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章 夜半灾星至 月圆阴阳合

九四章 夜半灾星至 月圆阴阳合

&nb永久网址,请牢记!

河槐道:“你怎么这样说?你工作起来就忘了身体。(。你没照照镜子?”

“老太婆了,照什么镜子。”

河槐看着她包成花边的饺子,整齐地在图板上排成笔直一行,说:“你包得这样好看的饺子,吃到肚子里都会舒服些。”

“那你多吃一些。”

坐在电炉上铝锅里的水开了。河槐捡起花边饺子一个个往里丢。他说:“现在人家都结婚了。”

秀竹知道这个人“人家”是指沈晓芳。他们说定,河槐与沈晓芳一旦离婚他们就结婚。这时她却说:“现在哪顾得上?”

河槐往翻滚涌涨起来的锅里浇了一点冷水:“你想工作松动些再结婚?我估计,近几年我们都难伸直腰。我们没必要等。”

“总要忙过改型─2设计。你就这样等不得了?”

“等你十多年还没现在一天难等。要么我们先扯了结婚证。”

“你怕我跑掉?”

这世上的事真也说不定。河槐还寄居乡下时,刘将军夫人就夸秀竹,要收她作媳妇妹子。后来刘家的人将秀竹招进工厂,有意促成她与河槐结合,没想到发生秀竹落水的事。

秀竹同意了星期日去扯结婚证。河槐说:“我们简单,两人去登记用不得半个小时。”

“还是要配两个媒人,请你二嫂和容莺莺。中午招待她俩吃饭。”

“要这样的话,我家里的人都要请。我去准备,索性在老屋办,请曹妈炒菜。”

两人议着扯结婚证的事,锅里的饺子煮成了粥。秀竹见了嗔怪道:“你看,这成什么了?谈起结婚还像年轻人那样冲动。”

河槐亲了亲秀竹的脸,说:“我们未必就老了?”

秀竹吃过东西,燕燕、莺莺、荣槐、齐厚和田乐先后到办公室加班。到十一点钟她催大家回去休息。莺莺扯她一块走,她却说:“我整理好图纸就走。”

这天晚上刘河槐与柳安强一块调试好一台数控床子出车间,在办公楼经过,看到设计室玻璃窗还亮,知道秀竹没走。他到铁路旁一家小吃店称了八两芝麻肉末千层饼,到沿河街肯特鸡店子关门,又到小摊买了些臭豆腐干。这江湾的臭豆腐,是长沙火宫殿师傅做的。

秀竹见河槐又送来吃的,说:“你工作忙,还送吃的来做甚。我说过办公室有饼干。”

“晚上饺子没吃好,你一定饿了。”

秀竹吃了两块千层饼和一片臭豆腐。河槐帮她绘了一张图,到了一点钟,催她回去休息,说:“你就睡在我这边?”

何槐住房离厂近。秀竹说:“我有自行车,很快就到家。”

“晚上没路灯不好骑车。”

“没事,我闭着眼睛都能骑到家。”

秀竹到单车棚推出车,发现后轮没有气。河槐笑道:“真是人不留客天留客。”

秀竹怀疑是他有意放的气:“是你搞的鬼?”

“这样说,我真要去找个气筒来。”

秀竹见他真要上楼去拿,又拉住他的手:“算了,等你找到气筒天都要亮了。”

他们手拉手出了厂门。河槐住二楼两室一厅的房子。室内除摆几件实用家具,没其他任何装饰。河槐问:“要不要烧水洗澡?”

“免了。我好困。”

河槐倒保温瓶水给秀竹洗脸。自己则进卫生间,对着水龙头一阵喷云吐雾地冲洗。随后端出半木盆热水喊洗脚。

秀竹搬出两把椅子摆在盆两边:“这么多水,我们一块洗。”

河槐说:“你先洗,我去换床单。”

“不用。哪里那么多讲究。”

河槐坐下,脱了鞋袜,双脚伸进盆里,觉得秀竹一双脚冰冷,诧异地问:“你一双脚,怎么像是冰窖里扯出来的?”

“去年冬来就是这样?”

