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槐城也来
一帮子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老鼻涕:“讲挺玄乎的,有意思,咋不继续。”
马老齐:“切,你这老全,自己瘦得跟竹竿子尖头似的,还敢打城卫?怕不是人家把你吊起来打,哈哈哈。”
琴老帽:“不是咋滴?老全就是爱吹牛,遇头老母猪都发怵,咋还敢摸人家城卫小姑娘腿?哈哈哈。”
都老全脸半边青半边红
“嘿,不爱听实话的种,等尿老瓦回来,你们就啥都知道咧——老尿也刚知道,连尸体都没见过。”
法璞四域天守
“砰砰砰!”大院门被敲开,瓦老尿哭丧着脸被请进来。
琴老帽:“哟,尿二爷,您可别哭哇,谁锤你了,支乎俺们一声,俺们上衙门告状去。”
瓦老尿:“快莫说喽,俺吃完酒还有给俺儿子奔丧。”
老鼻涕:“尿二爷,可不敢说玩笑话,啥时候的事儿啊?”
都老全抱着膀子
“今儿下午,寅时那会,俺教俺老母做饭,没柴火烧,俺就去城外,哎呀,真是阿弥陀佛,恁那儿啊,屁股都咬没了,肠水流了一地。”
瓦老尿听后“哎呀呀”叫哭个不停,最后居然哭死在了大院,老鼻涕戳了戳他脖颈,凉凉的。
琴老帽:“哟喂,搞铲铲,一尸两命!”
都老全:“哟,你个老杂毛居然还会飚句成语出来。”
马老齐:“咋个办?俺们衙门去不?哎对了,刚刚谁说鸭子比鸵鸟大?”
都老全:“俺说勒。”
马老齐:“嘛叫鸵鸟。”
都老全:“脖子比一百只鸡长,屁股比十个你家老太婆屁股大,两条腿腿比你女儿细,但是没得她白,长得高高大大的,全身都是黑毛。”
马老齐:“哦,要得要得,你不说我还真的没见过。”
都老全:“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到时候过年你提两坨腊肉来看我就是。”
琴老帽:“这么大的鸭子腿,炒着吃还是蒸着吃?”
马老齐:“别忙着吃,这鸭子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怕不是成精了,点儿都不真切。”
都老全:“现在这个时间段,你老母变成了猪都不叫稀罕事儿。”
马老齐咬牙切齿
“骂人不带家人!”
琴老帽:“讲真,真的有比鸵鸟大的鸭子吗?俺觉得你装腔作势。”
都老全:“嘿,一群老王八,总有人认同老子的话!”
“哗啦啦”
大院外传来瓷器砸烂的声音,伴随着嘈杂。
都老全:“莫非,俺家老太婆又跑出来祸祸人了?”他老母亲后天痴呆,常常半夜提刀出来砍人。
“妖物总攻啦!”
琴老帽只听清楚这一句
“嘶~”琴老帽说
“如果俺没听错,妖物现在在攻城。”
老鼻涕一脸冷静,甚至笑了起来
“咱们槐城是为法璞四域第一城邦,其城墙坚固程度,几近岩王府!哪怕其余两城被它攻破,我们与它们对峙,就算再耗个一二百年,也完全不成问题!”
城外传来惨呼声
“妖物破城了啊!!鸭子比马大……”
都老全满意的笑了,看向几人,正想说话,回过神来,鸭子怎么可能比马大?
“轰隆!”
老院门被踹开,一只比马大的鸭子咬着锯齿朝他们袭来,一时间,血染门口的大槐树,污浊了圣洁无暇的槐树花,她很伤心,
她想开口阻拦这起暴行,但她现在连哭,都没有资格。
金临城,早已退休的老私塾先生在自家后院浇花。鸟唱鹦啼,小溪汩汩,细流而下,好一景养生天堂。
三个身着长袍,手拿竹简的书生慌慌张张找到了这里,老私塾先生大方地接待了他们。四人坐在茶几旁,各自遵守礼数,侃侃而谈。
书生甲:“夫子常言道,难耳过眼如烟云,今夕祸乱,吾等该如何观之?”
