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童年趣事——四.2个“油丸”和1件小棉袄

第3章 童年趣事——四.2个“油丸”和1件小棉袄

在一个秋日里的一个星期天,住在附近的邻居家里娶媳妇,大摆酒席招待客人。屯里屯外的街坊四邻都闻讯前去“赶人情”,也叫吃“油丸”。我们家也不例外。平日里都相处挺好的,互相之间都有礼尚往来,今天人家办喜事,理应前去随礼。不巧的是爹和二姐都抽不出身来,妈妈带着小弟弟太小又不方便出门。所以妈妈便让我代替家里去赶这份礼。妈让我跟奶奶一块去,正好奶奶自己也有一份礼要赶,临走时妈妈给了我5角钱,叫我去了之后先上账(那时的礼都是这个数)妈妈说上账时记住要写你爹的名字。我答应着说记住了,便高兴的跟着奶奶出了门。6岁的小妹妹羡慕极了,她大喊大叫地追了过来,“三姐,等等我,我也要去!”妈妈一把拉住了她,哄着说:“秋,咱不去,听话。”我恳求妈说:“妈,让我带她一起去吧,她会很乖的。”可妈说:“不行,不能去,穷人家里娶个媳妇都不容易,还要办酒席会很难地,多去一个人就多顶一个桌角,咱去两个人就占了半张桌子,只拿5角钱的礼,这不合适。”我说:“可是我见过有的人去吃油丸都领着好几个孩子呢!”妈妈说:“咱不能跟别人学,咱不占那点便宜,吃一顿饭还能永远装在肚子里吗?秋听妈的话,妈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小妹还是眼泪巴巴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我停下脚步大声对小妹说:“秋,别哭,在家等我,姐回来给你捎‵油丸′,不是一样吗?”。妹妹点点头乖乖地跟妈妈回去了。

办喜事的那家人来了很多人。屋子里、院子里挤得满满当当的,好不热闹。我们来的有点晚,新媳妇都已经进屋了。帮忙的人已经开始摆桌子了。所谓桌子,只不过是临时挨家挨户借来的几块门板,用四块石头垫起来就算是桌子了,一块门按两张桌,四个人一桌。屋里的桌子早己坐满了。我和奶奶就在院子里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和我们坐在一张桌的还有两位大婶模样的人,我不认识。他们跟奶奶很熟,亲热的交谈着,拉着家常。一位大婶指着我问奶奶:“这小闺女是哪份的”?奶奶说:“是大份的”。“噢,那么说一定是后妈生的了”。奶奶点点头。“哎呀,可真快呀,这才几年,都长这么大了,听说她妈妈这个人挺不错的,心眼好使,听说对前窝几个孩子可好了,是真的吗”?奶奶又是一连串的点着头:“嗯,好着呢”。奶奶一口天津腔。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听得我一头雾水,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这时帮忙的头头扯着嗓子大喊:“没有座位的赶紧找个位子坐下来,马上要上菜了”。吵吵嚷嚷的声音一下子小了很多。一位叔叔模样的人端着一个木制的方盘挨个桌子摆上一摞碗和筷子,看样子快要开饭了,我心中暗喜。我的肚子早就饿得叽里咕噜直叫了,还好,不一会一位叔叔便端着菜过来了,一张桌子放上一碗凉菜,在座的人不约而同的伸出了筷子,三下五除二,几个回合一碗凉菜便见了碗底,第二碗是杂拌,挺热乎的,大家都说味道挺好吃,不大工夫就又吃光了,就连剩下的那点汤也被那位大婶倒进碗里和着饭一起吃了。不知又上了几碗,总算盼到我最想要的那碗“油丸”了。那可是当时所有的酒席上必不可少的一道菜了。所以那时候人们称赶礼叫吃“油丸”。按规矩每碗“油丸”只装八个,一人两个。我迫不及待的伸手夹回一个放在碗里,真香啊,油丸散发出来的香气直往我鼻子里钻,我下意识的抿了抿嘴,

刚想咬一口,突然间,我想起了答应妹妹的话,我把手停了下来,把那个油丸小心翼翼的放到一边,伸出手又夹回一个放在一起,心想不能再夹了。奶奶也夹回一个在嘴里吃了一口,看了我一眼,随手又夹回来一个放到了我的碗里“这个给你吧,不要再留了,你自己吃了吧”。我感激的望着奶奶,听话地咬了一口,真好吃。这时我再瞅瞅那个装油丸的碗,早已空空如也,真就一个也没多。同时我还发现,同桌的两位大婶的两个油丸也都未舍得吃,也放在桌子边上。可能是要带回家给孩子的。接着又上来一碗“花虾”和地瓜夹,这两道菜没有数量限制满满的一碗,我毫不客气的夹回一片先塞进嘴里,赶紧又夹了几块“花虾”和地瓜夹,我一共攒了一小堆。心里满足的很。一共八道菜很快上完了,每张桌子上都汤水未剩,乱七八糟的摆放着空空的碗筷。

