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下限狗仔5

这下不能移动的变成了简本人。

光明神并没有马上处理这个叛徒，而是静默了片刻，然后就像是才看到眼前这副情景一样，威严的声音传出。

「此背叛者还未伏诛？」

哈维洛特单膝下跪，满脸崇敬：「伟大的光明神，我们正要抓捕背叛者。」

「罢了。」光明神发出倦怠的轻叹，「既然是巧合，我就帮你们一次。」

祂说着，简感到身体中澎湃的光明之力的流动倏然凝滞起来，随即就像被水泵抽取的水，疯狂向外流去！

这是在……剥夺他的光明之力？

简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惊慌的神色，如果他的光明之力被吸干，也就代表着他赖以生存的最大依仗就此消失，就算他没有死在这里，在这个人人都想杀他的世界上，他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他咬紧牙关，从牙根处泄出倔强的吐息：「不……」

他心中满是不甘和惊恐，定定地望着这抹只有残影，却强悍得让人升不出一丝反抗之意的影子，竭尽全力想要摆脱这种控制。

难道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

光明神又怎么样？光明神就能肆意操控生灵甚至种族的生死，生杀夺予全凭他一人做主吗？

简的眼中忽然迸发出强烈的光芒，即使知道自己的反抗犹如蜉蝣撼树，他也竭尽全力，对光明神发动攻击！

对撞发出的强烈光芒下，是哈维洛特惊骇欲绝的表情。

从来没有过大陆上的生灵敢于直面神明的天威，更别说反抗！

简这是疯了吗！

在这种时候，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本该躺在地上的那个人身形逐渐淡去，最后居然消失了。

简的脸上满是决绝，在他决定向光明神发动攻击的时候，已经是赌上了所有，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放弃这最后的机会！

然而只用一根手指就能轻易将他摁死的光明神，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灭了这个敢对他不敬的生灵，而是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祂当然不是无缘无故来到此地，而是祂察觉到这里有一缕神识十分虚弱，即将消散，祂特意赶过来想要将神识收回，没想到正好撞见了刚刚被祂戳穿的骗子。

只是一个卑微的人类，既然他背弃自己又对自己不敬，光明神漠然地决定将他抹杀。

然而就在这时，神识与主意识融合完毕，光明神倏然被定住了。

刚刚融合的神识带来了一些广袤而深沉的情感，在短时间内占据祂全部的感情，而这些情感中的每一分每一毫，都在疯狂痴迷和感激着那个叫简的人族。

神识没有光明神的记忆，它只知道在自己穷途末路，连狗都不愿意上前舔它一口的时候，是简帮助了他，并不顾暴露自己的危险，救了它的命。

如今它回归主意识，并不会忘掉这份情感，正相反，它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它的情感与主意识融合，它还没有报恩！

千万年间无悲无喜的光明神被这种陌生而汹涌的感情击中了，祂可以不明白人间喜苦，但这是来自祂自己的神识，一旦融合，所有的感情就像是祂本身而起，让他原本轻易想要抹杀那个卑微人类的手就这么顿住了。

祂没有反击，任由那个人类孤注一掷地将自己所有的光明之力全都凝聚在这一击中，却只在祂身前激荡出漾开的纹路。

连祂护体的光芒都没有击散。

简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绝望。

他彻底看清了自己与神明之间的巨大鸿沟，与此同时升起的，却是心中越来越重的不甘和恨意。

明明你是这么强大，这么在意生灵是否信仰于你，为什么当年会坐视信仰你的一族被灭？

他们需要你这雷霆之威的时候，你在哪里？

他们在绝望中祈求你的怜悯时，你又在哪里？

简死死注视着眼前散发着煌煌之威的神明，即使明知道自己必死，也不愿意低下自己的头颅。

光明神从那陌生的情感中摆脱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眼神。

不知是否是残留的感情还没有消失，光明神在这一瞬间竟然感受到了心口的一丝刺痛。

那缕神识太渴望亲近这个人类，也太喜爱这个人类，这对祂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祂眯起眼，原本只是漠然的心态里，倏然掺入了一丝真正的杀意。

祂是神，祂不应该对下界的生灵产生感情，也不应该被他们所影响。

简感受到全身的光明之力都消失殆尽，力量被抽干令他脸色苍白，感受到一缕炙热的光围上自己的脖颈，他讽刺地一笑，坦然地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他的结局，是他们种族最后的末路。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光明神突然目光一利，怒声呵斥：「尔敢！」

