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兔拜师
西行之路漫漫,求真之途遥遥。迢迢取经路,归期不敢期。
七年还是八年,三藏大师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对于未知的前途,他有无穷的恐惧和希冀。他恐惧的倒不是妖魔鬼怪,而是漫漫长路的未知性。前路无数的劫难其实并不可怕,那些都是此行注定的,可怕的是你不知道前方有多少折磨什么样的磨难在等候着自己,那种未知性,最让人烦恼。
悟空曾说自己是佛祖座下的金蝉子,前身惹恼了佛祖,历经十世轮回需将佛祖的道藏传到东方以赎罪。三藏大师一路小心翼翼,生怕出任何纰漏,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菩萨为自己安排的这几个徒弟,他唯对大弟子孙悟空不甚放心,他性格刚烈,我行我素,不易管教。五百年前孙悟空就敢闯闹天宫,若非佛祖出手镇压,他真要搅个天翻地也覆。五百年后,他杀人除妖,仍旧凶性未灭,自己怎么能够管束住他。
眼看着悟空在前方挥棒斩除荆棘,尖嘴猴腮,面目丑陋凶恶,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怵。如此顽徒,不是豪杰就是奸雄。悟空的金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分外晃眼,大师才松了一口气,眺望远方的风景。春色渐浓,细叶浅生,枯木吐露新芽。大师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春天总是给人以希望,不是吗。前路再远,终有到达的一天,成佛再难,总有功德圆满的时候。
悟空开辟荒路,辛辛苦苦。山野之中都是野藤枯草,交相缠绕。悟空铁骨铜皮,自然不怕这等凡物,只是老和尚乃是货真价实的凡夫俗体,不堪其扰,无法前行。
修行,修行,修在行中,行中修身,行中修性。悟空虽觉开路之事庸琐,但没有多少怨言。坐有坐修,行有行修,他把辟路也当做修行,就像困在五行山下的五百年光阴,日夜不分,修行不断,修神更修性。
一路行来,师徒不知遇到多少老妖,出手的往往是悟空,八戒时常也和他一起打打混,唯有沙僧自从离了流沙河仿佛换了个人,不再打打杀杀,平时也不多言语,只是闷声肩行李。悟空修的乃是争斗之道,与妖争,与魔斗,一日不与妖魔打斗一番,浑身就不舒泰,百窍难宁。七八载岁月中,遇到的妖魔比他修道称大圣之时遇到的多很多,而且很多都是大妖,修为高深,与之交手,获益匪浅。大闹天宫之时,大圣的境界只是太乙散仙罢了,如今五百多年过去,他早已破境成就太乙金仙,要是在天庭之上,已经能算得上一号大人物。
后来想起大闹天宫之举,当初实在是胡闹。当初天庭的大能们若不是看在太上老君的面子上,谁拿悟空真当英雄?在他们眼中,大闹天宫只不过是小孩子戏耍罢了。这些大圣自然不可能知道。人说无知者无畏,若五百年前悟空不是不知天高地厚,仗着一腔热血闯上天庭,也不会有这么一段豪情壮志的传奇。
修行日深,对道的理解愈加深入,悟空有时候想起往日的经历,颇多感慨,老脸羞红,着实可笑。当时卖弄神通,和二郎神杨戬戏耍,实在无趣。如今自己比杨戬实力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再次碰面,或许连交手的兴致都没有了。与强者较量才有趣味,戏耍弱者有什么乐子。
悟空挥棒之中已然流露出道的痕迹,左挥右挥,斜挥直挥,看似随意,却自然洒脱,一举一动妙不可言,隐隐约约蕴藏着莫名的道理。悟空心中颇喜,自从在金兜山和青牛交手之后,他的领悟颇多,近几日来,随手就是道意,随心便是道痕。青牛修行日久,法体双修,法力高深,武力强悍,悟空和他对战数次都不相上下,暗中也是钦服。青牛乃是太上老君的坐骑,耳濡目染,修行之中自然带着老君的道意。悟空和他比斗之时,存了心思,离了金兜山一直在琢磨其中道意,现在已经悟出一些道理。
