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章 情欲亦垄断 婚约仍解除
&nb)李湘娥却说亲手交给了她。这两日事多,她糊涂了?王妈急着要找到。爷爷说:“现在不要去找,你收的东西是不会丟的。”
李湘娥说:“这金寿是纯金,有四十克重,值几千块钱,谁偷了都是笔财产。”王妈听这话,脸色一下变了。她回到房里翻箱倒柜。
爷爷说:“这两日家里客人多,谁见财起心,顺手牵羊,也是可能的。没什么,你不要找了。”
李湘娥道:“饭甑隔木皮,人心隔肚皮。王妈收的东西,生人难偷到。”
俊丽冒出一句:“那还能是家贼?”
爷爷斥孙媳道:“事情还没弄清楚,怎么好乱说。”
王妈没找到金寿,焦急万分,晚上没吃,坐在床上发呆。李湘娥来问:“东西找到了没有?”王妈摇头。李湘娥说:“金寿是你收起来的,你找不到,怎么能让人相信是外面的人偷走了的?”
王妈细细回忆,怎么也想不起金寿是什么样子,要是她收了的话,只可能放在柜里旧棉袄的口袋里,与金芙蓉一块,别人很难找到。就是被贼发现了,他怎么只偷金寿没偷金芙蓉呢?那就是说……想到这里,她不寒而栗。
次日清晨,将军照例摇着轮椅,到珍珠岛上转了一圈回来,没听到厨房动静,喊了一声王嫂,没有回应,到她房子里也没见人。将军大惑:“她到哪里去,也会与我说一声的。”将军进他屋里,见桌上留一纸条,用铅笔歪歪斜斜写了两行字:将军,我回老家了,我对天发誓,我没偷金寿,我丢了,我赔偿,钱放在黑柜的小屉子里,那是你侬家这几年发给我的工资。黑柜的钥匙放在你侬家的床头柜上。保重。
将军打开黑柜,拿起两扎五十元券的人民币,点了一遍,六千五百元。顿时觉得喉管被堵住了,手中的钞票散落在地上。
刘河松在中央党校学习后留在北京,协助廖力工作。实际上,上级组织部门与他谈过了话,准备让他接替廖力副主任兼长城公司董事长之职。离开厂前,他对工厂领导机构进行了调整。在他主持召开的二级职能机构党政第一把手的联席会议上,他宣布,经上级组织部门批准,任命林安元为厂长,免去其总经济师职务;许筑家为副厂长兼湘岳公司董事长;李湘生和沈建宏原职没动;免去乔达光副厂长职务,保留总工程师之职;任命程秋山为总经济师,免去其计划处长之职;黎汉刚仍为总会计师。同时新调来的厂党委书记胡梦才与大家见面。梁子恢和彭尚清保留了党内原来的职务。
许筑家留职停薪,在深圳一家合资公司任副总经理,专为国外厂商在内地寻找厂家加工零部件或产品,还混得不错,本准备年底南迁,这次被林安元挚诚请回厂,委以重任。他在厂技术处任处长多年,提他当副厂长,负责工厂科研和技术,算林安元有眼力,以为目前工厂这些中层干部中,没有谁比他更合适任这一角色。而加给他董事长这顶乌纱帽,首先让他瞠目不解,以为林安元与他开玩笑。林安元向他说明缘由后,他哈哈地笑道:“林厂长看得远,想得细。”
这日刘江帆下班回,接林安元电话,约她晚上到近日新开张的清鲜饭店吃水鱼。王泰音乐会后从长沙回来的那个晚上,林安元丧失功能的机关偶然被刘江帆启动,以为自己亲吻她那一刻受精灵之气,从此便可威武起来。
这伤病害得他太惨。他本也风流,才二十多岁就像是被阉了。救人一命,使他这只可能被风浪卷入海底的小船,牢牢地拴到了一只巨轮上,可付出的代价,却让他一辈子受折磨。他一时抬不起头来,性格变得沉默,他没勇气与女人说话,甚至躲着女人。后来看慈禧太后的电视,他羡慕老佛爷那个年代,他小李子多神气,那五宫六院的美人,谁不讨好他?他认真看了慈禧电视后,悟出了一个道理:那些阉官其所以耀武扬威,不还是逞着老佛爷的驾势,狐假虎威?他精神有了另一种依托。
刘河松为治他病,想尽了一切办法。他十分同情他,关心他,并亲自做杨丰佳的思想工作,撮合他们结了婚。他有了一个家,有了一个形式老婆。杨丰佳水性足,事先给他约法三章,他不得干涉她与别的男人接触。作为丈夫,这是不可能接受的条件。然而他忍受了这种耻辱。刘河松怎么也没想到,治他伤病的药,竟是他的亲骨肉。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他救了他一命,他得以女儿来报答他?
