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116章

第116章 第116章

乾元三十六年,秋,从四品武官司徒佑淇向宁王府求亲,求娶宁王府的大郡主司马文娘。这事情一出来,当然没闹大发。毕竟司徒滢滢在中间替弟弟说情。

只是这事情在宁王府内却是引起非常大的争议。

司马文娘是宁王、宁王妃的嫡长女。她之下还有三个弟弟以及三个弟媳。司马文娘这儿一知道心上人正式提亲,她是欢喜又害羞。

司马文娘心头还是有期盼的,盼着父王和母妃能答应这一桩婚事。司马文娘自己最清楚,心上人为着能有一个体面的身份提亲,一路在北地撕杀搏到从四品的武官位置,那是拿命在拼。

司马文娘的想法,自然与旁人是不同。

她只盼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宁王、宁王妃面对着司徒佑淇的提亲,还有大儿媳在里头的掺合。

宁王妃有些不喜。到底她还顾念着三个孙儿的体面,也是给大儿媳司徒滢滢留一份体面。

宁王妃与宁王提一回此事。夫妻二人一商量后,就是按下此事。宁王妃专门寻着大儿媳司徒滢滢,她道:“你家弟弟是一个上进的好孩子,只他来求婚,此事不妥当。你身为家姐,且与你家弟弟好好商量。有些话你做姐姐的能说一说。睦儿媳妇,你可懂我的意思?”

宁王妃的意思够明白。她不同意这一桩婚事。

司徒滢滢赶紧给宁王妃福一礼,她应话道:“此事弟弟请来人提亲,只差着口风紧的媒人。母妃放心,此事不成,也万万不敢损伤大姐半分清誉。”

先把事情从弟弟身上转移后。司徒滢滢才又是跪在宁王妃的跟前。

司徒滢滢说道:“家弟非是痴心妄想,是真心仰慕大姐。大姐巾帼英雄,家弟与我谈过。若得大姐下嫁,必是一心一意一世一双人,此生不负。”

“还望母妃给家弟一个机会。家弟如今区区从四品的武官,确实是委屈大姐。只盼母妃赏识,家弟愿意再入北疆,一定搏一个前程出来。只盼着母妃许一点机会。”司徒滢滢最后还是为弟弟说了好话。

宁王妃听着大儿媳的话,她想到看过的司徒佑淇的资料。宁王妃叹息一声,她说道:“你嫁入司马家为妇,你是睦儿的嫡妻。睦儿的长姐若是下嫁你家长弟,此事已经不妥当。更何况文娘的年纪比你家弟弟年长六岁余。此更是不妥。”

“男儿薄情,红颜易老,非是良配。”宁王妃当娘的,那自然替女儿考虑良多。皇家出现换亲的名声,特难听。

宁王妃总要考虑夫君宁王的声誉。更何况司徒佑淇比女儿小六岁。

女子的青春太短暂,如今的花好月圆,宁不知他日就成昨昔的黄花,最后闹得一地鸡毛。毕竟让一个有本事的男儿,一辈子守着一个人老黄珠的女人,还是一个下嫁的女人。

对于有本事的男儿而言,外头人的一张嘴,那会有许多的流言扉语。谣言可杀人,三人成虎,众口烁金。

别人议论的事事非非,吃软饭三个字戴头上后,一个有真本事的男儿就会落一个软骨头的坏名声。自己在战场上拿血,拿命拼来的功绩,全部会成为他人眼中的走裙带关系。

一句靠女人,就能抹杀掉所有的努力。

宁王妃越是看司徒佑淇有本事,越是看他年纪英俊,就越觉得非是女儿的良配。特别是这司徒佑淇还是长子的妻弟。

他年司徒佑淇一旦娶了女儿,再是与女儿生出矛盾来。嫡长子究竟听了枕头风去帮衬妻弟,还是与枕边人闹出大矛盾,去帮衬亲姐姐?

