,身着红褐色锦袍,伏案阅读。
那男子全神贯注,如玉雕琢般精致的面孔,被灯烛的暖光,照得愈发温润儒雅。
忽然,一道翠影,攀上男子肩头。
是一条通体碧绿的小蛇,停在他耳边吐着鲜红的芯子,引来男子一阵酥痒,抬手从案上的点心上抓了几枚豆子,托于小蛇身前。
小蛇满意了,大口大口吞着。
男子目光柔和的看,指尖轻算,温语道,“七世修为,不出三载便得以圆满。想来,在下与上仙所聚之时光,已所剩不多了。”
小蛇闻得此话,立刻将口中的豆子吐了出来,又缠上他的脖颈,恋恋不舍。
男子浅笑连连。
黑衣人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道,都传这新任国师,通晓妖术,诡秘莫测,
看来…果不其然,竟能与蛇通语。
恍惚间,房内传来朗语。
“若上仙对在下亦有不舍,”男子浮着诡异莫测的笑,慢慢语道,
“还请替在下,招待来客——”
话音刚落,翠影化作碧闪一道,倏的穿透窗纸,直朝黑衣人扑来。
黑衣人被这突袭,惊得措手不及,“啊——”的尖叫,小蛇正顺势钻进其口中。
黑衣人捂着脖颈栽倒,身子剧烈的抽搐,喉咙中不断发出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低嚎。
黑裙如烟,夏雪鸳飘身而至,她在那垂死挣扎的躯身前,缓缓踱着脚步。
终于,庭院恢复了寂静。
黑衣人睁着胀满血丝的双眼,嘴巴张得硕大,待小蛇钻出,那狰狞痛苦的脸,霎时间散发出恶臭,整个人迅速化为一具干瘪枯黑的尸身。
“这是何人?”随后赶来的暮寻,诧异道。
柴文训推开房门,缓步来到近前,往那尸身上瞥了一眼,
“此人名叫潘冼,乃是南唐国军驾前宠臣。”
“哦?”夏雪鸳嗤之以鼻,“这段隆已然剩了半条命,还敢派人夜探至此,真是不知死活。”
“段隆是断然不敢,想来,侍卫摇身成为国师,受皇命出使栾国,朝野四下定颇有微词。如此人一样自作聪明之辈,这几日当络绎不绝…”
夏雪鸳掩嘴轻笑,“甚好,螭龙便能吃得好,亦多些功力。”
柴文训点点头,又朝暮寻问道,“可安排妥当?”
“请少宫主放心,属下已传令回宫,相信七日,人马便会赶到,少宫主…”
“嘘!”夏雪鸳秀眉轻挑嬉笑,
“这是国师大人,哪里有少宫主,我们好容易在大人麾下谋得差事,你可不要乱讲话。”
暮寻一怔,又无奈的摇摇头,漾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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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
栾国金銮宝殿
政事厅内,九级玉阶龙椅之上端坐一人,黑色镶金龙腾锦袍加身,外披黑色滚锦鼠毛边的貂裘斗篷。
正是雄霸南土的枭雄——栾之国君。
已过花甲之年,依然威风不减,雄姿英发。
案上公文奏折堆积如山,皆是些边关奏报,以及文武重臣上书的北讨缙土之谋策。
栾主细细的翻阅,愁眉微蹙。
一个小太监手托文书,跪倒道,
“启禀圣上,南唐新君派国师…前来拜见…”侯了片刻,未闻得回应,小太监抬眼皮偷偷朝上望去,见栾主仍聚精会神的阅着,只得将文书捧过头顶,怯怯的续了句,
“圣上…人…此时已到了…殿外。”
栾主视线始终未离开手中奏折,只手一扬,不耐烦的吩咐道,
“打发走便是。”
