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小玲忙将楚星仁扶起,正好瞧见那祭才剑自楚星仁手中慢慢化去。小玲眉头一皱,眼睛转了两转。似乎正在想着甚么,接着便见那叶倩急急走来。

叶倩见楚星仁又是倒地不醒,不由颤声道:“小玲姐姐,他……他还活着么?”

小玲点头轻声道:“自然还活着,只是方才他勉力应战,牵动身上伤情,此时心力交猝,昏过去了。”

话音方落,叶倩一颗悬着的心刚要话下,忽听耳边一人道:“他再不救的话,很快就死了。”

说这话的是那一群强盗所留下之女孩,她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边,盯着楚星仁,眼中闪着异样的光。

叶倩一听楚星仁会死,面上血色全无,慌忙问道:“你、你怎么知道呢?”

“我当然知道了。”那女孩得意地道,话到一半,忽然想起甚么,又道:“你们不要走哦。”

也不等两少女开口再说甚么,那女孩便一头冲进道旁树林中。

叶倩眼见那女孩身影消失在林中,疑道:“玲姐姐,那女孩跑入林中做甚么呢?”

小玲朝那方向看了看,猜测道:“应该是那林中还有人罢。那个女孩气质不凡,但又不似官宦世家,瞧她小小年纪,却有医道方面的见识。足见她是自小受到医家熏陶,如我没猜错,那林中之人八成便是传她医道的人了。”

叶倩眼光落回楚星仁身上,又想起甚么,问道:“玲姐姐你方才看清楚了么?这方才竟从手间变出一柄七彩琉璃色的大剑来,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来历。”

小玲却道:“这我却不知道了,至少不会是个坏人。你瞧他方才胜了那匪首,若我是他,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但他却轻易就将他们放走了。可见他并不似昨日那两个小子所说的那样,是个甚么妖魔鬼怪。”

叶倩一听也有道理,点头称是。

不多时,又从林中缓缓走出,但身边却多了个中年男子。一张国字脸,眉清目秀,气度不凡,双眼炯炯有神。

那中年男子本来走的潇然自若,但眼角掠过小玲怀中的楚星仁,就似变了个人一般。有如饿狼瞧见了食物,急忙冲上前来。冲到小玲与叶倩面前,二话不说就为楚星仁把起脉来,眼里似乎全然没有她二人。

小玲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有气,正欲厉声责问,那女孩正好随后赶到,急忙将食指贴在樱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之后轻脚绕至小玲身边道:“这我的师父,他是个大夫,一见病人就犯这毛病,眼里只有病人,有时会连我也给忘了。”

小玲鼻子里吐出一个“哼”,瞪了那中年男子一眼。想到眼下救人要紧,只好再不言语。

那女孩又说道:“只要我师父肯救他,就算是阎王爷也留不住他,有我师父在,就没有救不了的人。”

小玲瞥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是么?你师父这么厉害么?”

女孩面有得色道:“当然了,我师父人称妙手圣医,我从小到大跟着他到处游历,还没有见过他救不了的人呢。”

小玲吃惊道:“妙手圣医?就是那个妙医——妙手圣医郑中里?”

女孩点点头。而那郑中里摸完楚星仁的脉后,又将他身周上下检查了一遍。回过头来,一见小玲与叶倩立在一边,眼睛望着楚星仁,不由微微吃了一惊。他竟是此时才注意到她们二人的存在。

郑中里放下楚星仁,对她二人说道:“二位姑娘,不知道你们是何处人氏,此人又是二位姑娘的甚么人?”

小玲说道:“我们是距此不到五百里处的叶家庄人氏,这是我家小姐,叶倩,我是她的奴婢小玲。”

又道:“我们主仆二人本是从大乐寺往家中走,就在昨日遇到他跑出来拦住了我们的马车,他拦下马车之后便昏迷不醒。我们二人见他浑身是伤,瞧他可怜,便将他救了下来。嗯,有人说他是甚么妖魔附身,不知先生高见?”

郑中里“呵呵”笑了两声,解释道:“所谓的妖魔附身,不过是无知者的妄言猜测。此人体内真气充盈,有若澣海一般,分明是会法术,而且道行极高。但以他年纪不可能修练的出如此高的道行,这便是有人传他神通,他却不懂使用之法,才会被伤成这样。否则以他体内剑气之重,真气之浑厚,天下间能伤他至此的,只怕还未出生。”

叶倩一听楚星仁不是甚么妖魔,顿时心中大石落了地。

但小玲却又是另一番表情,她听说楚星仁身怀绝神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来。再一抬眼,正好注意到郑中里望着楚星仁苍白面容,表情深不可测。

那表情又是甚么意思呢?