总之,这会成为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烦。

未来注定要成的,还不若一开始就别掺合在一起。宁王和宁王妃自然是一样的意思。这一桩婚事不成。

“儿媳明白,儿媳会好好说服家弟。”司徒滢滢本来还想求一求话,可她见到宁王妃那冷淡至极的眼神。司徒滢滢知道再求话,只会让宁王妃这一位婆母是怪到她这一个儿媳妇的头上。

司徒滢滢心头叹息一声。她只能感慨一回,弟弟的姻缘真不顺。

司徒滢滢带着失落的心情,她从宁王妃的院中离开。

她刚出院子时,遇上来此的司马文娘。二人相互见礼后,司徒滢滢说道:“姐姐,抱歉。”后头的话司徒滢滢不讲,司马文娘又不傻,她已经懂得司徒滢滢的未尽之语。

“许是我福薄。”司马文娘的眼中有失落。最后她再福一礼,道:“弟妹,我去看望母妃,这便是与你道别。”

“姐姐,您请。”司徒滢滢回一礼。

二人错身,一个进院中,一人远离去。

司马文娘进得主屋,她向宁王妃福一礼。宁王妃待这一位守寡的长女自然是心疼的很。她道:“快起来,来,坐与我近前。”

“母妃。”司马文娘坐在宁王妃近前后,她说道:“儿听说有人向父王和母妃提亲,想求娶儿。”

司马文娘的语气里带着小欢喜。她似乎在张显着,她恨嫁的情绪。这当然是她故意的。

宁王妃瞧着女儿的欢喜,她是点点头,又是摇摇头。宁王妃说道:“是有人提前,不过这人选与你不太合适。所以我与你父王替你拒绝了。”

“不合适。”司马文娘轻轻的呢喃三字。哪怕早有猜想,可真听着母妃的话,司马文娘还是觉得心痛的感觉涌上来。

“母妃,是哪处不合适。可与儿说说吗?”司马文娘垂低了视线,她是轻声问道。宁王妃又不傻,她瞧出女儿的情绪太低落,实不像往日的她。

宁王妃执起女儿的手,她说道:“来提亲的是睦儿媳妇的长弟。其人比你小六岁。如今是宁藩的从四品武官。”

“莫说换亲的名声传开,有损皇家声誉。便是这一人比你小六岁,就是天大的麻烦。至于他本人倒是一个不错的男儿,如今搏得从四品的武官,其人有真本事。”宁王妃的评价很中肯。也没有故意说司徒佑淇的坏话。

“母妃,女儿就喜军的撕杀汉子。这般得母妃夸赞的男儿,又有真本事。女儿就欣赏。即是好男儿,女儿下嫁又何妨。至于说换亲,民间换得,皇室如何就换不得。皇祖父从来就是自换出身布衣。”司马文娘是拿着乾元帝的鸡毛,这会儿当了令箭。

“就因为他有本事,他比你小六岁,就是最大的问题。”宁王妃说道:“我儿,你是寡居之人。你一旦下嫁,他迎娶你后,会受得很多的流言扉语。有真本事的男儿,被人说成软骨头,靠着女儿升官加爵。他起初会不在意,可往后呢,万一他变心,你是你弟弟司马睦的妻弟,你那弟妹一旦吹起枕头风,必是向着自家人。”

“我儿,娘心疼你。不想你将来吃亏。”宁王妃自然不想女儿受苦。

“女儿不怕。”司马文娘回道:“母妃,儿想见一见敢向王府提亲,求女儿下嫁之人。若他是一个好男儿,女儿愿意嫁给他。”

“母妃,女儿今年二十有七,女儿哪有多少年月可以再担搁下去。”司马文娘回握母妃的手,她是说道:“求母妃成全女儿。”