小太监忙应和一声,退了出去。
不久,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骚乱之音,栾主握着狼毫笔的手不禁一颤。
那声响似人声、脚步声、兵刃落地之声细碎交织在一起,又出人意料的短促。
转瞬,便平静如初。
等上片刻,栾主燃眉微蹙,朝身旁的老太监吩咐,
“去看看,出了何事。”
老太监还未去到门口,“吱嘎”一声,门被从外轻轻推开,一个身穿褐紫色锦袍的男子,缓步而入。
老太监指点来人,
“你是何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擅闯…”一枚弹珠“嗖”的击中脖颈的穴道,老太监撑着硕大的眸子,直直栽在青石地上。
栾主大惊,
南舍,山峦叠嶂于外,平川坦地在内,本是弹丸小国,却地势绝佳。
可惜徒有繁林盛锦,鱼米畜牧,却兵寥将寡,不堪一击。
只因其地势险要,栾与北缙又征战连年,才无暇发兵攻占。
而此时,政事厅外足有百名金甲武士守卫,此人竟能不费吹灰之力,转瞬闯身至此,绝非等闲之辈。
他将手中奏折撂下,定睛细细打量着玉阶下,从容近前的男子。
面容俊朗而儒雅,可如星辰般的瞳孔中,尽是锋芒。褐紫华服灼灼,人却如罩冷焰,幽幽散发一股孤冷又威仪的气质。
柴文训略微附身,作揖道,
“南唐国师参见陛下——”
见来人并未行大礼,栾主强耐着心中怒意,沉言开口,
“南唐?想那苏威也算得上胆略兼人之辈,倒让个连战场都未曾上过的边关小将,偷换了天日。”
栾主冷笑,鄙夷的面容浮上一分悲悯之色。柴文训直起身,淡淡回答,
“陛下,自古群雄逐鹿,弱肉强食,乃天下道。”说到这,他朝南唐的方向恭敬拱手,
“我主圣上天赋异禀,得天助顺民意。登基以来,大赦天下,废陈条立新律。广纳谏、减赋税、修建水利。如今南唐一派臣民归朝、欣欣向荣之势。圣上特令在下入栾土,以交。”
“以交。”栾主又是冷笑,
“弹丸小国,置锥之地,从来只有借兵求庇,以何为交?”
柴文训迎着他不屑的目光上前两步,
“陛下,南唐虽小,所谓绝长补短,将五十里也,犹可为善国。想栾土辽辽千里,兵强马壮,与缙交战亦连失四城…”
望见栾主面色徒然阴沉,柴文训微微一笑,
“胜败乃兵家常事,陛下傲骨峥嵘,又坐拥雄师百万,各个骁勇善战。战而不胜,也仅是棋差一招而已。”
栾主冷哼道,
“孤王与北缙连战多年,皆败于其主帅狡谋诡诈之下,那赵宗奕年纪尚轻却尽是些花花肠子。”他眼底闪过掺杂着敬畏又鄙夷的光芒。
“所谓兵不厌诈,北缙即善谋略,陛下亦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在下怀蕴良计,特献于陛下,栾军必势得益彰,如虎添翼。北伐缙土,挥军直指宛城,乃指日可待。”
栾主一怔,垂目望见这年轻的南唐国师,脸上正漾着慧黠而自信的浅笑,一副乾坤在握的笃定。
“说得简单,孤王如何信你?”
他剑眉轻挑,
“两国相交,为表诚意,在下替陛下夺回郾、胤、戌三城,如何?”
栾主缓步走下玉阶,于他面前缓缓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柴文训。”
“你…你姓…柴…”栾主神色大有惊诧,目光霎时变得悠长而深远,语重心长的念,
“柴…文训…柴文训…”
柴文训听着他反复念着自己的名字,沉静的面容不露声色,
“国师需多少兵马?”
