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抉择】无助
漠南草原，岳托在蒙古四汗的簇拥下进入了归化城俄木布汗的府邸，那架势不像一个俘虏，倒像是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翟岩隐藏在在俄木布汗的身后看向那个人的背影，从女真兵营到归化的半天路程中，他没有从岳托身上看出一点惊慌，他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心思。
蒙古人对岳托的态度让翟岩心中不安，四汗各怀鬼胎，现在他才知道，无论何时实力永远都是最有力的保证。他又想起不打不成交的阿穆尔，那个人出身蒙古，比他更了解蒙古各部，早已经看清了形势，难道女真真的是天命所归吗？翟岩忽然感觉很恐怖，如果他梦中所见属实，连大明最终都会被女真征服。
四汗商议岳托将被安置在俄木布汗的府邸，直至河套大战的结束。
众人步行进入冷清的归化城，在俄木布汗府邸的大门前，岳托突然停下脚步，扭头说：“你们四个人不后悔吗？”神sè轻松。
车臣汗皮笑肉不笑的说：“贝勒请在此小住几ri，后悔不后悔，过几ri就能见分晓。”
俄木布汗接话：“我们不会伤害贝勒的，过几ri也许我们会将你送回辽东。”如果多尔衮的大军被歼灭在河套，总是要派一个人回去送信的，岳托是最合适的人。
“难得你还顾的上亲戚的情分！”岳托话中有话。
车臣汗哈哈大笑，说：“贝勒还真是不死心啊！你们这亲戚恐怕是做不成了。”
岳托摇头，缓慢说：“我知道你贪念土默特的财富，想让自己的儿子娶回乌兰公主，只是你为一己私yu，拉上漠北两部进入战乱中，心地何其歹毒。”说到后端，言辞逐渐趋于严厉，他指向扎萨克图汗和土谢图汗说：“我大金从未想侵犯过漠北领地，你们如此帮衬车臣汗，不过是为别人做嫁衣而已，阿鲁喀尔喀和土默特联姻后强大对你们两个部落有什么好处？”
土谢图汗脸sè微变说：“你不用挑拨离间，蒙古部落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孙。”
岳托难得放纵，哈哈大笑，其中尽含嘲讽，抬迈步走入俄木布汗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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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城东南，土默特人正在拆除岳托的营寨，俄木布汗不想在那里留下任何痕迹，半人高的拒马墙都已经被拆除。
羁押了女真人后，蒙古联军进驻托克托草原，静候多尔衮的到来。从岳托那里得到了大量的粮食，漠北蒙古五万骑兵至少不用为军粮犯愁。
车臣汗来自漠北，又和俄木布汗关系密切，被推选为蒙古大军的盟主，当然这个盟主只是徒具其名，各部骑兵不可能听他的调遣。
众人都明白，刚刚生的那些只是序曲，多尔衮的大军才是大戏。
君子津渡口战斗后，翟岩一直跟在俄木布汗左右，俄木布汗不再允许汉部骑兵单独行动，连每一次帐议也将他带在身边，也不知是宠信还是防备。翟岩只能通过书信处理塞内和狄寨的事务。
君子津渡口虽然是多尔衮大军最合适渡河的地点，但黄河沿线漫长，也不能保证女真人不会冒险泅水从水流湍急处偷渡，车臣汗召集各部商议分区防御。俄木布汗拿出黄河沿线的地图，标注了水流缓慢的地点，那是狄寨人一个月来测量的结果，翟岩将其献给了大汗。
地图上标明清楚，每一段女真可能渡河的地方都做了标记，各汗传阅之后，都大加赞叹。
车臣汗笑道：“原来你们早有准备！”
俄木布汗含笑不语，对翟岩心思又重了一层。
分区防御刚开始讨论，各汗之间就产生了矛盾，所有人都不愿意驻守君子津渡口的正面，虽然有各种可能xing，那里仍然是最容易遭到攻击的地方。
车臣汗看这样下去半天也没个结果，最终折中提议：“大军将全部驻扎在君子津渡口，地图上标明的各处可派少许斥候骑兵驻守，另外再挑出斥候巡逻在黄河沿线，三万大军渡河不可能那么快完成，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截击他们。”
这样安排众人都不好再争吵，帐中一片沉寂。
扎萨克图汗又挑起事端：“如果多尔衮大军渡河，谁将率先迎击？”
车臣汗心头恼火，说：“君子津渡口以北由扎萨克图汗和土谢图汗迎击，以南由我和俄木布汗迎击，各部战一天可休一天，我等占尽天时地利难道还怕女真人不成。”
站在俄木布汗身后的翟岩将眼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蒙古大军五万人的营帐在托克托草原连绵不绝，看不见边际，翟岩还是第一次见识如此多的人马。蒙人的营帐扎的很散乱，和奚思训练出来的狄寨骑兵截然不同，虎豹骑的兵营都是根据戚继光的兵书中简化而来，整齐端正，戒备森严。
帐议结束后，翟岩和俄木布汗小半个时辰才从漠北大营中走出来，沿途所见的蒙古骑兵矫健壮硕，头蓬松，身上多着皮毛，少见盔甲。俄木布一行人都身穿布质的战袍，行装整洁，漠北人看向他们的眼光好奇而冷漠。漠北离汉地太遥远了，他们和土默特人已经有太多的不同。
出了大营后，翟岩向俄木布汗告辞。
汉部骑兵驻扎在渡口南侧，离漠北大营相隔五六里地，翟岩以汉人不宜和蒙古人混居为由独处一角，俄木布汗没有为难他，只是告诫他不可擅自行动。
广阔的蒙古大营的边缘，汉营显得孤独而落寞。
翟岩催马来到营帐门口，交接号令后方才进入，奚思在门口相迎。
翟岩将大黑马的缰绳交给身后逢勤，示意奚思进入中军大帐。
“此战八成要败！”翟岩一屁股坐在当中的大椅子上，语出惊人。
奚思没有丝毫意外，静静的坐在他身边。
“今ri军议，我看真正想战的人只有车臣汗，连俄木布汗在内，其他三人都是鼠两端。”翟岩看向奚思详细讲述，“多尔衮大军的威势我曾在大同见识过，只要让白甲兵过了河，危境之下困兽犹斗，蒙古人不会舍命攻击他们。”
奚思并没有和他讨论军情，只问了一句：“如果败了，我们怎么办？”
“我们是汉人，不可能随蒙古人在草原各地游牧流浪，万般无奈下我们只能进入大明。”
“朝廷会接受我们吗？”
“那很难，我会尽力。四年前，我在清风寨阻止你们当流寇，四年后，难道我还要走回老路吗？”翟岩的话中底气不足，眼神中有些迷茫。
奚思站起来翻开地图，说：“最近来的消息，大明的民变军已成星火燎原之势，去年流民刚进入中原，今年河南就大旱，各地都已经捂不住了，如果真无路可走，我们可以从陕西进入大明，总能找到生存的地方。”
翟岩想不到奚思会想的这么远，看向他的眼光满是诧异。
奚思自嘲的笑笑说：“你以为我还将自己当做大明的边军吗？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陕西饥民遍地，我们有人有粮，真到了那个地步未必会比现在艰难。只是苦了那些出塞的汉人。”
翟岩沉默无语。土默特部和狄寨有近三万汉人，那些人都是他带出来的，如果土默特部败了，谁还能收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