简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哈维洛特正怔然地望着光明神的身前，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团黑雾，即使在光明神的照耀下，也仍然没有消散，反而以势均力敌的姿态和光明神对峙着。

光明神的声音威严而冷酷的声音出传出：「你不在自己的诅咒之地，居然敢涉足大陆？」

诅咒大陆……和光明神相庭抗礼的黑暗之力……

这团黑雾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简的目光变了，刻骨的仇恨一闪而过，但他的大脑还没有彻底被仇恨淹没，在发觉到自己脖颈前的束缚消失的一瞬间，他立刻捡起自己的法杖，催动体内最后一丝魔力——瞬移之术！

随着他的身形在面前消失，那道黑屋一挥手，将一旁目瞪口呆的哈维洛特击晕。

带着几分轻佻的磁性声音从黑雾中传出：「你的小家伙跑了，你不追么？」

光明神周围的护体光芒忽明忽暗，显示出祂的心情并不那么平静。

「时隔这么多年，没想到第一次见到你，居然是在追杀一个下界的生灵。光明神——」黑暗神故意拖出很长的声音，「你掉价了啊。」

「这与你无关。」光明神冷声说，「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何违反约定，主动涉足大陆？否则别怪我不顾新塞之约，对你出手。」

黑暗神「啧」了一声：「无论过了多少年，你都还是一样无趣……行，我告诉你。」

祂知道是自己毁约在先，在对方的地盘上绝对不能太嚣张，十分干脆地说出自己的来意：「和你一样，我从沉睡中醒来，正好听到我的信徒在说有人类承诺能将我复活，我一时好奇调查了一下，发现居然这人就是你的圣子，这我能忍吗？我就想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好看见你在清理门户。」

祂的声音里有种慵懒的意味，似乎并不真的害怕光明神会真的在这里动手。

果然，光明神还是心有顾虑，只是冷冷地说：「现在人你见到了，就趁早离开这里，不许过多逗留。」

「知道了，知道了。」黑暗神懒洋洋地应声，随即打了个响指，黑雾就霎时消散而去。

光明神驻足在原地，看到昏迷在地的圣骑士长，抬手一道光辉覆盖在其上，随即身形也渐渐隐去。

至于已经失去全部光明之力的圣子，想必在危机重重的大陆上已经活不了多久，祂也不再追击。

……

简虚弱地躲藏在一处垃圾山的后面，紧张地攥紧自己的斗篷。

意识空间中的简子晏也的确十分紧张。

【简子晏：「走了吗？那俩神走了吗？」

419同样不敢大意：「走了走了，我的妈呀，为什么连黑暗神也出来了！」

简子晏：「这个问题我应该问你……那就是神的力量吗？我开再多挂都无法反抗，现在闹成这样还怎么玩，刚才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419委屈：「我都说了要你小心了……」

简子晏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些神会出什么招我完全没谱，现在游戏规则改变了，我得先活下去，再说其它的。」】

缩在垃圾山之后，知道天黑简才稍微动了一下身子，站起了身。

一起身，他就双膝一软，条件反射地扶住了墙才没有摔倒。

失去了光明之力，就像剑士失去了力量，法师失去了法力，他需要重新适应这具身躯。

简咬住下唇，抓住墙壁的指尖几乎扣出血来。

这些几百年都没有出现过的神明一个接一个地现世，不知道会对下界造成怎样的冲击。

还有黑暗神……

忽然，他犀利的目光望向黑暗的角落：「谁在那里？」

他的一只手已经摸向身后的箭矢。

然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一个脏兮兮的小孩爬了出来，胆怯地站在他的面前。

月光从乌云后流淌下来，照出他纯净中夹杂着恐惧的眼睛，他小心地望着简，似乎很害怕他会伤害他。

简看到是个孩子，微微松了口气，只是他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再去照顾一个孩子，于是他转过身，想要离开这里。

这时孩子的肚子里传出一声清晰的叫声。

原来他一直守着这座垃圾山，是想要等简离开之后过来找点吃的，没想到简一直都没走，他刚才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才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声音。

简刚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了，他虚弱疲惫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挣扎，还是忍不住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块面包。

他回过身，半蹲下来，将面包递给这个胆怯的孩子，声音温柔：「来，不要害怕。」

【419：「宿主小心，这是……黑暗神。」】

简唇边的笑意不自觉地一僵，随即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孩子上前一步，似乎对他手中的面包极为渴望，却又不敢：「这是……给我的吗？」