洪思妍在一旁说道:“师父,您一定要救他呀。若不是他方才竭力与那匪徒对抗,只怕我早就被带走了。我也就救不了您,您大概也就活不成啦。”

郑中里一听,心中觉得好笑,有意逗她一逗,说道:“依你这么说,我若是不救他,就是忘恩负义了?”

洪思妍道:“当然了,他救了你我两条人命,若是不救他,那您这‘妙手圣医’就要改叫‘忘恩圣医’了。”

郑中里不禁莞尔道:“那好罢。我便先看看,把他弄醒了再说罢。”

叶倩与小玲在一旁听的奇怪,郑中里一介大夫,要救人却还要洪思妍这个徒儿来劝说,这在她们眼中自是奇怪的紧。这二人有所不知,郑中里虽说医术高明,但却并非人人都治,他曾立下“三不”誓约,即一不治身份可疑之人;二不救凶恶奸险之人;三不救张狂得意,趾高气扬之人。

方才郑中里询问楚星仁的来历,便是他要确认楚星仁是否来历可疑。洪思妍一听叶倩与小玲不知楚星仁身份来历,生怕自己师父不肯救楚星仁,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使出了这么一招激将法。但那郑中里将洪思妍收养成人,对她心中所想之事自是一清二楚。

他本已心中打算要救楚星仁,但瞧洪思妍着急神情,有意要她再急一急,于是打一和番太极,就是不肯直接同意要治好楚星仁。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洪思妍正打算对着师父再撒娇一通,却听郑中里道:“妍妍,你可别跟我撒娇,这套我可不吃的。”

那女孩不由吐吐舌头,望向地上的楚星仁,一脸遗憾。

郑中里又对小玲与叶倩道:“方才我们师徒二人遭那劫匪打劫,我随身所携医具与药均被那些贼人丢掉了,需到附近城镇上购买。”

小玲点头道:“那好办,你二人与我们同乘马车到附近城镇上不就行了?”

于是四人将楚星仁放入马车之中,赶到附近小镇找了个客栈住下,吃过中饭,三个少女在一旁说笑,郑中里却拿出一张纸挥笔疾书,也不知写些甚么。

三人交谈中,叶倩与小玲这才得知短发女孩姓洪名思妍,幼时身患重症被弃路边,郑中里游历之时偶遇,使施妙手将其治好,并带在身边传授医道,才九岁,医术上的见识便较之平常大夫要广的多。

再说那郑中里,他学贯古今,医术直达通神入臻之境。那“妙手圣医”之号便是人家送的。

便是这样一个人,却不喜欢受人追捧,甘愿自隐身份,四处游历,过着四海为家,浪迹天涯的生活。

他医术虽强,却未练法修仙,行走天涯便靠自幼习得的一身八卦拳。拳术虽精,但终究不是终日习武,正是因此,于是遇到了长臂环刀后便被其制住,捆在树上,又抢走身上钱物,并打算带走洪思妍上山为婢。若非楚星仁负伤战敌,只怕这放眼天下医术无人能及的“妙手圣医”便要死在荒郊野外中了。

郑中里在纸上写罢,便问叶倩与小玲道:“两位姑娘,那少年可曾向你们说过甚么?”

于是小玲将遇到楚星仁的经过说了,又摇头道:“我们只知道他叫楚星仁,也不知他是何身份。”

郑中里沉吟许久,才兀自嘀咕道:“此少年救了我一命,他有危险,我不可不救,我不知他身份,他或许便不在这‘三不’之列……我将他救活再问清楚也可呀。”

于是又将那纸条递与洪思妍道:“你去药店里将这些东西买齐,我好为那少年治疗。”

洪思妍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写着一些药物以及医具,于是叫上叶倩与小玲同去。但一出客栈大门,她便“咯咯”笑个不停。直将其余两人弄的莫名其妙,问其原因。