“可现在入夏了。”

河槐把脚压在她脚背上,秀竹感到热烘烘的,有一种舒筋畅络的温暖。河槐想到她这样下去,身体要被芙蓉拖垮,便说:“设计室的任务很重,但工作进度要安排适当。老是这样超负荷运转,有天总要累出病来的。改型─2设计告一段落后,你去医院全面检查一次。”

河槐见她连打两个呵欠,递过毛巾叫她擦干脚赶快睡。秀竹上床,刚解开衣扣,便栽倒在毛毯上睡过去了。河槐替她脱了衣服,盖被熄灯关了门,然后到小房躺在女儿江虹床上。

星期日刘河槐和尹秀竹由两位大媒汤缪纹和容莺莺相陪去扯了结婚证。中午刘家人在老屋小庆。虽不是举行婚礼,人们就称河槐和秀竹为新郎新娘了。这一家子人,自刘将军去世后,还没这样坐在一块吃喝过。

刚从长沙回来的河柏被推到首席位子坐下。他端起一杯酒对大家说:“槐弟和秀竹青梅竹马。他们各自尝了人生一杯苦酒后结合到一块来了。今天的酒是甜的。来,我们举杯为他们的美满结合、为他们的幸福干杯!”

厅屋一片碰杯和良好祝愿声。涛骑举着酒杯到槐叔和姑姑跟前,说:“宝华在香港打来电话,要我代表她敬你们一杯酒。她祝愿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河槐对涛骑说:“请你打电话转告我们的谢意。”

酒席散后,秀竹觉得困乏。涛骑要姑姑在自己床上休息。他与刘河槐走了,下午要召开工厂中层干部会议。

尹秀竹躺在床上,朦胧中看见刘镇将军,他仍坐轮椅,由一位手持芙蓉花的少女推行。车轮下不是鹅卵石铺的甬道,而是在缥缈的白云间,七色光线织成的彩虹上。将军一双赤脚踏尽艰难,晚年瘫痪,在轮椅上受折磨,终于今日有了如此风光。将军对秀竹说:“你太辛苦了,也应该轻松下。”

&nb)但现在还不是我休息的时候,我要把改型─2赶出来。”

“你的全部力量献给了芙蓉。”

“你也为芙蓉操烂了心呵!”

“我现在看出,芙蓉在砥砺我们的意志。”

“我们湘江儿女有这个决心。”

“消灭五分钟差距,这要一、两代人的努力。”

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座山。

将军说:“我们翻越过去,你跟我来,带你看一个真正的芙蓉世界。”

秀竹觉得耳边生出风来,双臂如翅膀扇动。蓦然眼前出现了一片云霞斑斓的世界。将军止步,推车的少女挥动手里芙蓉,拂去了眼前蒙蒙云雾,显出一片艳丽无比的芙蓉花海。她说:“我以为会夫池芙蓉最美,没想到这里的花还要漂亮。”

她问这是什么地方。将军说,这是梦园国。芙蓉池北边有看台,座位都分配给了人。秀竹细看,有马进坚的名字。心思:他丢下罗香,寻到这好地方来快活。

她问:“这里有我的座位吗?”

将军说:“你的位子在池内。”

她再看池里芙蓉,每株都标有名字。她隐若见李水舢、容莺莺等。这时绿叶红花中划出一条独木舟,船上人向她问好。她认出是刘淑秋,忙向她招乎:“你等等,我乘你的船去。”

将军说:“你不用喊,里面也有你的船。”

“我的船在哪里,我想看看这些芙蓉都是谁?”

“还不到你上船的时候。现在我带你来,让你开开眼界,明白工厂栽培的那些芙蓉与梦园国里的相比还有差距。”

尹秀竹一觉醒来天已黑了。她想起要赶到办公室加班,急忙走出房来,曹妈见了说:“我热好了饭菜,你吃了再走。”

秀竹说不饿,曹妈不依,说是涛骑交待了的。秀竹只好胡乱吃了几口。

她到办公室,同事们已伏案工作。她怕惊动大家,悄悄地在自己图板前坐下。莺莺过来说:“今晚你就不必来了。”

“喝了几口酒晕晕糊糊,没想到躺倒一个下午没醒。”

每张图板上一盏三维方向移动的台灯,圈出一个个银白色的充满梦幻般创意的世界。尹秀竹处在这种灯光下,能很快进入工作状态,而今晚却有些反常,手中的铅笔如钉到了图板上。这团白光里怎么隐约映出梦园国里的那片芙蓉、那只空荡地待她出启锚的木船?

