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四章 对峙群情激 末日同归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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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访问本站。我往香港几个地方去电话,怎么就找不到她了?”
宝贵说:“国内好几个单位想要她投资。她征求我的意见,我要她谨慎。现在有外国人骗中国人的钱,也有中国人骗外国人的钱。吃亏的是老实人。”
江帆道:“我们姐妹,平日常通电话,因她得病,一时失去了联系。”
许筑家笑道:“你与哪个单位牵线引资?现在只提篮子的钱来得快。”
江帆没理许筑家,对刘宝贵说:“书记,还对我不放心?”
留义功提醒刘江帆:“现在你要叫他刘总了。”
刘宝贵说:“妹妹到美国其所以没打电话给你,是因为医生劝她静心治病,不让人打扰。”
江帆回涛骑屋里,又给香港去电话。刘福兴刚从美国回,告诉了宝华的电话号。江帆一时高兴,把刚才的不快忘了。她立即与宝华联系,可电话通了没人接,第二日又挂了多次,回话的仍是自动电话录音:“对不起,主人不在。有事请留言。”江帆发愁了,但对涛骑仍扮出笑脸:“宝华妹去医院没回。我等下再打。”
涛骑对宝华寄予了很大希望,她给芙蓉贷款、或芙蓉与恒昌合资经营,怎么一种形式都可以。凭她对芙蓉的感情和他们之间的友谊,她肯定会伸出援助之手的。由于涛骑有了这种精神依托,第四轮与程秋山会谈中,说话硬气了:“请转告林安元厂长,我最近能筹积好资金,按他提出的要求付款,请他等候我通知下轮会谈签字。”他情绪高了,抓紧理清了行政上的事,抽出时间与刘河槐在车间组织生产。芙蓉生产不能独立以后再抓。
这日早晨,刘宝贵派人送来一份传真复印件。马涛骑接过来看。这是刘福兴给湘岳公司的回电,其中有段谈到芙蓉的地方用红线画了框:“关于芙蓉及其他几个项目的投资,我意在能源建设项目,其他方面尚未作考虑。”
涛骑如掉进了冰窖,一下心凉透了。
过两天要发工资,附属工厂在工商银行的账户上挂着五十万负数。罗香和田录水热脸挨冷脸去几家银行贷款,没讨到一分钱。她忘不了跑银行,怀的头一胎流产。现在她有了进坚留下的独苗,丈夫曾把孩子的出生和新一代芙蓉产品的诞生联系在一块。现在小胜茁壮成长,可iii型仍停留在设计阶段,且眼下芙蓉的形势比她流产时还要糟。附属工厂有史以来还没有过发不出工资的情况。
罗香将这一严竣情况向厂长汇了报,马涛骑心急如焚。
连日来,湘岳各单位纷纷发奖金和春节物资。整列车地从北方运来水果、冰冻牛羊肉、海鱼等,月台上大车小车的搬运如同闹市。一墙之隔的芙蓉却门庭冷落。往年靠附属关系也能分得一些。今年要独立,就把他们排除之外了。不少人觉得吃了亏,尤其知道这月工资还没着落后,纷纷到厂办来打听。
马涛骑的头都要爆炸了。江帆提醒他:“你可找找私人关系。”
“你是开玩笑,这是借几百块钱去买辆自行车?”
“龙辕他现在是轻工机械集团公司总经理,是大款,你打个电话借几十万解燃眉之急,也许他会答应。还有赵外顾,他办乡镇企业也赚有钱,还可去长沙找伯伯想办法。”
马涛骑先打电话向龙辕求援。尽管在新的一年龙辕在筹积资金扩大生产,但还是答应马上汇给他十万元。他又与赵外顾和刘河柏联系,都说年关资金紧张。
“8”即发。在这发展的年代,“8”特别走俏。电话号、摩托汽车牌照号都好用“8”,一个“8”按所附物的贵贱,值一百元到数百上千上万元。当然有的“8”不用钱买,任随人意,如一块劳力斯表在外汇精品店价是28,888$us。用“8”标商品价成一种时髦,一件衬衣58。8元,一块上海表48元,一条裤衩2。8元。这“8”是不是都带来发,马涛骑不得而知,可附属工厂定的18日发工资,“是发”却没发起来。他怕听得这个数字,简直像躲着债主一样不想它到来,然而它偏偏在马涛骑最拮据的时刻到来了。
十八日这天,上班后不久,一车间工人照例涌到文书室来领工资。文书唐锡辉,原厂长刘济云夫人,凶神恶煞地嚷道:“没得钱发。”
“何什了?”
