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中 计划与意外

第九章中 计划与意外

“嘿,你迟到了。”费尔南德斯上尉用右手手指敲着左手的腕表,语气有些焦急。

“我已经够快的了,你知道穿越你说的小路有多慢。”程知行喘着气说,他额上不断冒出的汗珠也证实了他发言的真实性。

“别说这个了,那些玩意你拿到了吗?”

“拿到了,一共十包,我已经把它们捏成了一包。”

“检查过了?”

“当然,而且已经藏到指定地点了。”

“好,再过十分钟负责运送补给的车就要到了。”

“你说的帮手呢?”

“嗯?”

“帮手。”

“啊,你说那个。”在程知行提醒下费尔南德斯上尉终于想起他曾说过的话,“等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他们不在这里?”程知行皱眉,不满让他无意识地抬高了音量。

“嘿,小声点。”费尔南德斯竖起食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他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看守大门的士兵还在聊天,没人关注他们的谈话,“他们不会和你一起行动,准确地说,你们会各自行动。”

“各自行动?”程知行更加不满,只不过这次他保持了音量,“你之前可没跟我谈到这些,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上帝,你不需要知道每一个细节,程。”内燃机发动的轰鸣声和车轮压过石板路的咔吱声从远方传来,费尔南德斯上尉的语速加快了,“你需要的只不过是个替罪羊......”

“我记得我说过我没办法一个人面对十个士兵。”程知行不满地说。

“好了,车来了,别说了,按昨天的计划行动。”

费尔南德斯上尉看着灰色皮卡的轮廓随着越来越大的引擎轰鸣声逐渐清晰,他伸手示意程知行别再继续争论这些无用的话题。

那是一辆锈迹斑斑且外形怪异的灰色丰田皮卡。

皮卡只有左边有车顶,右侧的车顶连同右侧的a柱都被切掉了,就像切蛋糕一样。只有驾驶座一边还有原装的车门,副驾驶一侧的车门被一块简陋生锈的铁皮代替,铁皮被粗暴简单地用钢筋焊接在皮卡的右侧a柱下边的支架上,右侧的b柱上焊接着一个粗大的铁圈,铁圈上挂着铁钩,铁钩连着一根粗麻绳,粗麻绳的另一头连着铁皮“车门”。

b柱的上端则被当成了旗杆,黄红色的西班牙国旗迎风飘扬在车辆的上空,西班牙女王的徽章清晰可见。副驾驶的座椅被一架固定的m134迷你炮机枪代替,漆黑的枪管伸出空无一物的挡风玻璃窗口,黑洞洞的枪口带着一种天然的威慑力。

皮卡停到两人面前,发出一声刺耳粗糙的鸣笛,程知行和费尔南德斯上尉同时捂住了耳朵。跟随皮卡而来的还有三个全副武装的男人,为首的人走到他们面前时,费尔南德斯上尉的脸变得困惑又不安。

“中校,你怎么也来了?”费尔南德斯上尉惊讶地问。

“最近我总觉得不安。”鲁伊斯中校走到他们面前,他先向程知行礼貌性的点头,接着对费尔南德斯上尉说,“这该死的浓雾让我想起2044年,五月过半了,却还是冷得像2月。我担心今年夏季农民注定无法收割到足量的粮食,到了冬天,这些饥寒交迫的人就会变得比核弹更可怕。他们都知道这里有电有食物。”

“可现在还没到夏季。”

“没错,但我听说了一些事,你还记得‘方舟’这个派系吧?”

“你是说那个叫亚历山大的俄国人的方舟?”

“是的,听说有强盗袭击了他们,亚历山大死了,整个派系分崩离析,拉丁人加入了叛军,差不多一个月前发生的事。”鲁伊斯中校说完叹了一声。

“你从哪里听说的?”

“阿尔瓦罗从加利法打听到的。”

“少校?”费尔南德斯上尉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他什么时候去的加利法?”