宁王妃听着女儿的哀求,她的目光是盯紧女儿。她问道:“你认识司徒佑淇。”这是肯定的语气。

司马文娘愣神一下。最终,她还是点一点头。

“有几面之缘。”这是实话,她与司徒佑淇是心灵上的契合,他们之间的书信来往最多。要说见面的机会并不太多。

“我再考虑考虑。”宁王妃见着女儿的神色,也知道她说的当是实情。宁王妃到底心软了。她心软的原由便是女儿的年纪上。

这些年里,不是没人来提亲。只是女儿全都拒绝掉。总能从中挑出毛病来。这一担搁,就担搁到如今的二十七岁。

搁这时代里,那些成婚早的民间妇人。这等时候都可以相看上儿媳妇。可女儿呢,她家女儿还是孤身一人。

乾元三十六年,秋末。

京都内城,司徒家。

杜绵绵接到宁藩的最新来信。她打开看后,她是脸上笑容。等待读完后,她是合上信。杜绵绵心头欢喜。

“好,太好了。”杜绵绵是真高兴的很。

“太太,一定是遇上大喜事。可是世子妃娘娘那儿又传喜讯来,咱家大爷又立功劳。”奶娘在旁边说着好话。这自然捡着好听的讲着。

“咱家淇儿说上亲了。”杜绵绵笑着回一话。

“这真是大喜。恭喜太太,贺喜太太,太太马上就能吃上媳妇茶。再来年,指定还能抱上大胖孙子,咱家就要添小爷。”奶娘是开心的说着话道。一面还是连连向杜绵绵道喜。

“同喜,同喜。淇儿说亲后,我这心头落下一块大石头。”杜绵绵这时候是真高兴。当然,既高兴儿子说上亲。然后就是发愁起聘礼的事儿。

当天,司徒弘光下差归来。

杜绵绵把长子说上亲的事情一提,还是把书信递给夫君。杜绵绵说道:“淇儿的来信,四郎你先看看。你且瞧瞧,咱家女儿就是花费太多心思,为娘家操心过甚。我替滢儿心疼啊。”

司徒弘光接过书信,他是快速的看过一遍。

再合上信后,司徒弘光说道:“此是司徒家的大喜事。也如绵绵你讲的,滢滢为娘家操心太多了。”

在信书,司徒滢滢告知爹娘的事情,便是长弟司徒佑淇的婚事已经说定下来。宁王府同意嫁女。司徒佑淇能迎娶上宁王府的大郡主。

宁王、宁王妃在女儿的央求下,到底心软了。同意此桩婚事。王府同意司徒家的提亲,可这是郡主下嫁。司徒家的聘礼总能简薄。

司徒滢滢就是提到自己的陪嫁珠场。她道这些年的收益,她是分成几块。这一回,司徒家可在收益里划拔,好歹把长弟司徒佑淇的聘礼一定得办得风风光光,不能薄待大郡主司马文嫁。

关于珠场的收益拿出来,司徒滢滢不光是与娘家提了,也是写书信给夫君司马睦。当然在司马睦那儿的用词肯定稍稍温和许多。

杜绵绵是了解女儿的。她相信女儿跟女婿提话,一定也是说为着宁王府与司徒家的体面。毕竟这聘礼最后是归到大郡主司马文娘的嫁妆中。

司马睦这一个做弟弟的,肯定不会小心眼儿的计较长姐司马文娘的嫁妆丰厚程度。司马睦指不定还会拿出一点私房来帮衬,让司徒家的聘礼更好看些。毕竟司徒家的聘礼简薄了,也是落司马睦这一个女婿的脸面。