她生气地撂下铅笔,站起离开那团白光。到窗台前,望着那高深的夜空和密密麻麻钉在夜空上的星星。梦园国在星海的那边?没有老将军领路她能找到嘛?那是一片神奇的芙蓉!将军在那里、马进坚在那里、刘淑秋也在那里。可是他们在人间为什么没能够种出那样好的芙蓉?我们应该可以做到,绝对不是梦里才能企及的目标!

尹秀竹重新回到那团白光里。她眼前只有了一朵芙蓉,一朵抱在怀里,用自己乳汁哺育的芙蓉。同事们走后,她仍沉浸在这银白色的创造世界中。

马涛骑和刘河槐来叫她休息,带来一包吃的,说:“姑姑,我们吃一点。”

秀竹熄了台灯,站起伸了一个懒腰,说:“我不饿。”

河槐说:“涛骑买来你好吃的东西。”

秀竹见打开的纸包:“锅巴。”

她拈了一块脆嘣地嚼得有味。

涛骑说:“槐叔叫我买的。”

河槐说:“涛骑,你还记得吗?有次你妈带着你荷清姐赶集去了,中午我烧焦了饭,你秀竹姑还吃得有味,说锅巴烧得黑了一点,但还是很香。你嫌味苦,把罐子里的糖都倒进碗里拌和着吃,还不解苦味。我哄你吃完碗里饭,带你到山上摘糖刺果。你几口吃完饭,真吵着要吃糖刺果。我和你秀竹姑没法,只好带你上山。你姑姑钻进刺蓬,挂破了裤子,露出大腿肉,还是我脱了裤子给她穿着回来的。”

涛骑听了乐得哈哈地笑。

秀竹娇嗔道:“只有你,这陈年古月的事还记得。”

河槐接着说:“你姑姑还是你的启蒙老师。我和你姑姑早晨读书,你学着乱叫。我们做作业,你也在地上鬼画。后来你姑姑从学校捡来一些粉笔蒂子,在门板上教你写字。”

涛骑说:“我现在才知道,我的启蒙老师是姑姑。”

河槐不知怎地今晚高兴叙说往事。他继续说:“有次为教你写字,她忘了做数学作业,我帮她补做了。老师查出,罚她站了一节课。晚上回来生我的气。后来我找班主任老师认了错,才洗清她的不白之冤。”

吃过东西,涛骑先走了。秀竹还要继续工作。河槐说:“今晚就不要搞了,我看你很累了。”

秀竹掏出清凉油,用食指摸了一点揩到额上:“还留一点尾巴。”

河槐只好依她,去车间转一圈,到了一点钟,又上办公室催她才走。

秀竹推出自行车,笑道:“今晚自行车有气。”

河槐说:“那我作上门女婿。我骑自行车带你?”

“还是我带你好。这辆车座垫矮,你骑不得势。”

他们上了路。河槐坐在车衣架上,一手搂着秀竹的腰。马路上断了人踪。没有路灯,借厂区的余光可模糊辨出路来。沿铁路靠厂区围墙一段路她太熟了,那地方有坑,哪地方下水道井口没盖,她都记得清楚。

河槐说:“你看我们结婚还要作些什么准备?”

秀竹说:“我们残缺的两个家,合在一块就是个完整的家了。”

“我叫出差上海的人给你买衣服。”

“难得合身。”

“我给了尺寸。你的腰两手一卡半,等于两尺的裤腰。”

“不害臊,这话还好意思说。”

这一段树高叶密路更黑。秀竹不断摇响车铃。忽然对面开来一辆大卡车,远光灯照得晃眼。河槐忙跳下车,喊:“小心!”

“没事。”秀竹这话还没落音,只听“掼荡”一声。汽车在一丈多远的地方“杀”住了。河槐慌忙上前,见秀竹的车子摔在道旁,人栽进了沟里。

“哎呀!这是怎么搞的?”

河槐跳下四尺来深石头砌的沟里。秀竹已不省人事。左腿被石头棱割破,鲜血直涌。河槐抱起大声哭喊:“秀竹!秀竹!”

司机跳下车来,帮着抬起秀竹放到车上,火速送往医院。

穿白大挂的一男一女,用单架车推着秀竹出来,身上盖块白色单子。刘河槐见了骇然,拦住车问:“你们推她去哪里?”