“两万精兵即可。”
“两万?恐太少…”
“足以。”
栾主虎目撑得硕大,注视着这漠然如冰的俊朗面庞,他的眸光深如渊潭,诡秘莫测。良久,
滦主愁眉瞬展,笑声爽朗的赞道,
“好!得国师相助,孤王定能一统天下,到那时,定将故土归还于国师——”故土二字,讲得意味深长。
柴文训恭敬拱手,郑重其事朗语道,
“柴文训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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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土夜
茫茫苍穹,昏暗无边。
他一步一步走上巍峨高耸的瞭望台,朝北远眺。
那是,家乡的方向。
风起,黑袍浸入沉沉夜色,思绪如涯,无止境的坠落…
柴文训缓缓闭上眼,一滴热泪,翻滚而落…
良久,他长吁了气息。
眼底,映着的点点星光,转瞬化作决然狠厉的冷焰。
北缙翌王府别院
傍晚时分,
沉花轻步踏进闺阁,将房门反锁。来到床前轻声唤道,
“公主,公主,殿下走了。”
苏伊桐睁开眼,支着虚弱无力的身子,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别院青灰的院墙,朱红色殿脊,苍绿的松柏,皆安详沐浴在玫瑰色的晚霞之中,而从翌王府方向飘散来的娓娓诵经之音,此时仍然如高山溪水,潺潺流淌至每寸角落。
今日,当是第十四天了吧。
那日之后,苏伊桐一病不起。
浑身松软,昏昏沉沉,恍若坠入飘渺虚无的混沌之境。
也不知究竟睡了多久,如同被困在一个冗长的梦里。
那梦里,人影憧憧,有王妃的笑靥融融,朝她招手,她正欲近前,忽嗅得幽幽饭菜香气,回眸,便见陈妈在东厨抹着头上的汗水,面前蒸烟腾腾,菜香四溢。
待烟渐散,二公子儒雅颔首,琴弦轻颤,琴音便犹如天籁,从他指尖缓缓流淌…
而赵宗奕则是浑身素白与她并肩听着琴声,眉目含笑。
耳边,响起他的柔语轻唤,
“锦儿…锦儿…”
那声音,越来越近…
霎时间,赵宗奕双目如刃般冰冷,
转瞬,又空茫成灰烬…
青光紫电,雷声大作,混着鹅毛般飞溅的血光,将那些幻象统统撕得粉碎零落。
那梦里,
天崩地坼,
血骨连烟波,
山海风潇尽…
她醒不来,连王妃的丧葬大典也没能参加。
翌王殿下来看她,在榻前从晌午坐到傍晚,她明明听着他唤,却是不敢醒。
她害怕去望那双悲恸的眸子,怕自己难以掩饰的惶恐会令他更加心痛。
帝王家,政治斗争从来都是腥风血雨,她懂,却从未曾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置身其中,
还成为…活口…
“公主…”沉花递过来药汤,心疼道,
“公主的手还是好冷。”
她接过来,眉也不皱扬颈灌下,苦笑道,“没事。”
“公主可是又作恶梦了…我听见公主一个劲儿的念…念…”
“念什么?”
苏伊桐心头一颤,暗道,我该不会…在殿下面前…喊了师父吧…
“念…什么抱紧…抱紧…打妖妖灵…”沉花语气异样的念。
苏伊桐用手搓了搓脸,哭笑不得的说,
“那是报警,快打110…你别理我,我病了…胡言乱语呢,也别问我什么意思,我不想解释。”
沉花乖巧的点点头,取了件斗篷为她披上,似若有所思。
“怎么了?”她问。
“公主…这几日殿下每每来别院,皆失落而归。沉花听说,慕容小姐一直在槭临轩陪着殿下,就连王妃的丧葬大典,也是她亲自为殿下操持的…沉花想殿下丧母失弟,悲痛欲绝…正是需要慰籍之时…公主再如此装…装病下去…殿下若是有一天…不再来了。”