“滢儿肯给,咱家且收着。总归是置办成聘礼,也是不在宁王府的跟前落太多的体面。只是这事情咱们还得写信告知淇儿,让他知道他姐姐为他操足心思。”杜绵绵与丈夫商量一话。

“当如此。没得亲姐操心,淇儿得福后,还是认为理所应当。淇儿是得记下姐姐的帮衬。”司徒弘光也觉得妻子的话在理。

凭着长子的这一桩婚事能成,司徒弘光就相信女儿在里头一定有帮衬上大忙。

次日,司徒弘光去一趟宁王府。司马睦那儿与岳丈司徒弘光一商量,还真是双方都有意把司徒家的聘礼是置办的体面些。

对于嫡妻拿出珠场利益来帮衬,司马睦没二话的就同意。毕竟这一桩婚事他不反对,他自然就不会想看着到司徒家的聘礼太简薄,最后让姐姐文娘丢脸。

于是在乾元帝三十六年,秋。

司徒家要请大婚,要向宁藩的大郡主求亲一事。一旦办下来,这等消息瞒不了人的。一时间也是热闹过一回。当然,是小范围的。司徒家没想着闹大发。

京都,宁藩,来来回回的应对求亲之事。也是挺折腾人的事儿。好歹这把事情定下来。

来年乾元三十七年的春,司徒佑淇就与大郡主司马文娘大婚。主要是司徒佑淇的年岁大了,至少在这一个时代里,司徒佑淇可不好再担搁下去。

便是宁王府那里也担忧司马文娘的年岁更大,再担搁下去,与司马文娘同岁的妇人,那都是吃上媳妇茶。

乾元三十六年过去,迎来乾元三十七年的开春。

新一年,这一年的京都很热闹。因着今年的春闱。朱家的朱铭参加了这一年的春闱,当然不出意料的落榜了。

杜绵绵、司徒弘光却是不在意这等事情。因为杜绵绵和司徒弘光都是一起在途中。他们是一起往宁藩去,去参加儿子司徒佑淇的大婚。

司徒佑淇在宁藩当武官。他成婚后,自然还是落地生根在宁藩。

杜绵绵和司徒弘光心疼儿子,于是没准备让儿子休假成婚,也没准备折腾大儿媳司马文娘。于是就只能苦一苦杜绵绵自个儿。她与夫君是一道北上,去参加长子的成婚喜宴。

一路顺遂,杜绵绵和司徒弘光顺顺利利的到宁藩。

司徒佑淇在宁藩的大婚,自然要备宅子。好在司徒家还有一点家底子,所以宁藩治下的州城所在,司徒佑淇这一位将要当新郎官的人,那是喜提一座宅子准备当新房。

这里头有宁王府在,这宅子司徒家是买得顺顺利利。

大五进的宅子,价格非常便宜,位置非常的好。离着宁王府就一条街道的距离。这里头有什么弯弯,杜绵绵这一位买宅子的经手人最清楚。不外乎就是宁王府的长辈心疼将要出嫁的小辈。这盼着司马文娘出嫁后,想回娘家时,一抬腿就是很快能成。

宁王府。

李侧妃知道世子妃司徒氏的爹娘来宁藩。她更知道表姐司马文娘要嫁进司徒家,成为世子妃司徒氏的弟妹。

光想想这世子妃与大郡主之间的复杂关系。李侧妃头疼。她知道往后姑母宁王妃的身边,表姐司马文娘必定是乐意多说说世子妃司徒氏的好话。

“上苍真不公平。”李侧妃嘀咕一句。她心有不满。奈何在现实面前,她又是得任人摆布。李侧妃就觉得心口疼。她心头不舒坦起来。

不管李侧妃这儿一点小事。

宁王府的东院中,司徒滢滢这一位世子妃挺高兴。她眼瞅着弟弟司徒佑淇能迎娶美娇娘,还是把自家的大姑姐娶进门。

司徒滢滢心生欢喜。毕竟大郡主为人好,瞧着是一位好相处的。最主要还是迎娶这样一位嫡妻,对于弟弟而言是一桩人生大喜事。做为姐姐,司徒滢滢当然是盼着弟弟得偿所愿后,那是一辈子前途光明。

乾元三十七年,春末。

杜绵绵等了这些年,终于在这一年的春末是得着长子长媳的磕头。也是长子大婚后的次日,她是喝上媳妇茶。

杜绵绵不是头一回见大郡主。可这一回的见面,这身份不同。

“儿媳请娘用茶。”大郡主这一回见礼,是按着民间的法子行的家礼。杜绵绵得别人一分礼,她就回敬两分礼的。

她吃过媳妇茶后,还是轻自搀扶起儿媳妇。递上手腕上褪下来的镯子。杜绵绵说道:“今个儿是头一回咱们婆媳正式的见面,我就是受你这一礼。按说真是依礼,咱们得先敬国礼,再重家礼。往后淇儿媳妇,你可不要这般多礼。”