老私塾先生微微一笑
“人世浮名命利,当尽然看淡之。”
书生乙:“夜泊船头冰丝发,何以以今赎天下?”
老私塾满意点点头
“晚论近朝不知战,何必睛明辨真假。”
书生丙:“瞎扯啥玩意,咱来是闲得蛋疼吗,学这玩意没学够?屁都听不懂。老头,我问你,妖物来了,我们该怎么保命?”
老私塾先生拉黑了脸,一拍桌
“你个狗东西怎么不懂得尊师重道?”
书生乙来了脾气,单脚踩上桌子,撸起袖子
“死老头子,你又没教过我,来,上来和我切磋切磋!”
老私塾先生瘦得皮都快包不住骨头了,颤颤巍巍的,一只蚂蚁都能把他搬走。
老私塾先生没有说话,嘴唇下勾看着他。书生乙想给他一脚,杀杀他的威风,其他两个书生忙把他架住。
“框!”门被人狠狠砸在墙上,把老爷子心疼坏了。
“呦呦呦,你个败家龟孙儿,我才换的紫檀木门!”
来人是他的孙子,是个捕鱼汉,捕鱼汉神色慌张,屁股上还有俩泥墩。老私塾先生骂了两三句,才让他说话。
“爷爷,嗝咯!嗝咯!”
老私塾先生立马操起身前的茶壶飞了过去,砸在他孙子头上稀碎,鲜血哗哗流。老先生也哭啊,这只茶壶是个古董,想拿茶杯来着,滑了,这个好拿。
书生丙对身边的人说
“这老教授怕不是有什么病。”
书生甲:“不会,我从来没见过他吃药。”
学生乙:“嘘!怎么可以在老师家里污蔑老师呢?老师就像辛勤的园丁,不为一己私利帮助我们,使我们进步,要是没有老师,你,我,都不会有明天!”
书生丙拍了两下手:“嗯,说得好。”
老私塾先生骂累了孙子,躺在凉椅上,喝口茶润了润嗓子。
“再敢诅咒老子,老子先把你打下去,陪你奶奶吃宵夜!”
渔夫:“爷爷,您能不能听我说完!”
老先生:“嘴巴长在你自己身上,我怎么还能管着不成?”
渔夫很委屈:“是金临城南线,被妖物攻进来了,城卫正往那边集合,所有南城的居民都涌过来了。”
老先生:“讲清楚点,到底发生了什么?”
渔夫:“俺昨夜不是钓鱼去吗?俺就……”
昨夜雨疏风骤,正适合钓鱼,一个长相猥琐的大汉,邀约三四个鱼友,一齐在护城河畔钓鱼,渔夫甲说
“我们比个赛,看谁能在一夜里钓到最多的鱼。”
众人欣然答应了,钓鱼钓到伸手不见五指,狗不出门拉屎的时间段。
一个年迈点的钓友受不了熬夜,辞别走了,走着走着,传来一声惨叫,众人连忙去看,乖乖,这是条长着螃蟹腿的狮子啊,它三两口就把钓友嚼烂了,回头看向几人,渔夫最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快跑!”
自己率先进了灌木丛,猫着腰,探着脑袋往外头看,自己几个伙伴没一个逃过了“狮子”的大嘴。
渔夫左晃晃右荡荡,有惊无险地到了出口,一群身穿铠甲的城卫驻守在这里。
他喝一口滚烫的红糖水,支支吾吾说那边有一只狮子,八条腿,全是螃蟹的,把魂儿都吓掉了。城卫很疑惑,派人去看,许久都没有回来,他们意识到不对,派人把渔夫送回城,自己则去了林子里。
渔夫后悔了,他不该让城卫送自己回去。
渔夫一行人抵达城门口,眼尖的一个城卫发现灌木中有个洞,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剥开灌木——一大群鼠妖正在奋力凿墙,她来了才停止,愣愣的看着对方。
“吱吱!”老鼠很愤怒,一大群朝她涌去,渔夫听见皮肉撕裂声,十几秒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城卫在他眼里,变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骨架。
渔夫这辈子没这么害怕过,哭着跳着跑回了家,带回了这个消息。
不久,传来驻守在城外的城卫全军覆没的消息,金临城南边的城墙被开了一个大洞,无数妖物挤进了金临城。
渔夫:“爷爷,这可咋办呐?”