“谁装病了…”苏伊桐虚弱无力的反驳道,
“你这丫头,还怕我失宠是吗…你想多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失宠不失宠的性质了…哎…”她幽幽长叹,没有再说下去。
“可沉花觉得,殿下的心思还在公主身上…”
“好了…你别说了…让我清静清静,越说我心越乱…”苏伊桐急急摆手,
“公主…”沉花忽的眼圈一红,带着哭腔问道,
“您说,陈妈去哪了?为何不告而别呢…走的时候连封信都没留下…奶娘和我都好生担心…”
苏伊桐避过沉花含泪的眸子,神色黯然的望向窗外。
哎…这些日子,每每想到陈妈,思绪便凌乱地结成网,越来越紧,直将心勒得一阵一阵隐隐的痛,痛到窒息,方肯罢休。
翌王府
风卷苍寒,飒飒而栗。
诵了一个月的经文,终是停了。
金碧辉煌的槭临轩,死寂,令人窒息。
寝殿之中,一个小丫鬟毕恭毕敬的站在角落里,神色紧张,眼中惶然一片。
平日来,总挂着波澜不惊的淡然浅笑的殿下,此时面沉似水,眸色幽冷,深邃。
他终日不语,整个人笼罩在悲凄、孤寂之中。
倒是穿着素雅的慕容小姐,这几日,忽然变得平易近人起来,每每与下人吩咐,皆是温声细语,唇边,噙着柔美的笑。
举止,端庄典雅,力道,轻缓柔匀。
慕容慈身着织锦素白罗裙,静坐在赵宗奕身旁。
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叶,提壶淋过,茶香伴着水汽,袅袅而升。
沸水反复相沏,而后斟进玉盏。
素手芊芊,将玉盏静静置于他面前。
几片茶叶在清澈碧绿的茶汤中舒展,旋转,芽影水光,相应交辉。
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涤净了胸中苍凉,脑中一片宁静。
赵宗奕微抬眼脸,深深凝望对面娴静温顺的女子,
眸色,渐暖。
他仿佛又回到那一日,
她用玉手捋过面颊湿冷的发丝,颤着苍白的唇,满是担忧的看着自己,
“我以为…你出事了…”那秀美的眉目间,尽是股英气。
他的王妃,从来柔若无骨,淡漠疏离间有隐隐诉不清的哀怨,却在危急关头,为他,奋不顾身的投入寒潭之下。
端着玉盏的手一颤,赵宗奕眼底泛起薄薄的雾气,唇轻扬。
“锦…”
“宗奕哥哥…”慕容慈颔首,漾着娇羞浅笑。
赵宗奕一瞬清醒,面色转而阴郁,将玉盏放下,亦如方才那般孤冷。
这时候一个侍从手捧着一架七弦琴,缓步来到案前,单膝下跪,恭敬道,
“参见殿下。”
赵宗奕微怔,他识得那琴,鞍阳之战,他大胜而归,经过一个偏僻静谧的小村,闻得琴音袅袅,宛如天籁。
便驻马,闻声寻至一陋舍,见一老者鹤发童颜,精神烁,白袍如雪仙风道骨。
赵宗奕上前恭敬一拜,老者三指轻颤,琴音缓缓止歇,慈笑道,
“殿下可是为琴声而来?”
“老人家,本王从未听过如此空灵之响宛如玄音,此琴当是世间绝品啊。”
“殿下可听得出这曲中之意?”
赵宗奕剑眉微蹙,迟疑片刻,温声道,“音律本王仅是略通,岂敢在前辈面前,班门弄斧。”
老者摆手微笑,“但说无妨。”
“本王未曾听过此曲,但…此曲…悠扬舒缓中亦有铮铮流转,倒令本王…不禁想起一个人…”
“何人?”
赵宗奕儒雅浅笑,惜惜然叹道,“此人,与本王自小一同长大,可惜…他本可作闲云野鹤的逍遥,却胸怀豪情壮志,抛不下这万丈红尘。”
“哦?”老者手捻银须,朗笑赞道,
“殿下悟性过人,又心思缜密,老朽有幸与殿下在此相见,乃是缘分。便将此琴赠予殿下,望能助殿下…消除心中所虑。”
赵宗奕一怔,老者目光祥和,沉柔,朝自己颔首点头。
他胸中涌上一股温热,深深一拜,感激道,“多谢…老人家…”
“此琴为何在你手上?”