“手术室。”

手术不复杂,不到一个小时就出来了。秀竹已苏醒过来。她扯动嘴角,像是朝河槐笑了笑,表明她伤不重。

接着秀竹被送进cT室检查。之后,医生叫河槐到办公室,说:“尹秀竹头盖骨磕裂,颈椎骨严重挫伤。因流血过多,现在急需输血。”

秀竹安置在病房后不久,马涛骑和罗香来看。涛骑见姑姑脸色蜡黄,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罗香扯起衬衣下摆角,“杀”地一声撕扯。

次日早晨,汤缪纹领着晶晶和江虹来。两个孩子见妈妈跌得惨重,放声恸哭。接着设计室的同志陆续来病房。容莺莺到会夫池采来一束芙蓉花插在她床头。早饭后,刘家河桃明亮益彩河桂理文铁戈闻讯赶来。过不一会,河柏一家也来了。李湘娥擦着泪说:“眼看要与槐弟结婚了,怎么就出这种事?”

刘河柏喊来张院长,吩咐要尽快治好尹秀竹的伤。张院长说:“我和秀竹是同乡。老书记放心,我们会竭尽全力治疗。”

缪纹想到护理秀竹的事,问谁能抽得出时间。秀竹平日待人热情,与大家关系处理得都好。现在她有难,大家都愿出力。湘娥说:“二嫂,你排一个表。最好让年轻人守夜,像大妹和二妹都是半个病号,不能叫他们太累。”

河槐说:“真要辛苦大家了。本来她设计室的人要来护理,他们最近很忙,我就不打算抽他们的人了。”

湘娥道:“辛苦点没什么,我们只希望秀竹快点出院,我们等着吃你们喜糖。”

晚上河槐去医院看秀竹。主治尹秀竹的段医生把他叫到办公室说:“尹秀竹中枢神经严重挫损。尽管我们作了很大努力,但仍无法挽救她的生命。”

如晴天霹雳,刘河槐霍地站起,嚷道:“不可能,不可能!”

段医生接着说:“她除大脑清醒外,下半身丧失了知觉。她活不到十天了。”

“我不相信,秀竹一定能活下去!”

刘河槐嘶喊着,眼里泪水潸潸而下。他通过大哥,请来湖南医科大学脑外科权威杜教授。他看过尹秀竹病历,又亲自指挥给病人作了全面检查,最后诊断仍是那样无情地不可改变的的结论。

河槐装着笑脸对秀竹说:“杜教授仔细检查了你的伤,决定采用新的治疗方法,让你的伤能好得快些。”

他把涌上来的泪水吞到肚子里。秀竹受到鼓舞,中午多喝了两口墨鱼汤。晚上河槐回到家,把白天积蓄在心中的泪水倾泄出来。河桃、河桂来安慰弟弟,反合着弟弟一块哭。

河槐泣不成声地说:“秀竹不会死,我要与她马上结婚。”

河桃擦干泪说:“弟弟,你冷静一些。”

河槐说:“她活一天,我就与她做一天夫妻。”

河槐向秀竹提出立即结婚。

秀竹愕然:“你怎么提出现在结婚?”

“杜教授说,药物治疗配合精神治疗效果更好。再说,我们结了婚,我可以更好地照顾你。”

秀竹想起自己大小便失控,有丈夫伏侍方便。现在这样劳累大家,她心里很过意不去了。她说:“我早梦想着做你妻子,可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河槐与秀竹结婚得到了设计室全体的支持。武齐厚对河槐说:“我们大家动手来准备。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莺莺说:“时间紧一点,但我们一点不能马虎。我们把要做的事排一排,大家分头准备。”

何荣槐提出:“新房设在哪里好?”