“你去问厂长。”
“我等钱买过春节的吃饭米!”
有人说:“我刚才看二毛都领了工资。”
马涛骑决定用借来的十万元先发残废工人的工资。
“我们在生产第一线的拼死拼活干,还不如那些瞎子跛子的贡献大?这厂长是吃屎的!”
唐锡辉说:“过去附属工厂的工资由总厂包了,现在闹分家,工资都闹没了。”
一车间主任胡月新在门口骂道:“分他娘的尸!家分穷,火分黑!”
唐锡辉趁机煽动:“你们应该去向马厂长反映。附属工厂独立我们要吃大亏。这两天总厂那边发鱼发肉。我们过节只有喝西北风了。我们厂独立成了集体所有制单位,将来各种待遇都要降低。”
挤在过道里的工人听唐锡辉这番话,对“独立”简直同仇敌忾了。
唐锡辉对马涛骑挤走丈夫来当厂长有气。他来厂策划独立,更让她气上加气。她现在唯恐天下不乱,搞得他独立不成。她见车间主任胡月新情绪很大,有心鼓动他闹事。她拉他到家里吃午饭,说:“我屋里有好酒,陪我老倌去喝一杯啰。”
胡月新酒瘾不大,嘴却很馋:“有鸡爪子下酒没有?”
“你想吃什么,我就买什么。”
唐锡辉到蹄南街买了蹄花、鸡爪子、卤猪肚子、豆笋等几个冷食下酒菜。胡月新端起酒盏对刘济云说:“我这车间主任是你刘厂长提拔的,在你手下干得痛快。现在这种形势,真***呆不下去了,刘厂长你把我调到总厂去。”
林安元念刘济云“上报芙蓉”有功,任命他当了职教处长。(本章节由网友上传&nb)他听人奉承,给他戴高帽子,便飘飘然起来:“没问题,你想到哪个单位都行。”
唐锡辉见丈夫憨头傻脑,还没搞清楚请人喝酒的用意,她瞪了他一眼,又给胡月新加满盏,说:“胡主任多喝点。你现在调动,反被人笑话,说你是脓包。你能让马涛骑这样胡作非为?他只给残废人发工资,明明是欺负我们嘛!”
胡月新说:“上个月芙蓉几批零件主要是我们车间承担制造的。现在讲按劳付酬,他们残废人做了屁事。”
唐锡辉鼓动道:“坏事就坏在这个独立上。要是我们工人坚决反对,他也独立不成。”
“独***屁立!”
刘济云说:“我当厂长期间哪样困难,芙蓉生产抓不上,亚麻一屁股屎要擦,可我哪个月都是十八号按时发工资。”
唐锡辉说:“一个单位好坏,主要看厂长的龙头玩得活不活。”
胡月新喝得脸色发青:“我反对独立,反对马涛骑当厂长!”
唐锡辉说:“一个人喊作用不大。”
“我们一车间罢工。”
唐锡辉说:“快莫提罢工这个词,被人揪住鞭子,有理都变成没理了。”
两个儿子同桌吃饭。刘陵读研究生,在家休寒假。他插话:“现在不许罢工游行。但为了造成一定声势,可组织车间工人集体去向厂长提意见,还可以打出‘我们要吃饭’、‘我们要生存’之类的标语牌。”
二儿子刘礼没说话。他是附属工厂木工,手艺出众,现停薪留职在深圳做事,每月要回一次,母亲说他:“你挣的几个钱不够路费。”母亲实际上是责怪他心里只有唐彩霞。处在热恋中的青年人,感情如胶似漆,一天不见都过不得,一个月当真是一种煎熬。母亲责怪他还有另一层意思。这唐彩霞是唐福录的女儿,虽长得花容月貌,可七岁得小儿麻痹,留下可怕跛脚后遗症。母亲反对这门亲事,刘礼没听她的话。她便向他提出警告,实施经济治裁,宣布:“你结婚,莫想要我一分钱东西。”刘礼有恃无恐。现在他在深圳分包工程,每月拿到手里的钱有六千元。这数字只唐彩霞知道。
刘礼过去从哥哥刘陵嘴里听说过马涛骑的很多不是。今天饭桌旁大家议论,看出马涛骑当附属工厂厂长所为引起了大家极大愤慨。他本不关心工厂事,对马涛骑也不熟悉,但听说在全厂发不出工资的情况下,他首先考虑到残废工人的利益,内心触动很大。同情心是爱心的一种表现。刘礼爱唐彩霞就是从同情心开始的。那时她家生活困难。虽家里几个都在附属工厂工作,可收入微薄。大哥土生是傻子,二哥土满关在牢里,母亲身体多病。彩霞下班回来,父亲还逼着她去捡柴。家里烧不起煤,靠柴生火做饭。
