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举手之劳
李渔面前出现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渡船之上悲叹国家兴亡的青年,而且从他与那大汉的言论之中,李渔已隐隐猜到这人便是兵部右侍郎,大明悍将孙传庭之子。
此时已经入夜,街道上行人渐少,李渔见那青年一脸惆怅,手中的酒壶微微倾斜,酒水顺势滴下却也浑然不觉,不禁心中疑惑,紧走两步跟上那青年,却忽然笑道:“兄台怎么在此?”
那青年回头见是李渔,却道:“原来是你?”
李渔点了点头:“我看兄台似乎颇有心事,不知可有什么能效劳的地方?”
那青年苦苦一笑:“效劳的地方?你能替我调开锦衣卫三所的人马吗?”
“锦衣卫三所!”李渔顿时愣住:“这锦衣卫三所与你有什么干系?”
那青年显然已有醉意,哼声道:“这个你不用管,若是你能帮我办妥这件事,我便以我孙家的名义答应你一件事。”
“以孙家的名义?”李渔皱了皱眉,这少年所说的却一定是孙传庭了,想这兵部右侍郎几度宦海沉浮,却最终战死沙场,连尸都没有找到,也确实可叹,一念至此,竟不由得点了点头:“此话当真?”
那青年哈哈大笑:“我孙兴明说话,从来一是一,二是二,你可以信不过我,却不能污蔑我孙家。”
“好!”李渔听他说得豪气,也道:“三天之内,我保证锦衣卫三所人马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视线内!”说罢,大步流星,扬长而去。
那青年却整个愣住,此时他的酒已经微醒,心中却哑然道:“他到底是谁?”
李渔回到客栈时平儿已经休息,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平儿便端来热水给李渔洗漱,见李渔已经起床,不禁微微笑道:“公子,昨天客栈的小二已经带我去看了几家房子,有两间不错,一间在仁寿坊,出门拐弯便是街市,出脚方便,另一间在孝忠坊,地方有些偏僻,不过却十分安静。
李渔点了点头:“租价怎么说?”
“仁寿坊那间十三两一个月!”平儿一边说一边回忆:“孝忠坊的稍微便宜些,只要十两。”
“那就孝忠坊的吧!安静一些的好!”
平儿点了点头:“公子,那户租住说了,他那间房子也出售,价格也不是很贵,所以那阻住便托我问公子一声,是不是直接买下?”
李渔摇了摇头,如今已是崇祯十五年,再有两年大明便要亡国,自己能不能改变大明朝的命运还不好说,如果李自成的军队一旦进入北京,这北京城可就成了人间炼狱,这房子却是买不得的,想到此,忙对平儿道:“北京城或许也不是久留之地,先租下吧,等我确定下来,咱们再做打算。”
平儿点了点头:“公子今天是要到衙门吗?”
“嗯!”李渔配上绣春刀,不禁摇头叹息,锦衣卫的这副打扮走在街上实在有些招摇,想到此,却对平儿道:“给我准备一个包裹。”
平儿寻了快方巾,李渔将这身行头褪下重新穿回自己的衣服,却将飞鱼服、鸾带、绣春刀用包裹包好,拎在手里,其实他身为千户估计也没人敢管他穿什么衣服,要是洛养性真问起来,他立马就能换上,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想到此,得意地一笑,转头对平儿道:“走了,我去上班了。”
平儿愣了半响,直到李渔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恍然过来,轻轻“哦”了一声。
北镇抚司,三所办事厅内,副千户琮虎、七名百户俱在,李渔坐在书案后面,心中却微微得意,今天倒是各个早早便来了,点卯册上划满了圈圈,只见副千户琮虎低头站在一侧,脸颊上依旧有些肿胀,其实琮虎这个人除了跋扈一些,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李渔此时竟也有些觉得自己昨日出手太重了,毕竟是一所副千户,琮虎的脸面算是在诸人面前丢尽了,不过昨日也权宜之计,既然他已经如软,自己也当好好抚慰抚慰他。
“今日三所都有哪些事情在手?”李渔背靠着椅子,幽幽地问道。
琮虎上前一步,他是副千户,在上任千户殉职之后,便一直暂代千户之职,所以各项指令也都是由他分,当即道:“三所近日负责的事情却比较少,因为上任千户殉职,所以指挥使大人多有照顾,最近的战事方面都分给了二所,四所和五所,我们现在手头上的也就是一些琐事。”
李渔点了点头,一所主要负责的是大内掌直驾侍卫,不参与刑侦方面,而且昨日喝酒他也听说其余三所都比较忙,诸人都羡慕李渔的三所清闲,所以琮虎所说倒是不假。
“那你们手头上是不是有关于兵部侍郎孙传庭的一些事情?”李渔沉吟片刻,却瞥眼瞧向琮虎。
琮虎点了点头:“确有此事,自从兵部侍郎孙传庭救援开封,我便派人看紧孙家,监察其一举一动。”
李渔明白了,原来那孙兴明所说的让锦衣卫消失,就是不要再监视孙家,忙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琮虎道:“回禀千户,这是锦衣卫职责惯例,但凡有大将领军外出,对其家人都要实施监察,一来也是保其安全,这二来也是防止领兵大将变节或逃罪,所以便将其家室事先控制起来,以防万一。”
“原来是这么回事。”李渔点了点头:“那孙家最近可有异动?”