司徒弘光已经是吃过媳妇茶,这会子见着妻子与儿媳这般说话。司徒弘光不多语。他就是吃一盏媳妇茶,然后当一个少语之人。

“儿媳全听娘的。”司马文娘不是扭捏之人,她瞧出来婆母是实心实意。她便是应下来。毕竟婆母的话没说错。自然应该先重国礼,再守家礼。

依着国礼,婆母得先给她一个儿媳行礼,因为她是皇帝赐封的郡主。可依着家礼,儿媳自然得孝敬公爹婆母。

一家人礼少些,大家都轻省事儿。

这一日,朝食时,一家人一起用的。这一回,自然没守着什么家礼,一般人家儿媳侍候婆母用饭。在司徒家就是不存在的。

杜绵绵待这一位郡主出身的儿媳,她是客客气气。在杜绵绵的认知里,这一个儿媳又不是相伴她一辈子的人。

儿媳嘛,娶进家门来,那是要陪着儿子过一辈子的。

至于杜绵绵这儿,她也不打算在宁藩久待。她与丈夫是来参加长子、长媳的婚礼。婚礼一结束,他们还要回京都的。

于是杜绵绵在朝食结束后。

杜绵绵把这宁藩州城新宅的帐册子,那是交出来。把长子的家底儿也是交出来。杜绵绵一切托给长子媳妇。

“淇儿媳妇,我和淇儿他爹是定要回京都。宁藩这儿也不会久待。这宁藩的家事,就要淇儿媳妇你往多管着。淇儿与你往后过日子,你们夫妻有商有量就成。我们做长辈的不掺合。离得远,你们往后多给京都的家中寄一寄书信。让一家人都知你们夫妻过得好便成。”杜绵绵与儿媳妇交心。说一说往后的情况。

“儿媳全听娘的。”对于公爹与婆母不会久待的事儿,司马文娘早知道。就因为知道,她心头还是有一点小轻松。毕竟哪一个当儿媳的都害怕新婚后,那是被婆母收拾起来立规距。

哪怕司马文娘是一位皇家郡主,可嫁为司徒家为新妇。便是为着夫君的体面,在公爹与婆母跟前也应该伏低做小。

奈何伏低做小不是司马文娘的性格。如今嫁进司徒家后,一瞧公爹是不管女眷事。婆母是真的好说话。司马文娘心头轻松起来。

“你是一个好的。娘就盼着你和淇儿一辈子和和美美。旁的娘就不多掺合你们夫妻的事儿。”杜绵绵笑一笑。

小辈的事情,当长辈的不掺合。一般情况下,小辈们只会越过越好。长辈的掺合多了,小辈们只会左右为难。杜绵绵就不当恶婆婆了。毕竟她有好几个儿子,每一个儿媳都是搓磨一下,这恶婆婆当着也太累人。

杜绵绵还是觉得自己轻省些,也让儿媳妇们一样的轻省些。大家都是过一过舒坦的小日子。

乾元三十七年,夏。

在杜绵绵和司徒弘光收拾好行礼,夫妻二人准备打包离开后。夫妻二人还去了一趟宁王府。去拜会一下亲家。

宁王、宁王妃举办小宴,宴请杜绵绵夫妻二人。宁王府给足体面,杜绵绵夫妻二人自然就得捡起这一份体面来。那是把回礼做足。

只能说彼此双方,都是体面人。大家伙都要脸的。

等着杜绵绵夫妻告辞离开宁藩,往京都去时。

宁藩,宁王府中。

司马文娘在与宁王妃说说话。母女二人谈谈事儿。宁王妃关心女儿在司徒家的新妇日子。司马文娘倒是一派轻松神色。她的脸上全是笑意。宁王妃一瞧女儿的神态,就知道女儿在司徒家的日子过得好。

“公爹与婆母回京都。司徒家在宁藩的新宅全由女儿做主。里里外外都是女儿的陪嫁人手,母妃放心,女儿过得挺好。便是淇郎那儿,也是体贴人。”司马文娘可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她在母妃跟前,也是大大方方的说一说家事。