城里哪有柴捡,彩霞想出法子,在马路两旁树上寻找枯枝,她跛着脚,手里绾一根绳子,端头系一个秤砣一样的铁块,沿路挨棵树地寻找。发现目标,瞄着甩出铁砣套住,然后用力扯断。随着“嘎喳”断裂声,枯枝和铁砣一块落地。这样到天黑,采得两捆柴挑回家,能敷住灶口。一次铁砣砸到她脚上,鲜血直流,撞上好心的刘礼,送她到医院包扎好伤,又陪她回家。他没待唐福录开口责怪女儿,许诺以后每天下班给他家送一担刨花木屑,要求唐福录答应不要逼女儿再去捡柴。唐福录不会受青年人骗:“你哪天送来木屑,我哪天就不叫她去打柴。”刘礼天天做木工活,不愁没木屑。每天都是压紧一担送到唐家。随着烧得有余的木屑码成了垛,他与彩霞的感情也汇聚成了欢跳的小溪。
刘礼吃完饭到唐家,把饭桌旁胡月新和父母亲说的话告诉了心爱的人。彩霞听了大惊:“他们要赶马厂长下台!他是好厂长,我们残废人出来为他说话。”
“他们下午就行动了,你们怎么办?”
彩霞想了想说:“你骑车通知几个人到我这里来开个会。”
她张三王四地报了七八个人的名字。刘礼迅速找来了人。大家商量出法子,分头行动。
下午附属工厂厂部大院里人声鼎沸。以胡月新为首的一伙一车间工人聚在面朝厂长办公室的一边,举着“我们要工资,我们要吃饭!”“附属工厂和总厂永不分离!”“独立就是死亡!”“马涛骑滚出附属工厂!”等标语牌,喊叫着要揪出马涛骑。唐彩霞领着上百名残废工人,整齐地排列在厂长办公室门前,与胡月新等形成对阵之势,举的标语牌上写着:“马厂工,我们支持你!”“工厂要独立,芙蓉要发展!”“我们相信马涛骑,我们信任马涛骑1”“大家齐努力,芙蓉出效益!”“没有芙蓉就没有工厂前途!”
不断涌进院子里的工人自然地站到两个对立的阵营里。唐彩霞一边的人数远远超过了对立的一边。马涛骑被尹秀竹、柳安强等堵在办公室内。可他此刻宁愿死在胡月新一伙的拳头下。柳安强劝他道:“马博士,你冷静点,你出去解决不了问题。”
刘河槐怕两派群众发生冲突,把事情闹大,连忙给总厂公安处副处长韦长青挂了个电话。虽因女儿韦愉蒂离开刘家,可他与刘河槐私人交情一直不错。听刘河槐求救,他亲自率一个排的公安战士火速奔赴现场,劝群众离开了院子。
厂部大院虽清静了下来,可马涛骑的心不能平静,群众激昂的呼喊仍萦回在他耳畔。他不应该躲着他们。他是厂长,不能按时发工资,应该有他的一份责任,起码有向他们解释的责任。现在他们会怎么想?说他不敢见他们,一定是理亏。他心里坦然,有什么见不得群众的,有什么不可向群众讲清楚的?
群众对他个人再过激的言词,他不会计较,可抵毁芙蓉,他就不能抱无所谓的态度了。芙蓉必须发展!人们把他和芙蓉联系到了一块。所以,即使不为自己,也应为芙蓉去见群众,取得他们对芙蓉的理解和支持。工厂的形势,在他向全体职工的广播讲话中作过详细说明,现在缺乏的是与他们感情上的联络。
姑姑怕他出事,还一直陪在他身边。她不同意他马上到一车间:“他们还在火头上,你现在去还与他们讲不到一块。”她建议他晚上个别走访会效果好些。马涛骑依了姑姑。
吃晚饭时他向刘江帆只字没提下午发生的事。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放涛骑爱听的那盒少年歌曲磁带。他烦躁地关了。他脸色苍白,江帆以为他要病倒。他一碗饭都没吃完就撂下了筷子,什么话也没说就出门。江帆神经质地一闪念,扑上去拉住他的手:“你要去做什么?”