老先生一脸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
“事已至此,我也不能隐瞒了。”
他从床垫之下抽出一封信,递给渔夫
“爷爷,这难道是……啊!当年城主为了报答您的教育之恩,赏赐给您的引兵符!”
书生丙拍了拍书生甲
“什么叫引兵符?”
书生甲:“表面意思,能召集军队,为自己所用的符纸。”
书生乙:“太好了!我们得救了!老教授不愧是老教授!”
渔夫感动得热泪盈眶,就要拆开信来,老爷子连忙阻止
“你个鳖孙儿,搞什么?”
渔夫:“俺得现在燃符啊,不然战事吃紧,就没有军队有空来救俺们了。”
老先生:“燃个屁的符,你以为这是啥?这是我写给你奶奶的信,你烧给她,好叫她在下边做好午饭,咱爷俩来喝一顿呀。”
——
妖变开始三个月,法璞四域,西守关。
“他奶奶的,这群不开眼的东西,南去也就罢了,竟敢来我这西守关?莫不是急不耐,要当我的盘中肉了。”
百人高的城墙上,一位身着银白铠甲的将军,一脚踏在城沿上,一根铜筒架在眼睛上,遥望着百里开外的黑压压一片。
飞蛇走地鸡狗眼鸭怪应有尽有,这位风度翩翩的将军向下奋力啐了一口痰,顺便从腰间摸出半根萝卜,老坛泡过的,酸辣可口。
正嚼得起劲儿,一位身穿铜铠的将士拍了拍他肩膀
“执公时不得吃食。”
白铠将军瞪大眼,神奇地看着他,正想一巴掌抽过去,铜铠将士抖了抖腰间的蓝晶,他是督察组的人。
白铠将军马上咧嘴笑了,说
“大人你看,我给你变个魔术!”
白铠将军把整根萝卜塞进了嘴里。
“萝卜消失术!”
白铠将军眯着眼笑着,大嘴不停歇,故意把碎渣吐在铜铠将士脸上。
铜铠将士抹了抹脸
“将军,指挥中心说,半个时辰后妖物就会总攻,妖群中混杂着从法璞四域中心的槐城中的妖物,实力不俗,请您做好准备,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白铠将军无所谓地挥挥手。
“知道啦知道啦,论作战经验你们没谁比得上我。”
铜铠将士拱了拱手,就要退下
“还有句话,大人可要记牢了。”
铜铠将士停下脚步,看着他
“你这样的小官,太严肃,可能会付出代价。”
督察官走后,白铠将军又翻口袋,是一根更大的泡椒萝卜,他抖着腿,津津有味地啃着。
“报!”
一个铜铠小兵来了,给白铠将军吓得一激灵,两个人同时说
“将军!”
“大人!”
“咳咳,是你啊,什么事?”
“将军,妖群蠢蠢欲动,先头部队已经到了!”
“来得好,我正愁晚上泡椒萝卜没有下菜肉,叫将士们准备,拉大弓!”语罢狠狠啃了口萝卜。
妖群黑压压的,黄土成了黑壤,白铠将军一声令下,数以百万计的箭矢化作铁雨,落在妖群中,妖物瞬间死伤惨重,但数量庞大,后方的妖物踩着同伴的尸体,红着眼睛,前仆后继。
先头部队全部覆灭,城墙下到处都是鸡鸭鱼猪的尸体。
白铠将军拿着铜筒看着
“有点不对劲儿,之前都是攻到一半就跑了,今天怎么这么勇猛?”
“嗷!”