她这才勉强止笑,眼中闪光道:“我师父四处游历,为免不必要的麻烦,便为自己立下三条规矩,叫做‘三不’:一不治身份可疑之人;二不救凶恶奸险之人;三不救张狂得意,趾高气扬之人。那位哥哥昏迷至今,无人知其身份,按照师父以前的做法,是断不会救他的,但我瞧他神色,分明是遇到了以前未曾遇到过的病例,心痒难耐,欲要试着治他。才给自己找了种种理由来安慰自已,其实就是想救楚哥哥。”

叶倩与小玲不禁莞尔:“想不到这世上却还有此种人,真是有趣。”

三女走了几家药店,将那纸条上的药与用具一一买齐后,天色已近黄昏。郑中里吩咐洪思妍将其中一些药煎了给楚星仁服下。

此时已是夜幕四合,待楚星仁喝完药后,便上前为其把脉。这次却是始终双眉微皱。

洪思妍见郑中里神情有些奇怪,问道:“师父,楚哥哥他怎么样了?”

郑中里闭眼摸脉,看也未看她一眼,从缓缓吐出两个字:“剑脉。”

只是短短两字,洪思妍却惊的双眼为之一亮,几乎要叫出声来。

“这世上——竟是真的有剑脉之人?”

叶倩瞧她表情,奇道:“甚么是剑脉?”

洪思妍盯着床上昏迷的楚星仁,道:“人人皆知脉象不同,所得之病与所治之法便天差地别。古人为分别脉象不同,将脉象称作滑脉,涩脉,平脉,浮脉等数种。但师父在诊治病人时,却觉练法修仙之人因其体内真气相迥,修练法门相异,是以病症又各有不同,于是在前人基础之上又将修法之人的脉象分作剑脉,钝脉,流脉,阻脉等。剑脉是指病人真气强劲无比,有如体内奉着一柄宝剑,若是救治之法不恰当,非但治不好病人,反会被病人真气所伤。从小到大我都未遇到过剑脉之人,我本以为是师父的形容罢了,不料今日却真见着了剑脉之人。”

叶倩与小玲均是一怔,望着那楚星仁,一时不知该说甚么好。小玲方才见识过楚星仁的幻剑,虽然不知他使的神通便是名震天下的祭才幻剑,但听郑中里师徒二人说的话,她面上却闪过奇异表情。

忽又听那郑中里自言自语道:“金气,金气冲天……金肺伤身……”

洪思妍见两少女不解,于是道:“人体五脏对应五行,心对火,肝对木,脾对土,肺对金,肾对水。师父说金气冲天,意为金气过重,即肺独强。而五脏又如五行一般相生相克,没有脏腑会独强独弱。金独强,即肺气盛,五脏之中,肺属于娇弱之脏,若依常理,是不可能独强的。金气冲天,必是体内强劲真气制了肺经,才会如此。”

叶倩羡慕地道:“你年纪小,懂的却那么多。”

洪思妍面上泛起红晕,道:“这都是师父教我的,是师父的本事。”

两少女一听,对这短发女孩更是喜爱。只听那郑中里又道:“妍妍,既然你知理。那么我问你,真气制脉,肺经独强,其余经脉紊乱该以何法医治?”

洪思妍偏着脑袋想了想,才道:“应用宣泄配合引导之法,以这位哥哥之情况,当点按手少阴心经,以火克金,又施针于肺经之上,宣泄金气,引至其余以脉。并以天王强心汤强心火,服红枣山药薏米粥补气血,方能见效。”

郑中里听后笑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肺经金气过重,以宣泄配合引导之法并未错。但此人肺脉硬涩不堪,真气集作一团,肺经强盛,压制其余经脉,若要医治,单单依常理可是不行。”

洪思妍道:“师父教训的是。”

他二人对答几句,在一旁的叶倩却是听的一头雾水,就连小玲听了,也是一知半解。

小玲天生好奇心强,遇到不解之事便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此时也不例外,只见她轻拉洪思妍衣角,问道:“你们在说的是甚么,怎么我听的云里雾里的?你师父号称妙手圣医,难道就没有带甚么灵丹妙药么?”