「对，这就是给你的。」简柔声说着，轻轻将面包放在了面前的地上，对孩子露出一抹微笑，「我就将它放在这里，等我走了之后你记得拿走。」

说完简就站起了身，然而还没等他走出两步，就听到了急切慌乱的脚步声。

一只小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斗篷下摆。

「求求你，把我带走吧！我的家人都得瘟疫死了，我一个人活不下来的，我已经饿了很多天了。」孩子仰着头，大眼睛里满是祈求，「你给我吃的，你，你是个好人，求求你带我走，无论去哪里我都愿意！」

简猝不及防地被抓住，听到孩子的话心中也泛起伤感，他何尝不想帮助这个孩子，但凭他现在自身难保的样子……他还能保护谁呢。

简狠了狠心，正要把孩子的小手从自己的斗篷上拽下来，下一刻却听到了巷口传来的马蹄声。

不好，是圣骑士！

想要把小手拽下来的手转而将它紧紧握在了掌心，简迅速地抱起孩子，闪身又夺回了垃圾山的后面。

他没有看到，被他护在怀中的孩子红色的中闪过一丝幽深的光芒，随即又露出怯生生的模样，还往简的怀中靠了靠。

在圣骑士离开之后，简低头看向牢牢扒住自己的小孩，有些无奈：「你放开我。」

「我不。」孩子把头往简的怀中拱去，「大不了你打死我吧，反正无论怎样我都会死，你不管我，我可能第二天就被人打死，被饿死，感染瘟疫死。」

简脸上露出几分不忍，他摸了摸孩子的黑发，苦涩地说：「但是我也可能明天就会死，你不知道我是谁么？跟着我，也许会死得更快也不一定。」

「我知道，你是圣子。」孩子抬起头，「他们都说你是坏人，但是我不信，我的病就是你用辉耀天堂给我治好的，刚才还给我面包吃，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觉得你是好人。」

「你……这么觉得？」简疲惫死寂的眼中，有一点隐晦的亮光缓缓浮现。

「嗯，我要跟着你，圣子大人。」孩子坚定地点头，「我不相信你是坏人，也不相信你背弃了光明神，你这么善良，一定有自己的苦衷。」

简的神色僵硬一瞬，随即晦暗下来。

只是他的眸光仍然十分温柔，他擦了擦孩子脏污的脸颊，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知道这是他答应的意思了，立刻回答：「我叫艾力，是康拉德之子！」

「好，艾力。」简声音低柔，带着疲倦的哑意，「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护你周全。」

……

几天之后，城内搜索完毕，国王和光明神殿都认为简可能不在皇城内了，于是决定打开结界，向周围扩散寻找。

趁着结界开启的瞬间，简就带着艾力用瞬移之术逃出了皇城。

他知道这时应该多停留几天，等他们彻底因为他已经逃出城去再移动，但他还有事要去做，现在已经快没时间了。

在他暴露之前，他对西方魔物允诺自己在做召唤黑暗神的准备，压制住他们想要进攻大陆的意图。虽然是谎言，却很有用，但是现在他在这边暴露，那边也一定会发现他的谎言，如果再不过去稳住他们，恐怕大陆很快会出事。

他伪装成弓箭手，又带了一个小孩，只要不刻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很难有人会把他们往圣子的方向去想，但为了保险起见，简还是带着艾力餐风露宿，除非必要情况，不会向人类的城镇靠近。

艾力对此毫无怨言，他做到了自己说的，只要简愿意带他走，他什么苦都能吃。

这晚他们照例露宿在野外，简找到了一棵大树，他将手掌贴在上面，露出了欣悦的神色。

精灵一族天生就亲近自然，他能够与草木进行简单的沟通，这棵古老的树木愿意庇护于他，承诺晚上如果有什么动静，会马上通知他。

这时艾力状似无心的声音响起：「哥哥，你好厉害啊，每次都能找到这么完美的地方过夜，又能挡风又能防守。」

根据简的要求，他需要以哥哥的称呼来叫他，以免被发现身份。

简微微僵了一下，自然地说：「神殿中有许多卷轴与书籍，如何在野外生存，是有专门的方法的，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好呀！」艾力跃跃欲试，「我愿意学！」