他想起自己的病可以治愈,有多兴奋。男人兴奋,有的好开怀畅饮,有的好对着大江引吭高歌,有的好伴着如风如火的舞曲,如风如火地跳个痛快。林安元当时想到的是要让老婆分享他的兴奋。他回到家已到了下半夜,夫人搂着枕头睡过去了。别人的妻子抱着自己的丈夫睡,而她……想到这里,他心里凄凉,眼睛都湿了。
他顾不上洗漱,迅速脱光了衣服,扯开妻子抱着的枕头,兴冲冲地爬到她身上。他感到被江帆点燃的火仍在心里燃烧,身上的温度不低。他急不可待地拔老婆的裤子。
杨丰佳醒过来:“你要干什么?”
“我行了,老婆,我行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他掏出那物,还棒子一样硬着。杨丰佳本是个汽油桶,遇火就燃。此时见老公进入了从未有过的状态,便全力以赴,搂住丈夫脖子,又是摩挲,又是亲吻。林安元要显示一次作丈夫的雄风。匆匆往妻子大腿间挺进,可那**却如触电一般,立即收缩了。林安元不甘心,咬牙揪扯。妻子不无讥讽道:“你那机器里没油,霸蛮能发动得起来?”
林安元安慰妻子:“我遇到了一神医,他能治好我的病。刚才一定是药的效力过了,下次我加大剂量。”
刘江帆对吃水鱼不感兴趣。这些天他邀过她跳舞、温泳、看电影,都被她拒绝了。他想,我现在是厂长,要泡一个女人,如探囊取物。可她是我顶头上司的女儿,我得小心行事,千万不能触怒她。虽刘河松表示过,为治好他的病,他什么都舍得。那是他的一番心意,这并不等于我什么都可向他索取。他给了我目前的地位,就很够意思的了。若我得寸进尺,惹怒了他,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我沉入海底,连气泡都不会冒一个。他还没丧失这种理智。他忽而想起有种适妻症,就是说,有的男人只适应一定的女人。若是这样,应该还有别的女人适合他。他得验证这一点。他马上有了这样的机会。
这天打字员王丽芳拿着打字稿,到他办公室找虞大钱。她正处妙龄,美貌可人。林安元见了心里一热,有点像那晚抱着刘江帆的感觉。
“虞主任刚才还在这里。什么稿子?给我看看。”
他接稿时,不禁抓住了她的手:“你坐下。这是给我打的发言稿嘛。”
王丽芳的手被他这一抓,脸一下红了。腮凝花色,太美了。林安元心里一团热在扩散。自变成鸟人,他与女人接触很少,不会说那些**的话。他只善于当领导,只善于使用手中的权力,尽管他想在姑娘面前装得可爱一些,说些温柔话,但仍不免带领导口吻:“你喜欢打字这种工作吗?”
王丽芳早不安心打字了。她听男朋友李水环说湘潭大学科技情报管理专业,给了工厂一个委培名额,要请职教处姑爹易书记帮忙。姑爹说报名的有了十多个,工厂要举行考试,择优录取。现在何不顺水下篙子,请林厂长帮忙。只要他一句话,事情就十拿九稳了。她抬起头,朝林安元嫣然一笑:“林厂长,湘大给我厂一个情报管理专业委培名额,我想去学习。”
林安元见这媚态,心都醉了,说:“你要去学习,这是好事,我支持你。”
有厂长支持,王丽芳高兴,说:“谢谢你了,谢谢你了。工厂要考试,要请你多关照。”
“没问题。”林安元顿了下,又说“为了让你考个好成绩,我叫一个工大老师给你个别辅导。他负责出考题,辅导很有针对性。”
王丽芳说:“太好了。什么时候开始辅导?”
林安元要她晚上九点,到招待所402房等候。他满脑子计谋,这样的小主意,随时都可拿出五个十个来。王丽芳为了上大学,答应了林安元的要求。
林安元失败了,感情又一次受沉重挫伤。他开始恨刘江帆,她竟可垄断他的**,而且没法打破这种垄断。
刘江帆和赵莓到马涛骑屋里玩,接到江鸥打来的电话,说家里出了事,叫她快回去。江帆三步并作两步,先进爷爷房里,厅屋墨黑,厨房亮着灯,有人说话,她过去,见是吴嫂和上下屋三个保姆在玩扑克。吴嫂是伯母介绍来的用人。她没待江帆开口便说:“你还在这里,你嫂子被抓起来了,你妈到处找你。”
江帆转过身,风跑到家,见伯母和两个姑在,气氛紧张。
桂姑说:“都是游放君调唆坏的。”
江帆认识游放君,他在厂工会电视台搞机务,去年因私自出租工厂录像带谋利,下放到车间当一般电工。后来因电视台出问题,拖了一段时间没修理好,由工会副主席李水舰出面,又把他请了回来。
妈妈问:“韦处长的态度怎么样?”