“昨天,我让他把一些旧物拿出去交易了,你身体不舒服吗?脸怎么有些发白?”

“不,没事,可能昨天金酒喝多了。”

“以后少喝点,”鲁伊斯中校皱起眉头严厉地说,“我们现在处于下风,如果人人都喝高,我们怎么可能见到明天的朝阳?而且你是军官,你应该起到表率作用。”

“是,中校。”

“接着刚才说的事,你知道马丁内兹是个什么样的家伙,他靠着鼓吹加泰罗尼亚自主走到了领袖的位置,说难听点,他和希特勒没两样。他会在今年这种鬼天气下接受那么多外国人一定有所企图,我担心他觊觎我们的水坝。如果没有水坝,我们......”鲁伊斯中校顿了顿,然后摊开手做出一副悲伤的模样,“我无法想象我们怎么在这里熬过去。”

“我觉得你想多了......”费尔南德斯上尉的反驳毫无说服力,以至于被鲁伊斯中校直接忽略。

“我可没想多,我决定以后每次给大坝的补给任务我都要一起去,我们必须守住大坝。”鲁伊斯中校斩钉截铁地说,接着他注意到程知行也在这里,“程先生在这里做什么?”

“他是来帮我的。”费尔南德斯上尉干巴巴地回答。

朝着大坝前进的路上程知行一直在偷偷地观察费尔南德斯上尉,上尉的脸白得像抹了面粉。上尉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走在他前面的鲁伊斯中校宽厚的背,程知行敢打赌,如果眼神能射出子弹,中校的背上一定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队伍抵达了水坝,鲁伊斯中校和负责看守水坝的士兵们寒暄后,命令士兵把皮卡上的货卸下来。程知行也帮着士兵们卸货,士兵们对他的好意表示感谢,程知行听了心里满是愧疚。

这时,费尔南德斯上尉走过来拍了他的肩膀,然后他走向水坝旁的树林。程知行迅速地搬下一个装满蔬菜的木箱子,借口上厕所离开了繁忙的卸货大队走进上尉消失的树林。

“我建议放弃行动。”见到上尉后,程知行抢先说道,“你看到了,鲁伊斯中校非常警惕。”

“现在说停止已经来不及了。”费尔南德斯上尉快速地摇头。

“为什么?”

“你今天问我帮手在哪里。”上尉吞了吞口水,他快速地看了看四周安静的树林,“帮手在来的路上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上尉。”程知行忽然顿住了,他似乎理解到了费尔南德斯上尉所谓的帮手是谁,他皱起眉头,不敢相信地问,“帮手是指......是指加泰罗尼亚志愿军是吗?”

“对。”费尔南德斯上尉脸上有些烦躁,“我在加利法散布了我们将在今天晚上离开的假消息,现在加泰罗尼亚地区的所有势力都对苏斯克达水坝虎视眈眈,尤其是马丁内兹......”

费尔南德斯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程知行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们会带着武装来,这里会死很多人......你他妈是个疯子,费尔南德斯上尉,你为了炸掉水坝,你宁愿看着你的战友去死。”程知行气愤地说,“我不该帮你。”

“程,你已经没有选择了。”费尔南德斯上尉眼神冷冽起来,他的手慢慢地摸到了斜挎着的m4自动步枪,“即使你回去告诉鲁伊斯真相又如何?他会相信你吗?你拿得出证据吗?是藏在水坝拦污浮筒下的c4炸弹?还是你签下的收货单?”费尔南德斯上尉摇头,“还是你觉得空口白话就能让鲁伊斯相信你?别傻了,程。你才认识他几天?我认识他几天?你现在最好按照我之前说的去做,事成后拿着物资回你的祖国。”

世界安静了一段时间,费尔南德斯上尉的手一直摸着步枪的扳机,但却不曾抬起枪口,他等待着程知行做出最后的抉择。

“我现在明白了。”程知行冷声道。

“明白什么?”