“老君果然是深不可测,连他的坐骑都领悟出来天地之间的道理了。他该是多强大……”悟空不禁感慨万分,仙界的大能们都是玲珑剔透心,他们的深谋远虑根本没有人能理解,也没人能够知道。
悟空扭头到了背后的三人一马几眼,八戒牵着马儿,晃晃悠悠,他摇摇头,叹息一声,继续开辟道路。
悟空和八戒颇有交情,当年悟空尚在天庭饲养马匹之时,常常到四方玩耍,和众仙人都有酒水之交。八戒身为水兵总领,日常无事,好酒贪闲,也曾和悟空畅饮过美酒。
拜唐三藏为师之后,悟空和八戒关系甚好。悟空时不时提点八戒,让他刻苦修行,到得西天能够讨取个好果位,毕竟仙佛两界都是以实力最尊,法力高强走到哪里都吃香。奈何八戒投为猪胎后,天性懒散,贪爱美色,喜欢睡觉,放任自流,根本没有修行的心思。悟空说了多次,八戒没有上进之心,他也就放弃了。人各有志,修行不一定必然落得好结果,随性而生,或许也是一桩美事。
悟空以前和沙僧倒没有多少交情,沙僧是玉帝的卷帘大将,深得重用,日日护卫玉帝安全,偶尔也替他巡视人间,年年岁岁很忙碌,没有几日空闲时间。悟空对他也没有印象,后来他曾说自己被贬正是因为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慌乱之中,自己失手打翻了玉帝的琉璃盏,罚在流沙河为怪,每七日受飞剑穿胸之苦。
悟空不知道沙僧说的是不是真的,按理来说他应该算是玉帝的心腹,打破一件琉璃盏怎么就会受如此重罚?悟空不擅阴谋算计,懒得去猜测他们背后主谋的心思,向背后望了两眼,又望了望漫漫前途,专心为老和尚开路……
八戒牵着龙马,哼哼哧哧,双眼微睁,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原来地上有块石头绊住了脚。八戒倒无所谓,眯起双眼,继续“修身养性”,运用神功,令左脑休息,右脑半休息。这是他下界五百多年来,开创出的一门玄妙功法,被他誉为“空前绝后的盖世神功”,根据他的研究,这种功法可以增加一个人百分之三十的寿命。为了给这门功法起一个响亮的名字,八戒整整放弃了三十二分二十三秒“修身养性”的时间,终于取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名头:猪猪大神通。
人紧张之下都会有本能反应,妖魔神仙也不例外,八戒被绊了一跤,自己虽没什么要紧事,本能之下却把马缰使劲一勒,白龙马哪禁得住他这死劲一勒,向前一个趔趄,眼看前蹄就要磕地,将老和尚栽一个赖狗食屎。紧急关头,白龙马长嘶一声,咬紧钢牙,硬生生挺住,没有磕下去,直把老和尚吓得不轻。
三藏大师揉揉胸脯,暖暖心窝,念几遍“阿弥陀佛”,祷告一番,方才叱道:“你个夯货!牵马都牵不好,差点要了为师的老命。每日里毛里毛糙,走得又慢,哪日能够见得佛祖,取得真经?”
八戒睡眼惺忪,也不望着唐僧,牵着龙马,只管悠悠前行,哼哧道:“师傅所言差矣。西行磨难炼人性,取经历劫求心明。取经,取经,易取的是有字文章,难取的是心头经文。师傅如此执著于有字的佛经,偏偏不知心中的经才是最真的经。”
三藏大师甚是不悦:“你这夯货,净能瞎说,为师说你几句,你倒要教训起我来了,莫不是你不满意菩萨的指示,想让我恭恭敬敬喊你一声‘师傅’不成。”
八戒见老和尚不听人言,懒得和他争执,拿些闲话与他答对,说说人间的传奇,讲讲佛教的故事。老和尚精专佛家典故,和八戒相谈甚欢,早忘了八戒差点将他摔下马之事。
且说八戒心里对大师兄多少有些愧疚,当年释迦牟尼镇压悟空之时,乃是八戒奉命去西方请的如来佛祖。古语云,受君之托,成君之事。八戒其实挺钦佩悟空,可是君命不能不受,八戒心中万分挣扎,却不得不去西天请佛,降伏悟空。八戒对此耿耿于怀,一直不敢跟师哥说起。以猴哥的心性,跟他一说,八戒敢肯定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悟空开路,八戒牵马陪聊,只有沙僧闷声闷气,背着行李,没有存在感,在四人一马中和龙马的地位差不了多少,大多时候都是充当脚力的角色。
沙僧的心思没有人能够猜透,就像空中划过一只飞鸟,飞过,飞远,或许鸣了两声,匆匆而过,有谁能知道它心中的想法。沙僧就像一只飞鸟,身在此处,心已在远方。