涛骑回头见江帆惶恐的样子,宽慰道:“我出去走走。”
“你今晚在家休息,哪里也不要去。”
“我到附属工厂家属区,很快就回来。”
“我和你一块去。”
“那些人你不熟,我个人去方便些。”
马涛骑下楼来天全黑了。天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家属区水泥马路旁寥落的镁光灯造出的一圈圈光亮,像漆黑的夜空里绽开的一朵朵惨白的花。他踽踽独行,宁愿眼前漆黑,不愿看到这渗白的花给他带来悲凉甚至恐怖。
附属工厂家属区在厂区西部沿湘岳铁路专线一带。他上河堤,经跳江台时,那片斑竹突然发出一阵“依依”。本是没有风的,厂区余光照得竹稍出奇地摆动,心思:“我这段时间没上台,怕是冷淡了她。”
他急着走访,想回过头来再去看多日不曾抚摸的斑竹。这一片二十余栋四层楼房是马进坚任职期间盖起来的,是那种通走廊、两层间设公共厕所的模式,当然不如总厂二三村盖的三室一厅或两室一厅带厨房厕所的房子舒服,却也让绝大部分职工有了栖身之所。
他先找到一车间主任胡月新家。一位中年妇女用陌生的目光打量他,说:“他饭还没吃完,就被马副总叫到车间去了。”马少春在综合处因与副处长马玉山搞不好关系,最近调总师办补了马涛骑的空缺。
马涛骑下楼来,前栋楼住的是潭氏兄弟。下午在院子里他们跟胡月新叫喊得最凶。马涛骑仍像听到那粗野的叫嚷声。他到楼前,见中间单元底层,靠阳台拖出木板棚房,从室内牵出电灯,照得一片白亮的地上,谭大妈和二儿子泽大一把把地摊开小白菜。这是泽大下班后没卖完的菜。这样经心保青,准备明天清早上市。大儿谭泽强冲妈嚷道:“娘老子,你不要做得太绝。你就借给我二十块钱明天买过年米,这没开大口吧?”
看热闹的邻居告诉马涛骑,强伢子拿了老娘唐绣梅扫地得的一百五十元买米,喝醉酒被扒,又跑来向老娘借钱。
泽大朝哥嚷道:“你这个酒癫子,附属工厂还没发娘老子的退休工资,还哪有钱给你。”
强伢子挑最伤老娘心的话刺她:“娘老子,我喊应你,你现在只顾老二,你入土后,莫想我在你坟上磕头。”
母亲气得手发抖,端的一盆洗菜水泼到了脚上:“你这没良心遭雷劈的畜牲!我对你哪里又差了?你丢了钱,又来逼我,我把这条老命给你?”
这母子三人的话像刀尖一样戳得马涛骑心痛。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来劝架的、来看热闹的都有。他恐怕被熟人发现,悄悄走开了。西头一家也从室内牵出一盏灯。听到剁得墩板“当当”响,他走近前才发现是胡月华。柳安强调附属工厂,分了房搬到了这边住。
涛骑问:“家里来了夜客,切那么多肉?”
胡月华发现是马涛骑,喊:“柳安强,马博士来了。”
涛骑从后门进厨房,见菜板上一块猪油,坐在煤火上的铝锅里发出泉水冒泡一样的咕咕声,问:“你在熬油?”
柳安强两手油腻腻的:“进里屋坐吧。”
“你忙,我随便走走,你搬这里我还没来过。”
“月华在铁路边摆米面摊,晚上得准备好肉臊子。”
涛骑听这话鼻酸:“你们真辛苦。”
月华说:“物价飞涨,单靠几个工资的钱每月难敷到岸。”
涛骑并不因这夫妇避谈这月没领工资心里就好受。
柳安强说:“芙蓉生产正常后,我们全力投到生产中去,米面生意只临时搞下。”
月华说:“这样累死人也赚不了几个钱。常言靠山吃山,靠水吃山。我们靠芙蓉,靠你马博士,芙蓉有发展,我们就不愁。”
胡月华见涛骑发愁的样子,知道还是为下午的事,说:“我哥是那火炮脾气。等他冷静点,我去与他说。”
柳安强提醒马涛骑:“现在总厂有人来拉他,利用他来挖芙蓉墙脚。”
马涛骑听这话,想起刚才胡月新老婆说他被马少春叫走的事,顿时警觉起来。他匆忙与柳安强夫妇告辞。
他走工厂西门进,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一车间。见工房灯火通亮,机器轰隆,好生奇怪。进工房,马少春拿着图纸在向胡月新讲解。到机床旁,发现工人加工的不是芙蓉的另件,顿时心里冒火。他到马少春和胡月新跟前,因冲动声音在颤抖:“这里是芙蓉车间,我不准许你们要加工别的什么零件?”