“你过得好,母妃放心。你父王那儿也能放心。”宁王妃可知道为着这一桩婚事,夫君也是担忧过的。倒底是养儿育女,哪怕孩子成家后,做爹娘的一样操心。

如今见着女儿过得好,宁王妃先是松一口气。

乾元三十七年,夏。

杜绵绵和丈夫司徒弘光刚回京都。就遇上一个晴天大霹雳。皇宫是钟声长鸣。

“这……”杜绵绵是官家女眷,听着这长鸣的钟声,她哪有什么不懂的。毕竟住在这内城的官宦人家,没一个是傻子。

“皇上驾崩了。”杜绵绵呢喃一声后。她是赶紧的吩咐话,让全家上上下下换衣裳。得服素裳。便是宅子里装点一切,也得一一收拾妥当。不能见着鲜艳之色。全得素净装饰。

京都皇城,泰和宫。

乾元帝驾崩。这等大事举朝上下皆知。帝王的身后事,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京都内城,城门封闭。

乾元帝在人生的最后几年,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清理武勋。只要对皇太孙有威胁的,那都是像杂草一样的被乾元帝清理干净。

如今的京都,大大小小的权利都在皇太孙一系的东宫人马手上。所以皇太孙在乾元帝驾崩后,登基为新君,没有一点的悬念。

泰和宫内,皇太孙司马瞻还是跪在皇祖父的龙榻之前。

乾元帝的最后弥留之际,司马瞻听的清楚,在皇祖父的嘴里念叨着许多人。有皇祖母,有父王,有秦王叔父,有晋王叔父,同样有宁王叔父。

最后乾元帝交代的事情,只是让各地藩王不必进京都奔丧。他的身后事从简。

可这些圣旨里,同样有血腥的一面。那便是乾元帝下的圣旨里,还有殉葬后妃的旨意。

开国帝王的威仪,为皇太孙扫平诸后患的举动。诸藩王不进京都,由着皇太孙平平安安的登上大宝。

那么,在此等情况下,皇太孙司马瞻当然是听从皇祖父的旨意。诸后宫的嫔妃娘娘们皆要殉葬,陪着死去的皇帝一起去地下。

京都。一片肃穆。

国丧期间,禁喜乐,禁酒宴。满京都的百姓都得为皇帝的死而哀悼。

司徒家。杜绵绵知道乾元帝驾崩的消息,她更知道的便是皇帝遗命,诸后妃殉葬帝王。

“最是无情帝王家。”杜绵绵拿着小剪子,她是剪下一枝白荷花。她是如此无声的念叨一句。对于帝王家的狠,如何猜测都不会错。

杜绵绵的目光是望向皇宫的方向。那些嫔妃在皇帝活着时,享受荣华富贵。如今皇帝死了,她们殉葬。想必这些女子在进宫前,就已经有那一种死亡的觉悟。

皇家内廷,本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可那些宫女里提拔起来的殉葬秀女呢?

那些才是无辜人。明明没有被皇帝临幸,一个一个还是活生生的小姑娘,却也是在皇家的一道旨意,也是得殉葬。当然,这些秀女的家人不会吵,更不会闹。皇家给出好处。这些秀女的娘家人会得到一个从七品的官位。

秀女有爹娘的,朝廷恩养。无爹娘的,兄弟受官位。这些被殉葬的秀女娘家人,只会叩谢天恩。

可杜绵绵在知道这些事情后,她却是觉得骨头里发冷。

杜绵绵想到便是这一个时代啊,哪怕在许多文人的口中,也道皇帝暴君。可更多的人还是觉得皇帝是明君。至少天下太平,至少百姓瞧着皇帝杀贪官污吏杀的多。杀出一片青天来。

至于那些弱女子的一些事情。那只是不忍言中的不起眼的一点。毕竟,这是一个买卖奴仆合法的时候。奴隶能合法,阶级又森严。

“封建时代里哪有什么温情脉脉。翻开史书,一页一页全是吃人二字。”杜绵绵最后无声的呢喃一回。

若是有的选,最好别穿越。因为这是一个挺坏的时代。人上人也不一定长久。朱家被抄家,被夺爵,都算得好收场。

那时候还是忠勇侯府真没多少能耐了。第一代忠勇侯又是拿命拼出来的爵位。至少皇帝没下死手。

在乾元帝的晚期,多少武勋人家的下场比着忠勇侯府更惨烈。诛族,女眷落入教坊司成官奴的。

杜绵绵已经听太多。如今听着皇宫里提拔宫女成秀女,再成殉葬之人。也不过是让杜绵绵更知道想在这一个时代活得好。那真是步步在刀尖上跳舞。因为不知道哪一把刀,在哪一个瞬间真可能杀了人。