或许是身在天庭时的职业素质要求他这样,日久天长,习惯成自然,无法改变,亦或者是流沙河中五百年的飞剑穿胸之苦,害的他有些自闭……谁知道呢?神仙的世界,我们不懂。
悟空挥棒舞棒练习新学的神通,试验境界提升之后的改变,将周围荆棘野藤当做敌手,肆意玩耍,总觉不尽兴。人是活的,物是死的。与人对招,能够见招拆招,招数无穷。斩劈荆棘就没有对招可言了,纯是练习招式罢了。
悟空越舞越兴奋,兴致勃然,恨不能即刻去老林中寻一二老妖喂招。
也是凑巧,悟空只觉眼前一晃,一只白兔落在枯草堆中,离龙马不过两丈远近。悟空暗笑:“正愁没有耍子,你倒送上门来。”
三藏大师正与八戒说经论典,忽见身前草堆中窝着一只野兔,立时爱心泛滥,喜笑颜开道:“好可爱的小兔兔。八戒,你去抓来,让为师抱着。”
八戒很无语,这个老和尚吃了这么多次亏,还不长记性,越是人畜无害的动物越可能是妖怪,这么一只可爱的小白兔……他的心也融化了。
八戒放下缰绳,屁颠屁颠地过去抱起兔子,伸出蒲扇大手,摩挲它的细毛,心里乐来了花。在高老庄的时候,爱妻翠兰就喜欢喂养一些小动物,尤爱白兔,在后花园中养了两三窝,每日细心照料。每逢此时,他就喜欢坐在亭子中,注视着她巧笑的脸庞,温暖而柔情。
八戒正回忆着翠兰温柔的神情,白兔忽然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跳下地来,一蹦两蹦跳到唐三藏大师的怀里。
沙僧见状笑道:“二师兄,你这样子跟个小娘们似的,连兔子都瞧不起你了。”
八戒不满道:“我怎么跟个小娘们似的了?我乃是堂堂大老爷们儿。”
沙僧凑在八戒耳边道:“大老爷们可没有像你这样喜欢小动物的,除非像师傅这样的娘炮。”
唐僧正抱着白兔嘀嘀咕咕,神态娇媚,八戒偷眼看师傅沉醉的神色,确实有几分娘炮,暗想:“俺老猪应该不至于这样吧。”
八戒辩解道:“师傅细皮嫩肉的,娘一点还能说的过去。俺老猪是大老粗,今世是难以达到师傅这等境界了。”
八戒嗓门大,唐僧听得一清二楚,欲待取来禅杖敲他一棍,禅杖却被沙僧扛着,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伸出手指了八戒半天才道:“现在人间流行我这样的,你们太落伍了,根本不懂潮流。”
唐僧声音本来就轻柔,而且凡人十有八九有翘小指头的习惯。平时倒不怎样,这时说起娘炮,八戒看师傅的动作语气,果然符合沙僧对他的定义,思忖着沙僧嘲笑自己的话,不禁对自己的“性别”也有些怀疑:难道自己骨子里也是个女人吗?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八戒故意粗着嗓子嘟囔道:“师傅,前面就是女儿国,在那里你这样的可不吃香。只有俺们这样的粗鲁汉子,她们才喜欢哩。”
三藏脸露娇羞:“阿弥陀佛,出家人戒贪戒淫。八戒,小心为师打你。”
三藏抚摸着白兔,柔柔的皮毛,软软的肚皮,他的菩萨心肠都软透了。想起幼小时在金山寺中,法明长老经常抱着自己讲经,讲佛家典故,就像现在自己抱着这只兔子一样,他不禁潸然落泪。
悟空辟路回来,见师傅眼角挂着几点泪花,好生奇怪,揪起八戒的大耳朵质问道:“是不是你这夯货惹师傅生气,把师傅气哭了。”
八戒“哎呦”讨饶,辩解道:“可能是沙师弟说师傅是娘炮,师傅气不过就哭了,可不管我事啊。”
悟空偷偷看了师傅两眼,他粉头白面,体格孱弱,此刻眼角含泪,十足的奶油小生,确有几分娘味儿,松开揪八戒的手,劝慰三藏大师道:“师傅,我觉得他们说的并不差,即便……你也用不着难过的。”
唐三藏不等他说完,抹了泪,叱道:“胡闹!我的玩笑也敢开!小心为师念紧箍咒!……我是想起恩师和大唐,略有思乡之意,情不自禁落了几滴泪,你不用冤枉八戒。”
悟空劝慰道:“师傅,出家人哪里有家?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家。”
三藏又叱道:“净是胡说。天下虽大,我心只在大唐。你在天庭待过,在五行山待过,你惦念的难道不是傲来国的花果山,而是天庭?”