莺莺说:“最好是老屋,在平房便于搬动。”

燕燕提醒妹妹:“恐怕不行,单作新房没事,问题是……即使宝华不介意,可刘福兴花一千多万买下这块宝地,不会同意在这举行葬礼的。”

大家觉得这话有理,便决定把新房放在河槐自己的屋里。马涛骑倒没考虑上楼搬动难,只觉得时下会夫池内新荷初展,芙蓉含苞,姑姑在池边结婚更合适。他打电话问宝华意见。宝华满口答应,说这事她可作主。她又叫涛骑到符鲜清那里以她名义支一笔钱给新婚夫妇买两件金首饰作礼品。

婚礼定在后日古历十六日。明月十五满十六圆。图一个圆美婚姻的吉利。涛骑通知大家婚礼放在老屋。涛骑把那间朝会夫池的房子腾出来作新房。想起这间房曾两次布置作他新房,与赵莓江帆的结合终成泡影,今天槐叔与秀竹姑的婚礼又是这般情景,内心不免凄凉。

刘家几个人动手,半天就布置好了新房。河桃和河桂到病室告诉秀竹新房如何摆设。秀竹听了眼角沁出泪水:“真让你们受累了。”

河桃说:“你是我的弟媳了,一家人了还讲什么客气。”

结婚这日上午,燕燕、莺莺和河桃带着衣服和化妆品来病房。莺莺说:“今天你要当新娘了,我们来替你打扮。”

秀竹说:“我这个样子还打扮什么?”

莺莺说:“你这苗条身材,我都羡慕死了。”

她脱口说出一个“死”字来,感到十分不该,恨不得掌自己两个耳光。燕燕和河桃也同时瞪了她一眼。

她们先给秀竹换装。河桃和燕燕帮她脱衣服。摸着她身上仅留的一把骨头,河桃心酸,泪水源源涌出,接着燕燕转过头去抹泪不迭。莺莺准备水给新娘擦拭,见她们这种眼泪婆娑的样子生气,叫她们靠边作助手。她坐到床上,一边为新娘脱衣服,一边用温热毛巾替她抹身。然后给她穿了一件粉红衬衣,外罩河槐请人从上海买的一套藕褐色西装套裙。莺莺动作敏捷麻利。

接着替新娘化妆。河桃换来一盆温水。燕燕拧干毛巾,莺莺接过摊开,在她脸上轻轻揉抹,连眼角鼻孔耳根都细细擦试了一遍。她洗毕,伸直腰笑着说:“这样白净多了。”随后莺莺给她脸上涂脂抹粉,修眉画眼影擦口红。

河桃赞道:“这样化妆,比画上的人还漂亮了。”

秀竹微闭着眼,像是睡过去了。莺莺不时用手掌在她鼻前探一探,唯恐她这一觉就睡过去。燕燕催妹妹加快动作。最后,河桃给秀竹胸上别了“新娘”的红花。收拾好后,护士推着一辆单架车进来。莺莺喊醒秀竹:“新娘子,坐花轿了!”

秀竹想一睹自己的新婚打扮都没抬得起头来。大家轻轻将她移到单架上。

她目视枕头:“把它垫到我头下。”

河桃不知其意。燕燕明白,忙将枕下一卷图纸塞到她头下枕着。这是她住院后叫燕燕拿来的进气装置的一部分草图。她以为自己真只一点小伤,想在病床上把这部分图纸再审查一遍。现在要进洞房了,还心挂那卷图纸。

这时又进来一个护士,给病人量了血压体温,对大家说:“现在十点多钟了,你们可以走了。”

单架车由电梯送到一楼,然后装进一辆戴大红花挂彩带的救护车里。

马仁和匆匆赶到江湾来参加妹妹的婚礼。会夫池畔,将军旧居院子的上空悬挂着一对金色双喜的红灯。葳蕤葱郁的树枝上点缀着红花。院门口客人熙熙攘攘,只是缺少一般喜庆的热闹场面。河槐、河桃、河桂在院门口迎接客人。河槐穿一身崭新的茄紫色西装,胸前挂着“新郎”红花。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笑意却难掩饰内心流露出的悲怆。他迎着远道而来的马仁和说:“和哥,请进屋,大哥在等你。”

河柏迎接马仁和,请他厅屋坐,益彩送过一杯茶。河柏说:“你也知道了,按杜教授说的,秀竹只能活今明天了。我们悲事当作喜事办,了他们结合的心愿。你今天赶来,我们一块欢庆。”

马仁和说:“你们这样看得起我妹妹,就是她到了阴间也会满足的。”

河柏说:“今天我们喝酒,只说喜不说悲。”

湘娥过来插话:“我们虽不让闹,笑还是让笑的,只莫笑出泪水来。”

马仁和要去见竹妹,河槐相陪。新房门口贴着对联:月圆岂只十五,恩爱何限今宵。房里铺着粉红色地毯,崭新的家具被柔和的灯光照得耀目。秀竹躺在铺盖漂亮的床上显得安祥,精神比上午也好。

“哥哥。”秀竹向马仁和拉开嘴角露出笑意。

“妹妹,恭喜你了!”