“唉。”杜绵绵看着手中的白荷花,她是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没本事的人去多管闲,从来没好收场。谁让她只是一介凡人庸人,改变不了这样一个时代。

封建时代,土地才是活命的根。

这样一个时代里,土地能养活的人有数。有人上人,自然就会有人下人。杜绵绵想到更多的还是她的儿女,她盼着他们平平安安。

好歹依着杜绵绵的理解,每一个封建皇朝的开国初期,总有所谓的百年盛世太平。想是她与儿女的一辈子,都会活在这等太平盛世里。那么,也不必奢求更多。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好歹活在一个太平年景里,有一口饭吃。搁司徒家的家境里,还是有锦衣穿,有美食享。再奢求更多,就容易出贪念。

杜绵绵从来宽慰自己的便是知足者常乐。她自己就做一个知足者便好。

乾元三十七年,夏末。

宁藩的宁王不得圣旨,不能回京都。哪怕宁王一再上奏章请表,可登基的新君不同意。还是下圣旨,明言是驾崩的高皇帝,乾元帝的遗言。

不许诸王进京都奔丧。于是,宁王在自己不能进京都的情况下。他把宁藩的次子、三子也是打发来京都。宁王诸子,皆入京都替父哭灵。

宁王的举动,也是在向新君示弱。诸子进京都,何尝不是宁王在向新君送人质。

宁王的做法,算是起一个头。其它分封的诸藩王见此,也是一一差儿子进京都来哭灵。

一时间京都里最不缺少的就是诸藩的王世子,王孙公子们。

泰和宫。

新君上位,司马瞻给自己圈了一个新的年号,永庆。

次年将会改年号。乾元三十七年依然延用旧的年号乾元。

初登大宝,新君降恩。次年,便是开恩科。这是给天下士子的福利。同时,新君的后宫自然是一一升位。

杜绵绵是从四品的恭人,她自然也是随着其它的官家女眷一样的进宫拜会过皇后娘娘余氏。

初入皇宫时。杜绵绵是头一回见到真正的古代皇宫。一步一步之间,不是那等博物馆的感觉。而是真正的皇宫。那等皇家威仪,俱是一一体现。

那是生杀予夺的大权。那是皇权的至高无上。

杜绵绵只是一个小小的恭人。她拜见皇后娘娘时,只是一众人里不起眼的一个。到是随后,司徒家接到宫中的传召。

杜绵绵在此时才是知道,传召她的是宫里的淑妃娘娘。育有二皇子的淑妃娘娘,自然便是赵文秀。这一位曾经被忠勇侯府收留的表姑娘。

杜绵绵得着宫里的传召,她当然不敢怠慢。

在准备进宫的那一日,杜绵绵是穿着朝服。她进宫后,皇后娘娘自然没见着。只是给在皇后娘娘的寝宫外,得着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接见。还朝着皇宫的寝宫方向是磕了头,算是问过安。

在淑妃的寝宫中。杜绵绵见到贵为妃位娘娘的赵文秀。居移体,养贵气。在杜绵绵的眼中,此时的淑妃完全没有一点以前赵家表姑娘的模样。

此时在杜绵绵眼中的是一位高贵的妃娘娘。

“臣妇参见淑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杜绵绵恭敬的行礼问安。

“恭人请起。”淑妃很客气。杜绵绵可不敢当真。她是恭敬的谢过话后,方是起身。

“赐坐。”淑妃吩咐一声。

旁边的宫人请一个手势。杜绵绵再谢过话,才是恭敬的落坐。只敢着坐着半个身位。杜绵绵这时候态度是恭敬的很。一切恭听吩咐的模样。

赵文秀瞧着杜绵绵的态度,她是捂嘴轻笑一声。她道:“许久未见。舅母这般太客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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