胡月新理直气壮地说:“你不给饭吃,我们不能等着饿死。”
马少春像没事一样地解释道:“林厂长很关心附属工厂职工生活,叫我为你们搞来一些业务。这是美国一家大企业要加工的水轮机,销到东南亚几个国家。许董通过香港代理揽下了这个业务。现在很明显,附属工厂生产芙蓉没利,没有利就是没有发展前途了。我们是朋友,我劝你就不要分家了。湘岳这样的大型企业,再怎么样,国家也会扶植。只要我们有口饭吃,你们也不会饿肚子。”
这些话裹着笑声顺溜地灌进了马涛骑耳里,却如同那消声的子弹颗颗落在他心上。他不禁嚷道:“这里是我领导的工厂,生产什么由我安排!”
马少春奚落地笑道:“领导工厂搞得发不出工资,这样的厂长叫二毛也能当。”
马涛骑勃然动怒:“请你出去。”
胡月新说:“马副总是我们一车间请来的。”
一些工人起哄:“我们要水轮机,不要芙蓉。”
有人还喊出了上午的口号:“我们反对独立,我们反对分家!”
马少春仍是那副讥诮语调:“你听听工人群众的呼声!”
马涛骑失魂般走出工厂,如喝醉酒一般只觉得天旋地转。经过跳江台时,他似乎又听到了斑竹叶梢发出的“依依”声。他走上台,在青板上坐下。他发觉江面不远的地方,一簇波浪如喷泉一般向上翻动。突然跃出一位美丽的女子,定眼一看,原来是刘宝华。她果真是鲤鱼仙子投胎,在水里还有这好的本事,她这时来做什么?我要向她借钱,她跑到美国躲着我。现在水里钻出来,是不是要告诉我,芙蓉到了末日?你马涛骑有什么能力拯救芙蓉?马进坚做得对,爷爷做得对,与芙蓉同归光荣!
马涛骑想到沉入水中,如鲤鱼仙子一样。在湘江里与她作个伴,也不寂寞。
他怕自己浮起,又找来一块青石,脱一件衣,用两袖捆住套在脖子上。见宝华向他笑着扎入了入中,他喊了一声:“宝华,我来了!”
正待跃身入水,却被后面来的人抱住。
刘江帆想还过半小时往香港刘福兴去电话。他大老板大忙人,要到九点钟才回来吃晚饭。她靠在沙发上,看书也不是,看电视也不是。灯光有些刺眼。她关了天花板上的罩灯,只留壁灯萤萤绿亮。她想眯盹一会,可涛骑下班回来的沮丧神情太让她不安了。她看见他在哭,捧着一朵凋谢的芙蓉在哭。她抱怨芙蓉太能折磨人。从他协助龙辕小批量试生产到Ⅲ型设计,他受了多少磨难多少辛劳。常言皇天不负有心人!
忽然电话铃响了,她以为又是哪个工人问涛骑哪天发工资。过了一阵去接,拿起话筒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喜地叫道:“是你,宝华!你在哪里?江湾宾馆?我马上去看你?”宝华说要到十一点钟后才有时间。湘岳领导林安元、许筑家、李湘娥设晚宴为他们父女洗尘。她听宝华说的意思,湘岳公司拉刘福兴在湘岳工厂投资或合作做进出口贸易。
江帆看了一集美国电视连续剧后已过了十点钟。她对镜梳妆过,靠到沙发上等马涛骑回来一块去见宝华。迷糊中她看见了宝华,是从水中钻出来的。从美国来要横渡太平洋。她胆子不小,也不怕鲨鱼一口把她吞了。可是,马涛骑怎么也到了水里?他们一块在水上跳舞。
江帆从神智恍惚中惊醒过来,突然意识到马涛骑要出事。她慌忙骑车到附属工厂家属区。路过跳江台见青石板上坐有人。她停车看清是马涛骑。在他正要往江里跳的那一霎那,冲上去抱住了他。
涛骑痛苦抽泣:“你扯住我做什么?芙蓉到了绝路,我也到了绝路。”
江帆将他推到堤上,他还要往河里跳。她扇了他一个耳光:“你真糊涂!”