收了思绪,赵宗奕冷冷朝那侍从发问。
“小人见这槭临轩甚是冷清,特奉此琴而来,殿下可抚琴为兴,以解哀思。”
那侍从相貌平平,却有一双灵动晶亮的眸子,溢满了关切。
赵宗奕扬扬手,侍从不急不缓上前,将琴放于案上。
正欲转身,他唇边牵起一抹难得的笑意,意味深长吟道,
“既然来了,何不听一首再走?”侍从会意笑笑,在他对面安静的坐了下去。
慕容慈美目一瞪,轻斥道,
“大胆,这可是你坐的地方。”
“无碍,这槭临轩是太冷清了,他来得正好。”
赵宗奕将自己那盏清茶,递于侍从面前,目光柔和。
修长的手指轻触,空灵的声音便潺潺而泻。
云白锦袍映朝霞脉脉,眸子里似有万千星辉流转。
这琴,确是世间绝品,弦如藕丝般轻韧,力道实在难控。
所以那琴声,并不似行云流水,甚至,带几分拙略。
可赵宗奕依然从铮铮铿铿的余韵中,寻到了平和与宁静。
一曲奏完,那侍从拧着眉毛,长长舒了口气。
“怎么?本王邀你赏琴,反倒委屈了你不成?”
赵宗奕面色阴沉。
侍从旁若无人般,悠哉悠哉饮了口茶水,皱眉道,
“小的认为,殿下还是上阵杀敌吧…看来…这抚琴为兴之事…并不适合殿下。”
“大胆!”赵宗奕厉喝着拍案而起。
“好你个奴才,本王好意留你,你却出口奚落本王,本王定要重重罚你!”
说罢,揪住那侍从的脖领就将他向门口拖去。那侍从满脸堆笑,嘴上央求着,身子却顺从的随他拽着出了槭临轩。
只留下满头雾水的慕容慈。
二人走出槭临轩,便见一位白袍黑脸的大汉,耷拉着脑袋,在门外来回踱着步子。
一见赵宗奕,彭武愁眉顺展,拱手走上前,黢黑的大脸挂着温暖的笑,
“殿下,俺老彭正要…正要去邀殿下教军场战上几合,这还没迈腿,殿下便自己出来了,巧了,巧了。”
“巧什么巧?没我,殿下能出来吗?”
侍从翻了个白眼儿,声音骤然清朗。
“火…”彭武虎目圆睁,压低了声线骂道,“好你个臭小子,回来了啊,要不是看在殿下悲恸万分的面子上,俺老彭便要活扯了你…”
火凤也不还嘴,轻飘飘瞥了彭武一眼,紧跟着赵宗奕朝书阁走去。
望着那落寞的背影,彭武沉叹,也急急随了上去。
书阁的门仍在修葺之中,五六个工匠,叮叮当当的锤个不停。
彭武见了,难免有些心虚,避过赵宗奕幽沉的眸子,灰溜溜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屏退左右,赵宗奕朝火凤轻言道,
“可查到什么?”
火凤附上耳畔,细语几句,他凝思片刻,蹙眉道,
“异族?那地方兵荒马乱,你定要多加小心。”火凤拱手回道,
“殿下无须担心,火凤此去必能探得实情。还请…殿下多多保重,火凤去去就回。”
见火凤眼中难掩关切担忧之情,彭武在旁呵呵一笑,
“我说你这小子,放心便好,殿下身边有俺老彭,能出得了何事?再说了,殿下此时最需要的,乃是公主的温柔…”
闻得此话,赵宗奕眸色转而暗淡,无奈的摇了摇头。
“哎?怎么…公主的病还没好?这都一个来月了?”彭武诧异道。
赵宗奕叹道,“本王只怕,锦儿…是心病难愈啊…”
“心病?”彭武愣了愣,又似恍然大悟般猛然拍了下大腿,慨言道,
“公主心思重了啊…东想西想的倒把自己吓坏了…不如…让俺替殿下走一遭,劝劝她。”
赵宗奕思量片刻,没有回答,火凤呵呵笑道,
“还是我去吧,就你这口无遮拦的嘴,去了更给公主添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