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以死谢罪
晚些时候,皇帝叫了知意过去,给四皇子细细检查了伤口。
他这伤有些刁钻,得把撕裂的肉拔开了才能看到断骨。
人清醒着的话也得痛晕过去。
所以她直接给他喂药施针,直接深度昏厥过去。
四皇子的小腿上被撕裂了很大一块皮肉,这倒不是多难处理的伤势,好好用药、细细缝补,还是能长回去的,只可惜了,这狼下嘴颇狠,直接咬断了他的腿骨。
见多了人头落地、腰断面毁,此等伤口于她而言也不过小事,细瞧时面上一丝波澜也无,末了只是微微做了惋惜之态:“断骨微有错位,这个好恢复,稍许吃几日苦头,便能一点点引正,只是断骨处有碎骨缺失,即便伤势恢复,也难免要留下后遗症。”
辰妃连忙追问道:“武将行军打仗多有伤痛,只是些阴湿冷痛倒是无妨,有太医院照料着日后总能慢慢好转的,只是……只是,殿下他还能否正常行走?”
知意看了她一眼:“恕我医术浅薄,并无这样的把握。”
她的医术连太医院众人都只能望其项背,她说无把握,那便是真的无法了!
皇帝紧紧闭了闭目。
因抱有希望在顶着胸口的一口气吐了出去,面上显出颓然之色。
仅存的四子。
一个被废圈禁。
两个废了腿。
只剩下了次子。
皇帝抓着他的手,就只剩这一个了!
宜亲王扶着皇帝在一旁坐下了,没有多言。
如今他是皇帝唯一一个全须全尾的孩子,这时候多说话、哪怕是表现小心,都会让人觉得他是在自得。
辰妃仿佛承受不住打击,摇晃了一下。
扑在四皇子塌边,一阵痛心的轻泣。
那样慈母般绝望的哭泣,可真是真实,让闻着伤心呢!
真实。
自然真实了。
那可成全她野心,登上太后之位的最大筹码啊!
还是唯一的、最后的筹码,能不伤心么!
旋即扑通一声跪在了知意面前,仰着满是泪水的面孔哽咽哀求:“公主,您医术了得,还请想想办法吧!”
知意摇头,并不肯给予半点虚无的幻想:“碎骨缺失,没有办法。”
辰妃拉住她的衣袖:“不能补上缺口吗?”
知意抬了抬手,皱了皱眉。
辰妃死死攥住不肯松。
知意便站在原地冷淡着眉眼睇着她,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含庭是男子,也不好去触碰皇帝的妾室。
正好赵静训掀了帐帘进来。
上前便拉拽着辰妃起来:“辰娘娘这么在陛下面前跪阿梨,不知道的还以为阿梨藏着掖着不肯给四殿下医治,你这不是想陷她与不仁不义之地么!”
辰妃原就是这个目的,被拽了起来,还要往下跪:“公主!公主!求求你,救救殿下吧!他还那么年轻,不能这么……”
可如今的赵静训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她们当软柿子捏的那个人了,直接把人一把推到在地。
指着她便骂道:“你是该跪,你就是跪死在这儿你也是大梁的罪人!陛下把四殿下交给你抚养,这才多少时日,人就在你手里出这么大的事!我要是你,早一脑袋碰死以抵消失职之罪了,你倒还有脸在这里哭、在这里为难旁人!陛下仁慈不治你的罪,你且等着回宫之后,太后如何惩治于你!”
辰妃像是被人挑动了脆弱的神经,站起来,就要往帐篷中间支撑的抱住上撞。
宫女们又是拉又是劝。
闹哄哄的,一团乱。
赵静训冷眼看着她在那做戏。
含庭拉着妻子往后退了几步,给戏子腾地儿。
皇帝忍无可忍,猛然一拍桌子,震得桌上一阵伶仃作响:“全都给我闭嘴!”
辰妃哪里还敢“以死谢罪”,连忙跪下了:“陛下息怒。”
赵静训不屑地睇了她一眼,转开了眼。
待那抽抽泣泣的都停下了,含庭很善解人意地问道:“这碎骨可能做修补?”
知意直接道:“殿下还在年少时,这段时间正是他长身体最快的时候,任何修补都无意于往骨缝间塞异物,不会对他的伤势有任何帮着,还会让他承受比阴湿冷痛更甚千百倍的痛苦。”
她所说的很清楚,也很明确。篳趣閣
那样修补的办法带来的痛苦,光是听着便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事实上,皇帝并不信任她,甚至也在怀疑她不肯相救。
但是太医院的哪个不是各中好手,又有谁能证明是她不肯?
即便皇帝心底更加狠辣,也只能以为父者的姿态再次询问:“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知意道:“无能为力。”
得到这样的答案,辰妃萎顿地跌坐在地,眼珠子失落而愤怒的转着。
太后!
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韩家,也再没有成为大梁第一族的机会了!
颓然间,辰妃似乎又有了新什么想法,眸光乍然一亮,又迅速隐匿下去。
机会以卑微者的姿态哀求道:“可否请公主照料四殿下的伤势,太医医术虽好,可到底不比公主,有公主在,起码能让殿下最大程度上的恢复。”
皇帝跟前这么问,她能说不好?
“可以。”
辰妃感激不尽,低垂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阴翳翳。
离开四皇子的帐篷,皇帝又叫夫妇狼跟着去了王帐。
文官武将在帐前站了好些个,相互感激着救命之恩、治伤之情,看着很和谐,而和谐之中又透着一股尴尬。
毕竟周遭眼线太多,而皇帝可不会喜欢自己的心腹与司马渊、齐王的人太过亲近。
跟着皇帝进了帐。
分列而站,看起来很有意思。
宜亲王自然是站在皇帝身侧。
白尘缘这个皇室亲家一站定,立马就有官员靠近过去。
而似江以恒、周顺之流,则逼居一侧。
含庭和知意站在白尘缘的对面,边上是司马渊、司马克兄弟俩,空了好多一截儿才有其他官员避讳而处。
十三四个人,搞出阵营。
当真是把这个朝廷的四诠释的淋漓尽致。
皇帝扫了眼下众人一眼,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样的站位有何含义,不过他却深以为这样正好,就该分列阵营,相互掣肘才好。
默了须臾,沉沉道:“诸卿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