“这个就要问崔百户了,事情的跟进是他负责的。”琮虎退开一步,目光却落在百户崔绍的脸上。
崔绍忙拱手道:“禀千户,前天孙家公子孙兴明从外地归来,却说要接母亲和祖母去老家探亲,属下出手阻拦了。”
李渔闻言思量片刻,却道:“撤了监察,让孙兴明接祖母和母亲探亲。”李渔说到这里却是话锋一转:“不过其余之人却是一个也不能放走。”
“这......!属下明白!”崔绍不不敢违拗,点头领命。其实李渔也有自己的打算,帮孙兴明一把却实在是看在孙传庭的面子上,对这位悍将李渔多有崇敬,但他也留了一手,只允许孙兴明接走祖母和母亲,至于其他家人却是不能放过,如果一旦出了事,他李渔也能好有个交代的。
“今天也没什么事,大家都散了吧!”李渔舒出口气,诸人见状皆都拱手告辞,却听李渔又道:“副千户,请你留下。”
诸人散尽,大厅里只剩下琮虎和李渔,却听李渔问道:“昨天回去喝酒了吗?”
琮虎一愣,转而却点了点头,李渔微微一笑:“日后你我共事,咱们本不分彼此,我李渔这人其实也很简单,你若以诚信待我,我也必定还之。但若别人欺我一寸,我则还之一丈,你可明白。”
琮虎点了点头:“昨日是琮虎的错,指挥使已经教训过了。”
“哦?”李渔没想到洛养性居然找了琮虎,琮虎今天如此乖训,想必洛养性还是起到一定的作用的,转而笑道:“今天还能喝酒吗?”
琮虎不明所以,只听李渔道:“若还能喝,陪我去太白楼喝酒如何?”
琮虎愣了一愣:“属下从命。”
李渔和琮虎顺着大街缓缓而行,两人随便聊了几句,李渔也才知道其实这琮虎的副千户一职也是世袭而来,他的父亲琮宣乃是上任一所千户,退仕之后便居家安逸,喝茶品酒,养鸟逗鱼,却也十分惬意,只是盼望子能胜父,琮虎能比自己爬得高,因此希冀也高,这也是琮虎拼命往上爬的原因之一。
快到太白酒楼之时,李渔却觉出街头隐隐有些攒动,只听身侧一人道:“太白楼又改菜单了。”
“怎么?又改菜单,这回价格又跌了多少?”
“没跌,倒是涨了许多。”
“是吗?咱们去看看。”
琮虎听得一头雾水,但李渔却十分明白,这掌柜准时按照自己的法子下了单,抬眼望去,却见太白楼外66续续有人进出,虽说也不是很多,但比起昨日却又不知好了多少倍。
两人到了太白楼前,却见那老掌柜一阵风似地迎了出来,咧嘴笑道:“李千户,李千户,快快里边请,您的法子还真管用。”
李渔淡淡一笑,两人跟着老掌柜进了客栈,却在酒楼对面,一道清亮的眼神随声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