悟空被他问住,无言以对,修道之人再潇洒,心中也有牵挂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家乡。压在五行山下的五百年,他就常常怀念在花果山的逍遥岁月。一句“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我家”说起来洒脱,实则是无效的自我麻醉。悟空心中有他的花果山,八戒有牵挂的高老庄,沙僧有难忘的流沙河。
悟空无话可说,转移话题道:“师傅,这只兔子真可爱,让俺摸一摸如何。”悟空此前已经运火眼金睛看过,这只兔子并非妖邪,只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它也并非是一只真正的兔子。
三藏大师警惕道:“干嘛,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是不是想害死它!”
三藏大师举起袍袖护住白兔,生怕自己一不留神,悟空就一棍子要了它的性命。悟空哪能不知师傅心思,其实他本就有夺命之心,他的任务就是照看好唐三藏,一切可疑的东西都不能出现在师傅周围。
悟空见无法得手,把八戒叫到一旁,悄声道:“八戒,你可曾吃过兔子肉?”
“俺老猪狗肉、牛肉、鹿肉、虎肉都吃过,只不曾吃过兔子肉。”
“你想不想尝一尝?俺老孙在天上任职的时候,曾在王母娘娘的御兽苑中烤过几回御兔,味道实在鲜美,现在想起来都流口水。”
八戒听师兄这么一说,口水禁不住淌下来,立时忘了高翠兰喜爱兔子,和师兄策划晚上把师傅抱着的兔子扒了皮烤来吃。
这只白兔不是一般的野兔,而是一只修行数百年的小妖,耳朵极灵,将悟空和八戒的话都听在耳中。听二人要将自己烤了填肚子,它浑身打了个冷颤,翻身落在地上,化作一名二十有余男子,披着洁白的长袍,朝着唐三藏跪拜。
三藏大师哪里知道他是白兔精所变,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便多了一位青年,惊慌失措,差点摔下马来,嚷道:“妖怪!妖怪!悟空,悟空,保护为师~~”
悟空早飞身上前将三藏大师扶好,抚摸他的心口,为他降低暴乱的气血:“师傅莫怕,莫怕。他是你刚才抱着的白兔所变,法力低微,害不了你的性命。”
三藏大师听说他如此说放下心来,转念一想刚才自己怀里抱着一个大男人,还抚摸他的身子和肚皮,心里怪不是滋味儿,表情有些异样,从龙马上晕倒在地。那边八戒也想到此关节,庆幸白兔自己跑师傅怀里去了,自己没有抚摸他,正要发笑,见大师兄一不留神将师傅摔下马来,赶紧上前施救。
三藏大师醒转,见到面前跪着的青年,又要晕厥过去,悟空眼疾手快,从百会穴渡给他真气,让他无从逃避现实。
三藏大师没法,假装镇定,双掌合十,念一声“阿弥陀佛”,问道:“你是何方精怪,为何跪我。”
青年道:“我原是东方一座仙山圈养的御兔,五百年前,那座仙山的主人不知被什么仙人处死,灵魄也被打散,我趁乱逃了出来,久经岁月,流落到此,而今已有数载。前几天我正在修炼,此山中忽然光彩大放,知道有高人将从此经过。今天大师从此路过,我见您宝相庄严,又收服了三个本领高强的徒弟,定是得道高僧,故来拜师。我不怕辛苦不怕劳累,挑担、乞斋、牵马,我都能做,只求大师能够收留我。”青年说罢朝着唐三藏不住磕头,没磕几下额前就洇出丝丝鲜血。
三藏大师心地善良,颇为不忍,但是一路行来他被妖怪迫害不浅,心中很是抵触妖怪,不愿无故收留妖精为徒,一时踌躇不决,左右为难。
悟空细看此妖面目,只觉有几分眼熟。八戒也有这种感觉,只是想不起来曾经见过。只有沙僧多看了两眼,暗道:“怎么他也来了?”
唐三藏不知道如何是好,悟空提点道:“师傅,你可记得你是怎么收下我们师兄弟四个的?”