涛骑被震慑,呆呆地望着江水,恸哭:“马进坚走了,爷爷走了。他们都没法救芙蓉,我也只有跟他们走了好。”
江帆呜咽地说:“芙蓉经过了多少曲折都生存了下来。眼前这一点困难算得了什么?你忘了,你是马班长的孙子!无杀谷口五分钟落后,要靠你的Ⅲ型来赶上,你怎么可一走了之?”
次日早晨,涛骑听江帆说刘宝华和她父亲到了江湾,顿时有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眼前的云雾随同昨天的黑夜过去了。他催着江帆马上去见她。
江帆说:“现在太早,她也许还没起床。”
“我们去她敢不起床?”
“你急什么,她要过了春节才走。”
江帆脸上阴凉,涛骑迷惑地望着她:“姑娘的心像一片幻影。她最近每天与宝华挂电话,急切地希望与她联系上,盼着她赶回江湾。宝华现在回来了,她又显出这样烦恼,这样惶惑,这样悲凉。
江帆坐在窗前,见涛骑精神振奋,而她惘然若失,悄悄拭泪。湘妃娘娘怎么让我们三个爱着同一个男人:最亏的赵莓姐,与他恋了那么多年爱,为他流尽了泪水,最后得忍痛离开他,去痴心地恋着一个毁容的牛头马面君。她离开芙蓉时,以为帆妹能救芙蓉。她逞爷爷的势,能呼风唤雨。芙蓉几次起死回生,都靠爷爷的作用。爷爷走了,她少了依靠,如何救得了芙蓉?现在就看宝华妹了。
她打电话与宝华约定八点钟见面。涛骑坐在沙发上看着墙上的石英钟傻等时间。江帆说:“你这一身邋遢!也应换一换。”说着,她自己到卧室开始梳妆。她抹粉、涂口红、描眉,忙过一阵,又从柜里拿出衣服换了出来。
涛骑见她穿一身灰红两色相间薄尼料套装裙,红色小短靴,外披一件全红三角披肩,面容更娇艳欲滴。涛骑拥着亲她脸:“打扮这样漂亮,像是我们要去举行结婚典礼了。”
江帆听这话心酸,眼角流出泪水,忙扭头掏出纸巾印干。
涛骑惊异:“你成第二个赵莓了,动不动就流泪。”
江帆反嗔怪道:“怎么还没换好衣服,你不想去见宝华了?”
涛骑拿出三套西服摆在沙发上,拿不定主意穿哪一套好。
“这点事还来问我?”
他拿起其中一套藕褐色起荷叶绿线条格的西装:“我穿这一身好不好?”
江帆心思:那一套茄紫色的是我在广州给他买的,他说过最爱穿,现在却要
穿了宝华陪他在友谊商店买的一套。她说:“随你穿,你只快点。”
涛骑脱了身上穿的毛衣和毛背心,换上西装坎肩,说:“刚合适。”
江帆提醒他:“别着凉。”
“出门时再披件尼大衣。”
他们收拾好到了九点。走前,江帆又打电话到宝华房间,没有人接。涛骑说,她可能在餐厅。
这两天晴,天气转暖。天空像湛蓝的大海,见不到一丝云翳,阳光格外明媚。涛骑带着江帆骑小白兔缓缓走沿河南大街。
“我看你开汽车挺快,是不是摩托少了两个轮,你才开得慢。”
他想起赵莓坐他的车,总要他慢开,说:“你胆子比赵莓大。她坐我的车,总要紧紧抱住我的腰,只怕掉下去。”
“可她还是掉下去了。”
“她是腾出位子让你坐。”
“你是这样理解的?”
“我现在还糊涂。”
涛骑突然加大马力,小白兔冲上斜坡沿河公园。江帆要不扯住涛骑大衣,险些跌落。涛骑哈哈笑道:“你比赵莓机灵,你不会掉。”
江风习习。靠河岸一色的水泥抹白石子栏杆。小白兔在两米宽的卵石铺道上前进。涛骑听到背后抽咽声:“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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