洪思妍说道:“我师父说过,灵丹妙药也不是万能之物。每个人都具备自愈潜能,只是世人太过依赖那些所谓的神医灵药,以为有了这些,便可百病不侵,长命百岁。而师父与他人不同之处,便是他强调以各种法子激发人体的自愈潜能,让人不再依靠药物便能福寿百年。”

小玲才思敏捷,洪思妍说到这里,她已明白她话中含意,接口说道:“哦,我听说过,是以你师父医治他人时,便是以人体经脉作为药物。人体经穴脉络的学说最初便是古人发现,并用以医道的。”

洪思妍点头道:“不错,便是如此。我师父若是能不用药,便尽量不用药,便是真正要用药,也尽量用些平常易见之药物。我们白日才遭劫,便是当真带了甚么灵丹妙药,此刻也是颗粒不剩了。”

叶倩在一旁听她们对话,也听懂了个大概。若有所悟地道:“难怪你的师父会叫做‘妙手圣医’了,他治人不是用药,而是用手。”

洪思妍面有得色,似是听到她在夸自己一般,说道:“那是自然,我跟随师父自小到大,还没有遇到过他不会治的病呢。”

正说着话,却听床上的楚星仁醒来,张口便要水喝。洪思妍赶忙端来一大杯水,楚星仁道过谢后,大口喝起来。

郑中里眼见楚星仁将那么一大杯水一口气喝完后,笑道:“小兄弟终于醒了。”

楚星仁见郑中里和蔼可亲,不由心生好感,点了点头。

郑中里道:“我是个大夫,姓郑名中里。你如愿意,叫我郑先生罢。”

楚星仁“哦”了一声,说道:“郑先生,我这是身在何处?”

郑中里还未开口,洪思妍已抢道:“你还记得么,白日你独自力战那些劫匪,将他们赶跑了。我和我的师父,也就是你面前的郑先生这才得救。此时我师父正要医治你呢。”

楚星仁回忆白日情况,这才想起白日他与那长臂环刀对峙时,确实看到一名小女孩立在那些匪徒之中。挣扎着欲要坐起,无奈周身疼痛难忍,浑身无力,只得躺着说道:“多谢郑先生,有劳先生费心了。”

郑中里笑道:“你若要谢,当先谢你自己才是,若非你打退匪徒,我现在还被捆在树上呢。”

众人大笑,笑罢,郑中里又道:“楚小兄弟,在我医治你之前,我向你请教个人,不知你可认识?”

楚星仁道:“先生请说。”

郑中里道:“这人乃是我的一位生死之交,他曾以神通法术压遍天下群英,同道中人几乎无人不识,无人不晓。他姓方,名天灵。”

最后一句话,楚星仁如遭雷击,竟是不由自主坐了起来。

“方……方天灵?”他反复念着这个名字,望着郑中里。许久之后,突然放声大哭道:“师父……师父……”

郑中里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楚星仁哭的伤心,也不忍出言制止。只是说道:“哭罢,心中难受便要哭出来,若是强忍着,反倒要憋出病来。”

其余三名少女见楚星仁哭成那样,皆是面面相视,不知发生了何事。一时间,众人默然,房中惟剩楚星仁凄凉哭声。

哭罢,楚星仁抹着眼泪说道:“郑先生,那方天灵便是我的师父。”

郑中里喜道:“是么,果然不出我所料,你真的是那方天灵的徒儿。那你师父现在何处呢?”

楚星仁抽咽着道:“他……他老人家,已经……已经死啦。”

郑中里心中本还奇怪,这楚星仁说到自家师父,为何不笑反哭。待一听楚星仁说那方天灵已死,不由面上闪过黯然之色。抓住楚星仁肩膀道:“你说甚么,你再说一次,你师父他怎么了?”

楚星仁止住哭声,将自己深夜上青丘山,遇到方天灵与三魔刹决战,后方天灵又传授祭才神通,再到后来回村与村人相斗,遇到仙家弟子一切经过细细道来。说到最后,又泣不成声。

郑中里听楚星仁说完,摇头叹息不止,那叶倩也是一样。特别那洪思妍,双眼一红,几次拉着叶倩衣角,几乎哭出来。

而那小玲面上表情则更是矛盾万分,也不知是喜是忧,只见她轻咬贝唇,眼中写满复杂之意。

楚星仁哭声停下,郑中里才缓缓道:“想不到,方兄竟是找到了六分祭才。如此一来,他便死也暝目了。”

楚星仁少年心性,忍不住问道:“郑先生,六分祭才究竟是甚么?师父死前面容祥和,但一见那祭才剑元化入我体内,便放声大笑,极为欢喜。这又是为甚么?”

郑中里缓缓道:“你且躺下,我告诉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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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星幻魔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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