三藏大师道:“你们是观世音菩萨点化,保护我去西天求取真经。”
八戒插嘴道:“这就是了,咱们去西天取经都是观音菩萨安排好的使命,外人是不能去的。”
三藏大师想了又想,觉得八戒之言甚是在理,此行取经乃是奉了唐王的命,又承蒙菩萨点化,佛祖自然是早有安排,经已定,人已定,万万不能枉自收留他人随同取经,坏了菩萨的安排。
“施主快快起来,我是奉命前往西天取经,有重任在身,我这几位徒弟都是前缘既定,今世有师徒情分,护佑我平安到达西天。不是我不收留你,而是你我命中没有此等缘分。”
青年只是不起,苦苦哀求,磕得头破血流,弄得唐三藏手足无措,不敢看他。悟空施法将青年扶起,声色俱厉道:“你休要不知好歹,若不是你法力低微,身上没有邪气,俺老孙早一棒了结了你的性命。拜师之事休要再提,你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青年看悟空凶神恶煞模样,心内害怕,就此离去又不甘心,抱着老和尚的腿脚不住垂泪,气得悟空抽出如意金箍棒,就要一棒打在兔精脑袋上。眼看棒落脑瓜要崩裂,老和尚念起紧箍咒来,把悟空咒得头痛欲裂,丢下如意禁锢棒以头抢地。
“师傅莫念,我不伤他就是。”悟空痛苦万分,龇牙裂嘴。
唐三藏又念了两遍才罢休,训斥道:“你个毛猴,劣性不改,动不动就伤人性命。”
唐三藏优柔寡断,没有主见,又偏执,不知道该不该收下白兔精,悟空就要一棒打死它,来个一了百了,省得他心里纠结,只是这老和尚事也忒多,谨持戒律,不愿杀人性命。
八戒看不过去唐三藏总是对付大师兄,劝到:“师傅,他只是一个妖怪,不管是小妖老妖,总之不是好妖,是妖怪直接降魔卫道得了,你迁罪大师兄干甚?他也是为你着想,你就不能宽恕他些个?你平日对妖怪瞎仁慈,对大师兄偏偏这么残忍。”
唐三藏生怕孙悟空惹是生非,不服管教,只要悟空一言一行不合规矩,他就要好好“教育教育”,让悟空明白西行取经乃是由他领导,一切事宜必须听从他的指示。
悟空受了师傅的紧箍咒,不敢言语,随便唐三藏如此处置白兔精。八戒给他使个眼色,脸有讥笑之意,自是嘲讽他明知师傅看他不顺眼还敢这样胆大妄为。
唐三藏是没有主意的和尚,惩治了悟空又不能想出来解决的法子,在那里踱来踱去着急。这时八戒说了一句大实话:“师傅,你想收就让他留下来,不想收就让他滚蛋,你这样再犹豫一会儿,他就磕死了,你也不用考虑了。”
那白兔精还在磕头不止,也不知道磕了几百几千个,额头鲜血淋漓,不死也差不多快了。
一旁的沙僧见此很无语,暗道:“怎么派他下凡来,这么一个死心眼!难道自从我下凡后,天庭就没有能办事的人了吗?”
唐三藏这才“想起”看看白兔精的伤情,他一看那青年果然鲜血横流,淌了一地,立刻浑身发软,晕倒在地。
悟空惊呼:“师傅这是怎么了?”
八戒扶起唐三藏道:“师傅他晕血。你以为师傅心慈人善,不让咱们杀生?他是有晕血症,怕见血啊。”
悟空道:“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他了。但是,我怎么不知道他有这种病?”
八戒道:“我和沙僧经常和师傅一起被妖怪抓去,因此知道。只有你就算被抓一晃眼自己就跑了,从来没有见过师傅晕倒。”
悟空不等师傅醒来,说声“我错怪师傅了”,举棒就要将白兔精打死,沙僧见白兔精还在傻不拉几的磕头,赶紧把师兄拦住,劝道:“师兄慢来,它只是没成气候的小妖,想来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放过他吧,待会儿师傅问起来也好答对。”
悟空刚说“可是师傅他晕过去,这是在暗示咱们除妖啊”,八戒看着青年本来就不顺眼,把师傅重新放回地上,飞起一脚,不知把兔精踢到哪里去了。
沙僧见白兔精飞出去的时候仍然保持着磕头的姿势,不禁摇头叹息,感慨天庭用的人越来越差劲了。
三个师兄弟又聊会天,说这白兔精如何如何缺心眼,才想起师傅还在晕厥,一个扶起,一个渡真气,八戒放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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