马仁和声音嘶哑。罗香和莺莺守候在床旁,给客人发喜糖和喜烟。

秀竹说:“哥哥,我叫河槐敬你喜酒,你要多喝两杯。”

马仁和见妹妹骨瘦如柴,像一把辣椒粉撒在喉头发烧。他憋气咽下涌出的一股热流,说:“等你伤好,我要涛麟开车来接你和河槐回菏塘。我要办三十桌回门酒,把仁裕仁平和菏塘的亲朋好友都请来,庆贺你们的新婚。”

这时湘娥进来说:“饭菜好了。罗香请你喊工厂的客人上席。”

罗香说:“我在这里陪新娘。你叫狄竹村张罗,他喉咙大。”

院子里摆了四桌酒席。大家带着有限的喜悦,向新郎和新娘的亲人河柏和仁和表示祝贺。在新房,河槐坐在靠床头的小桌旁,和新娘一块吃饭。罗香端一碗人参鸡汤,小勺地喂新娘。秀竹有了口味:“河槐,我想吃口饭。”

河槐要罗香到外面上席吃饭,由他来喂新娘。罗香执意要与新娘一块吃。她端起一杯酒:“竹姐,祝你幸福,祝你早日恢复健康。”

她一口喝完杯里酒。秀竹也要河槐倒了一小勺葡萄酒喝了,说:“谢谢你,罗香。马进坚是个好厂长,你也是个好厂长。”

“我只是涛骑的助手。”

河槐喂了秀竹两口饭,又挑糜融的海参喂了她两小块。院里离席的客人陆续进新房对新婚夫妇说了些恭贺的话便告辞了。

晚上客人不断,只有少数让进去见秀竹一面。大家在厅屋由河柏、仁和接待。莺莺和益彩大把地散发喜糖。

到十点来钟,院子渐渐清冷下来。护士给病人打了两针,对河槐说:“你们休息,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们。我在对面房,有急事可敲我的门。”

护士走后,河柏仁和罗香燕燕莺莺何荣槐武齐厚和刘家其他人进新房,怀着可能是最后看秀竹一眼的悲痛心情来祝新婚夫妇幸福。

河槐坐在新娘身旁,见她微张开了眼,问:“感觉身体怎么样?”

“好。心里像烧起一盆火一样。”

“这是杜教授的精神治疗法的作用。我们结婚后,你会很快恢复健康的。”

秀竹微笑道:“你快躺下,我们一块睡。”

河槐脱了衣服。揭开被子,在妻子身旁躺下。橘黄色的缎子被面绣有荷花图。薄胎太空棉被盖在身上柔和。秀竹说:“你把头靠过来一点。”

河槐挪过头与她共枕,伸手摩挲着她一身冰凉的皮包瘦骨,强忍着泪水,亲着她的额头,问:“你冷吗?”

“和你睡在一块,就不冷了。”

这时窗口露出一轮圆月,清辉洒在新房地上,印出一片白光。秀竹说:“你看地上,像是天上落下的一朵白云。前几天,我梦见坐白云,在天空飞翔,到了梦园国,那里的芙蓉,开得好漂亮。今晚,我们两个驾这朵白云,一块到梦园国去看看好吗?”

“天上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就守在会夫池边。”

“不,那里的芙蓉花更好看。”

秀竹此时头脑很清醒,刘镇将军陪她游梦园国的情景历历在目。

刘河槐止不住的泪水落在枕巾上。他将妻子抱在怀里,贴着她嘴亲吻。秀竹大口的喘起气来。河槐恐慌地挪开了嘴。

秀竹说:“你抱紧我,再亲我。”

河槐顺从地搂紧她,在她嘴上脸上吻亲。新郎感到新娘身上出奇地温和起来。夫妇一时情起,竟也阴阳而合了。

到了下半夜,秀竹睡过去了。河槐再望窗前,已不见那朵白云了。秀竹是否乘云飞到了梦园国?

&nb为你提供精彩热门小说免费阅读!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长情歌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长情歌
上一章下一章

九四章 夜半灾星至 月圆阴阳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