远处传来一阵长鸣,像狮子也像老虎,大部队缓缓移动起来,震得地面轰隆隆。
白铠将军大骂一声不按套路出牌,明明先头部队都死绝了,大部队还敢上。
他下令把火球码上,向指挥中心汇报情况,预备久战。
支援到来之前,白铠将军信心满满,绝对能坚守个十天八天不成问题,直到刚才那位督察组的到来。
“将军大人,执公期间不得吃食。”
白铠将军差点没拿住铜筒,回头一看。
“大哥,你怎么老阴魂不散?”
“将军大人,指挥中心来报,城门出了一条裂纹,随时有被攻破的危险。”
白铠将军一脸不可置信:“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亲自取来宝剑,带人下了城,来到城门面前,能清楚感受到地面的震动,果真,巨大的城门左侧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痕。
铜铠将士:“一条这么小的裂纹,能造成多大后果?”
银铠将军面如黑碳,伸手抚摸那条裂纹
“足够覆灭我西守关!这裂纹绝对不是妖物干的,是火烤出来的,我们关出了内鬼!”
“嘭!”
剧烈的撞击把白铠将军轰出去老远,妖物开始攻城了。
他站起来,朝城楼大吼
“你他奶奶的!火球呢?!”
城楼上不知某人:“扔完了,没用,这东西抗烧!”
“嘭!”
又一声巨响,白铠将军走进一看,裂纹跟随着先前那条分裂,分布越来越广。
白铠将军双眼迷茫,嘴里不知道呢喃什么,往后退。
“哗啦!”
一声脆响,百年未破的牢固城门就这样化成了满天的木屑,灰尘漫天飞舞,飘向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化作春雨下坠到这座关隘。
灰尘散去,两头身形庞大的铁甲犀牛,鼻子喷着热气,眼中发着红光,一步步走向众人。
“杀!”
白铠将军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第一个冲向妖物。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白铠将军始终没能等到指挥中心的支援。
西守关坚守了一个月,最终破灭,成为妖变发生以来,妖物最先被攻破的法璞四域边缘关隘,妖物宣布突破法璞四域,向其他地域扩散。
混乱中,将士们为了保护白铠将军的尸体,把他挂在了城墙之上,久经风吹雨打,乌鸦鸟雀啄食,腰带中隐隐透出根没嚼完的泡椒萝卜。
北闻城,萱姐住户。
萱姐是远近闻名的泼妇,邻居乃至官绅都不敢动她分毫,整日与北闻城有名的地痞老大哥混在一起,只要是在他怀里,就是母老虎版的小母猫。
一天,萱姐在自家院里化妆,胭脂和粉黛通通往脸上抹,白得跟个老妖精似的,但依旧遮盖不了她满脸的皱纹,她涂上腮红,抿上红纸,活脱脱就是个陪烧纸人。
她乐呵呵的在镜子前打量着,觉得自己美得不可方物,摇着花扇就出了门。
路上她肚子饿,跑到包子贩前搔首弄姿,包子铺老板是个年轻小伙,知道这主儿不好惹,忙包了四个大肉包子给她,并笑着说萱姐来买不要钱。
萱姐笑得粉末满天飞,朝年轻人嘟了嘟红唇,年轻人连忙回嘟,胃里翻江倒海。
两个逃难的母女来到年轻人摊前,两个人脸上很脏,衣服破破烂烂,小女儿八九岁,看着包子直吞着口水,但眼睛不时看向母亲。
母亲似乎下定决心,微笑着对年轻人说
“小伙子,我这里有二两晶粉,能给我个包子吗。”
年轻人顿时心生同情,自己当年就是这样讨饭来这北闻城的,于是也包了四个大肉包子,递到母亲手上,对她说
“俺没啥能力,只能帮你们这些,俺知道你们困难,俺也是这样过来的,你受的苦,还带个孩子,不容易,以后没地方去了,没饭吃了,就来找俺,包子不要钱。”
母亲很感动,道谢完就要走,萱姐在一旁看着,她扭着屁股回来了
“咋咧这是,吃饭不给钱?恁以为恁是哪位?这条街知道是谁罩着吗,俺家老大!要命恁就把包子放回去,要不俺使俺老大打断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