「好。」

简温柔地一笑，他在背风处坐了下来，并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本基础的书籍。

「如果想学习的话，就要先从认字开始，你做好准备了吗？」

艾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要是和哥哥在一起，我做什么都愿意。」

简的目光柔软下来，他将艾力揽在怀中，被染成浅金色的头发落在艾力的脸颊边，好听的声音讲述着书上的字句。

他念一句，艾力就跟读一句，今夜风声柔和，星光璀璨。

……

简的身体在失去光明之力之后变得十分虚弱，白天精力用尽的情况下，夜晚很快就陷入沉眠。

在他入睡之后，被他护在怀中的艾力慢慢地爬了出来，他望着简沉睡的面容，目光中流露出的，绝对不止是孩童的神色。

他阖上眼，一阵黑雾包裹住他的身躯，片刻之后黑雾散去，稚嫩的孩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发红眸的青年。

青年拥有一张俊美到令神明侧目的脸庞，那双鸽血石般殷红的眼中有几分不可磨灭的玩味与邪肆，他望着沉睡的人，脸上有着好奇，有着沉思，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小圣子，你真是令人看不透。」青年修长的手指虚虚地游弋在简的眉眼之上，唇角勾起一抹笑，殷红的眼中一抹深沉的欲/望之色越来越浓，「不过，我对你是越来越好奇了。」

祂歪着头想了想，声音突然雀跃起来：「反正你的光明神也不要你了，你迟早都会是我的，那现在提前给我一点好处，也没问题的吧？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祂语气天真如孩童，眼中却沉淀着越来越深的欲/色，浓稠得如同刚刚流淌的鲜血。

祂的手指实实在在地落在青年脸上，俊美的脸庞逐渐向他靠近。

就在祂即将采撷到那抹淡色的唇瓣时，一缕带着辉光的劲风忽然刮过祂的脸颊，成功制止了祂的动作。

在月光的阴影中，祂脸色一暗，抬起头来时，已经是一副慵懒傲慢的神色。

「光明神，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漆黑的夜空中，金色的光芒包裹着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影立在半空，不是光明神还会是谁。

「你又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光明神不理会祂的挑衅，「长时间地停留在大陆之内，你是想继续开战么？」

黑暗神挑高一边的眉梢：「开就开，你用这威胁谁？难道我怕你么？」

他话锋一转，带着股懒洋洋的笑意：「不过如果真的开战的话，小圣子大概会哭的吧，他看起来可是很热爱生命的。」

光明神停顿片刻：「背弃我之人，还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是么？」黑暗神冷笑一声，身形同样凌空而立到平视光明神的角度，祂盯着那抹隐约的身影，「如果你真的不在意他，刚才为什么要阻止我？你从不轻易在大陆上现身，为了他你已经破例几次了？」

光明神说：「……我并非是为了他而来，只是察觉到你的气息。」

「少来吧。」黑暗神勾起一抹不带情绪的笑，他眼眸深沉，声音轻佻却又带着几分规祂们都知晓的认真，「既然你已经放弃了他，就把他给我吧，看他的前进路线本来就是要去我的诅咒之地，我直接将他带过去，以后再也不会让他出现在你的眼前，如何？」

光明神陷入长久的沉默。

黑暗神紧紧地盯着他，心中升起令祂自己都意外的紧张。

许久之后，正当黑暗神逐渐放松警惕之时，只听光明神一声怒喝：「得寸进尺！就算他背弃于我，也是大陆的生灵！岂可被你带去糟蹋侮辱！」

说着，一道浩瀚的光明之力霍然击向黑暗神！

黑暗神脸色一变，祂当然不可能以真身来到光明大陆，如今根本不是光明神的对手，如果硬要打起来，祂这缕神魂一定会魂飞魄散！

黑暗神不敢硬对，祂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眼被祂做了手脚，仍然在沉睡的简，身形化作一道黑雾消散在了这天地间。

有意识的神魂回到主意识内不过是眨眼之事，光明神并没有追击，而是转身望向躺在地上的简，心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挣扎。

……

当简睁开眼的时候，简子晏也是同步醒来。

他还未从惊愕中清醒过来：「神真的这么厉害吗？连你都无法护住我的意识？」

419：「那个……其实是可以的，只是你少买了一样高级道具，我没法帮你。」

简子晏在心中怒骂女干商：「我买，我必须买，这突然来一下谁受得了……对了，我现在正在哪里？」

419：「说来你可不能不信，你在光明神宫。」

简子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