河桃说:“涉及到他女儿,他怎么好说话?再说,若查清楚真有这种事,关他们两三年也不为重。”
河桂掩鼻抽泣道:“姐姐,事没出在你家里,你才这样唱高调。我铁戈没那些污魂野鬼引诱,哪会变得这样?”
河桃说:“你平日对铁伢子太惯了,什么都依着他。他接二连三出事,也没引起你们警惕。现在酿出大事来,你后悔也迟了。”
河桂说:“他爸还要怎么个教法?”
李湘娥一直没说话,江帆问她,才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游放君近几个月,常邀集十来个男女青年,在俱乐部楼上,看黄色录像,关门跳脱衣舞。昨夜里有人告密,公安处一锅端,都关押了起来,其中有罗铁戈、韦愉蒂和沈副厂长侄女沈青。
汤缪纹心里糜烂,总还是觉得这事宣扬出去不好,只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河桃说得也有理,不给他们一点厉害,不会吸取教训。媳妇妹子到家这两年多,出了几回事,她苦口婆心劝过。同时,她也埋怨儿子没笼住老婆,心只放在雕刻刀上。她哪忍受得了这种冷落?她晚上出去玩,心越玩越野。思来想去,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把关着的人放出来要紧,于是她对兄嫂说:“这件事,可能还是要请林厂长出面。真把事搞大了,刘家的脸往哪里搁?”
李湘娥说:“我也是这样想。只是现在正撞上严打,市公安局都在查问。”
汤缪纹说:“林安元上上下下的人都熟,横竖要请他帮这个忙。”
李湘娥说:“你放心,什么事都有对付的法子,总不能憋着尿撒在裤裆里。”
她回家给林安元去电话,接电话的是杨丰佳,只说他不在,就搁下了话筒。儿子从床上爬起来说:“娘佬子,你少做好人。铁伢子不关班房归不了正。”
妈妈说:“要不是为了刘家的面子,铁伢子、韦妹子就是枪毙了,我也懒得探脉。”
儿子说:“我看,依法办了,也许影响还会好些。”
李湘娥不愿听儿子说这种话:“你去睡,我打个电话,你就来打岔。”
第二日李湘娥到厂长办公室,遇上李湘生也在。他看了妹妹一眼:“游放君的事穿包了,涉及你家里两个人。我与公安处肖绩业和韦常青都交待了,要从严处理,你不要替他们求情。”
李湘娥说:“我和哥哥的想法一样,不过这件还要作调查。”
林安元知道李湘娥的心意,帮着说话:“现在整个案情还不清楚,涉及的十多个人,各人问题轻重也不一样。”
哥哥走后,李湘娥说;“这件事名声太不好,现在还瞒着爷爷。”
林安元说:“我要他们摸一下情况,问题不大的,马上放人。”
连日来,晚上瓢泼大雨,滚滚江水,撞击着珍珠岛西端岩岸,卷起千堆雪。江桅站在敞开的窗前,望着黑魆魆的石塔,仿佛觉得它在微微抖动。他好夜里独立窗前,领略大自然万千变化的景象:或春雨霏霏,薄雾濛濛,静听远处蛙噪,想象着播下泥土的种子,胀开硬壳暴裂时的力量。或夏雨滂沱,江河膨湃,让这回荡大地的咆哮,在肺腑滚动。或秋雨潇潇,雨打荷盖,似玉珠落盘,引出断而相连的藕丝般思绪,牵扯到记忆深处。或冬雪漫天飘舞,铺天地一色的白皑皑原野上,扑捉那迷蒙的童话世界。
此时,在闪电雷鸣中,他正构思着一个深刻主题,后面的门撞开,闯进一个人,爬在床上,接着听到幽幽的哭声。随后妈妈进来,打开灯,坐到床前说:“回来就好,要吸取教训,从今后,不要与那些家伙接触。”
江桅到北边工作间,没开灯,仍默默地站在窗前。浪涛的喧嚣声小了。透过松枝的路灯光,花花点点印在红砖墙上。他想继续刚才的构思,可创作的情绪完全破坏了。他没有恨,似乎这一切早已料定;但有痛苦,因为他与韦愉蒂违心地结合,并没使他忘掉赵莓。结婚后不久,他起开那口以为盖棺定论的木箱,把那尊本要埋葬的玉石塑像,重新安放到玻璃柜内。
他把一腔柔情泼在玉石上,却冷淡了身旁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想过与她解除婚约,妈妈骂他是疯子,“离了这个,你一辈子莫想讨老婆”。为了这个家的平静,他仍保持了这个形式夫妻。现在他越来越感到,这种形式的存在,对于她或他,都有百弊而无一利。尤其对她是一种折磨,她背一个有夫之妇的包袱,逼得她做出种种不轨的事来。何不打破这种形式,砸烂这个樊笼,让她自由飞去呢?