“为什么你会选择我来帮你,你知道当兵的人最怕的是什么——背后冷枪。”他冷漠地盯着费尔南德斯上尉,“你说错了,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对我的战友放冷枪,你这个懦夫。”

“嘿,别瞎说。”费尔南德斯上尉的枪口抬了抬,做出一副威胁状,“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你的朋友佩德罗想留在这里,而你却答应参与到我的计划。我们是各取所需。”

他话音刚落,树林后传来一声巨响,两人神经反射地匍匐倒地。转眼间,m4自动步枪已经被稳稳地端在费尔南德斯上尉手里,程知行也拿出了他此行携带的唯一一把武器——前几天费尔南德斯上尉给他的半自动手枪。

两人都辨别出那声巨响的来源,那是一盏迫击炮。

很快又是几声巨大的炮响,接着是尖锐刺耳的警报声,警报响起的同时还夹杂着密集的枪械开火的声音。

费尔南德斯上尉听着各种让人紧张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他看着程知行嘴角挂出诡异的微笑:“来不及了,‘援军’已经开始行动。”

程知行冷冰冰地盯着他,现在看清费尔南德斯上尉的真面目为时已晚,他心里明白,现在他已无边可选。

“拿到炸药后回来后记得学狗叫三声,记得从右边走下大坝,我会把那里的守卫引开。”费尔南德斯上尉说,起身向水坝方向跑去,跑出几步,他又回过头对程知行喊道,“炸完后回桥面,我会为你想好脱身的借口。”

水坝的枪炮声持续不断,程知行打着一个小手电找到了自己藏炸药的地方,他脱掉了裤袜和衣服,摸着橙色的拦污浮筒小心地走入漆黑的湖水中,寒夜中的湖水水温低到了十度以下,冰凉的湖水像尖刀般刺痛程知行的皮肤,他打了个寒颤,忍着不适继续往下走。

湖水没过膝盖,又没过了他的腰,终于他摸到了第三个拦污浮筒下绑着的背包带,他迅速地将背包带解下来,将装满c4炸药的帆布背包背在左肩上摸着浮筒往回走。

回到岸上,程知行来不及穿上衣物就拉开背包湿亮光滑的拉链,一个被防水塑料袋紧紧包裹的大“砖头”还安静的躺在那里,上面还插着两根雷管。“砖头”旁边还有一个被单独包装的简陋引爆装置。程知行拉上了拉链,捡起地上的衣物迅速地穿起来。他扣上最后一颗纽扣,近旁的灌木丛忽然传出一阵异响。

“什么人?”程知行果断地拔枪指着发出声响的低矮灌木。

“别开枪!是我!”一个女人的声音,程知行非常熟悉这个声音,因为他早上刚刚才听过。

“索菲亚?”

一个纤细的身影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那小脑袋旁窄窄的肩膀无疑暗示着出来的是个女人。阴暗的夜色下程知行看不清她的脸,但他无比确信眼前的人就是那个保加利亚女人,因为女人戴着一顶帽子,从轮廓上看是一顶棒球帽。

怎么又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程知行想起了自己那次狼狈得差点被俘的经历,心里有些不悦。

“快逃!快去大坝!”索菲亚一冲出来,就急迫地越过程知行要朝大坝跑。擦肩而过时,程知行闻到了她身上的汗味。

程知行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他惊讶地感受到手掌下的肌肤在微微的颤抖,他放下枪口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森林里有怪物。”女人回答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随着她话语的尾音,远方的森林里传来一声刺耳怪异的尖啸,仿佛是大象在地狱的油锅里悲鸣。

程知行立刻感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声尖啸让他想起了几年前让他连续做了一个月噩梦的可怕记忆。

有那么几秒,程知行觉得自己的大脑彻底宕机了,他只是木然地站在原处,脑子里反复响起刚刚的尖啸声。直到索菲亚的呼喊让他的大脑重新运作。

“你在干什么?”索菲亚一边拉扯着他一边指着不远处的水坝喊道,“我们必须快点去水坝,不然谁也别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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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缝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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