他亮了灯,很快写了离婚报告,不再征求母亲意见,直接送给了韦愉蒂。他背过身对她说:“我们分手好,你应该有自己的幸福。”
韦愉蒂从床上爬起,擦干泪说:“我对不起你,我同意离婚。”
韦愉蒂在一式两份的离婚报告上签了字。江桅拿了一份,长长地吁了口气,仍回到了工作间。到玻璃柜前,立即进入另一个世界,一个令他意醉心迷的世界。他掏出钥匙,打开柜门,揭开蒙在她头上的红绸,久久审视一阵后,总要找到那个部位,小心翼翼地加工两刀。这样不断地完善,连她的根根睫毛,丝丝头发,都刻化得非常细腻。
他放下雕刻刀,再来看她。她不再是玉石雕塑。她走出了玻璃柜,向他微笑,扑到他怀里。他抱住她,亲吻她微笑的脸蛋,亲吻她红润的嘴唇,摩挲她的颈项、臂膀。一股热流涌上,紧紧搂住她的腰,整个身体都贴到了她身上。他忽然听到身后有哭声,忙用红绸重新盖到她头上。他回过身,见是韦愉蒂,厉声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愉蒂擦着泪,连连道歉:“对不起,我真不知道……”
江桅问:“你还有什么事?”
愉蒂看着脚尖,支吾道:“你上床吧?我们夫妻一场,算是告别。”
江桅没看她,说:“我习惯夜里工作。”
愉蒂说:“我明白了,有她陪你,你不会寂寞。”
早晨,汤缪纹准备好了早餐,叫愉蒂起床来吃,推开门不见人,床铺收拾得整齐。发现桌上留有纸条,拿起来看,只见写道:“伯母,我走了,在这个家生活了三年,你像母亲关怀和爱护我,最后我还得说声谢谢。我心里有很多话要与你说,现在再说就是多余的了。我离开了这个家,但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祝你健康。愉蒂。”
江桅吃饭时,妈妈把纸条给他看:“这是何什的了?”
他看了一眼纸条,说:“妈妈,我们双方同意离婚。”
妈妈气得浑身发抖:“……”
照例,饭后江桅回房睡去了。江帆从爷爷那边过来,妈妈把江桅离婚的事告诉她,要她劝劝愉蒂回心转意。江帆却说:“两根木头,你再捆紧,还是两根;约是两团面,你不用捆,自然就粘到一块去了。”
汤缪纹训斥女儿:“不谙事的家伙,要是你哥哥不破相,我会操这个心?”
江帆说:“愉蒂是什么女人,哥哥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妈妈还不清楚?”
汤缪纹仍想破镜重圆。她到后屋找河桃打商量。河桂已在那里,眼泪婆娑对姐姐说:“孩子在床上一夜叫痛没停。姓罗的下手没轻重,一根桑木扁担砍到孩子腰上,我想是排肋骨打断了。姐姐,你看怎么办?”
河桃问:“你应该送他到医院。”
河桂说:“送职工医院怕影响不好。送市医院的话,还要请姐姐陪我去才好,你认识的人多,还要请个好医生治,我才放心。”
汤缪纹暂时把自己的事摆到了一边,对河桂说:“还是送职工医院好。孩子的伤耽误不得,你现在还考虑那么多?常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事你能瞒得住?”
河桂本是没主意的人,听二嫂这样一说,也觉得有理,便道:“二嫂,那就请你打电话,叫辆救护车来,我去准备住院的东西。”
刘河桂刚走,罗理纹来,说:“二嫂也在,我想与你们说件事,你们对铁伢子尽了力,费了心,他辜负了你们的心愿,尤其是破坏了刘家声誉。我和河桂思来想去,还是搬远一点去住好。我想你们能体谅作父母的这种心情。”
河桃说:“你就是搬到天涯海角,铁戈总还是刘镇的孙子。你们把他教育好才是办法。”
缪纹看出了妹夫的思想顾虑,说:“愉蒂与江桅离了婚,今天清早就走了。铁伢子少了一个伴,也许会变好些。罗处长,我看你没必要搬开了。爷爷上了年纪,多一个人在身边伏侍总是好些。”
罗理纹要搬家的本意,也是想要避开这“妖精”,听嫂子这样一说,也就没再坚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