人们开始渐渐散去。我心满意足的收拾这些留给妹妹的“干货”。心里有点后悔,来的时候忘了带一个手绢或一张纸什么的,现在什么也找不到,我只好用手捧着了。我一边走一边想着,小妹妹看到这些东西时,手舞足蹈的样子,还有张着嘴狼吞虎咽的吃相。可是大大出乎我的预料:小妹远远地看着我和奶奶,高兴地张着两只小手迎了过来,接过我递给她的“油丸”后,她如获至宝,也不管会不会弄脏衣服,两手紧紧地捧在怀里,生拍掉了似的,低下头一个劲的闻:“真香”。她仰起头笑着,之后她顺手拿起一个油丸跑到妈妈跟前:“妈!这块给你。”妈妈笑了笑说:“真是个好孩子,妈不吃,你自己吃吧。”她又跑到我跟前往我手里塞:“这个你吃吧。”我推开她的手说:“我已经吃过了,这些都是给你留的,你赶紧吃了吧。”她这才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津津有味的吃起来,“真好吃!又香又甜。”接着她指着手里的“油丸”如数家珍:“这块留给爹;这块留给二姐……”这时,我突然明白:怪不得家里的人都那么喜欢妹妹。她这么天真,这么可爱,这么懂事!她还这么小,心里装的却是家里所有的人,一点也不贪心。

我的性格外向,属于很心粗的那种,什么事都不愿认真去琢磨,在外人看来也许叫做傻乎乎的吧。那天中午和奶奶吃油丸时听到那位大婶说的话,当时我还懵懵懂懂的。后来光顾着吃饭,抢“油丸”了,早把那话当成耳旁风,忘得一干二净了。直到很久以后,因为一件事,我觉得妈妈偏心眼而跟她怄气,才又突然想起了那几句话,当时也不管是否合乎逻辑,便驴唇不对马口的搬了出来,就是为了发泄一下对妈妈的不满。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一件小棉袄。妈妈有两个小皮箱,是当年妈妈出嫁时姥爷给的。箱子里有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也是妈当年的嫁衣。我见过妈有好几次拿出来整理一下,用手抚摸着,很喜欢的样子,完后又小心翼翼的放回箱子里,从来没舍得穿。

我趁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的打开箱子见里面只有三四件衣服,但都很漂亮,我看看这件摸摸那件,觉得软软的滑滑的,比我们天天穿的自己家织得粗布衣服好看多了。其中有一件咖啡色的小夹袄我最喜欢,那上面还有一枝一枝像小树叶似的暗花,非常好看。我拿到镜子前披在身上比量着欣赏着,自我陶醉了好半天,心想等我长大了,向妈妈要来改给我穿一定很漂亮。可是后来有一天,我放学回家,看见妈妈在炕上做好了一件小棉袄,我仔细一看,正是妈妈箱子里那件衣服改的。我心中一愣,忙问:“妈妈,这个棉袄真好看,给谁做的?”妈妈说:“是给你二姐做的,过几天她要去乡里开大会。”我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二姐!二姐!什么都给二姐!你就是偏心眼!从来没关心过我。”妈妈笑了:“你才多大呀?穿这样的衣服不是太可惜了吗。”“有句老话说得好,会打扮的打扮十七八,不会打扮的打扮尿旮旯。”“可是我也不是尿旮旯呀?”我气急败坏的反驳道。这时,正好二姐回来了。妈妈不再理我,转身朝二姐喊“兰子,过来,穿上试试看合不合体,要是不合适,我再改改。二姐高兴极了,一边往身上穿一边说:“妈,你真巧,这么快就做好了!”妈妈帮着二姐按按这儿,扯扯那儿,又拉了拉袖口,笑了笑说:“正好,挺合身的,明天钉上扣子就可以穿出去了。”二姐乐得嘴都笑歪了。来到镜子前扭着屁股,左照右照,美的不得了。见她高兴的样子,我心里那个气呀,偷偷地在心里骂着“臭美!”二姐回头一见我在里屋的炕上躺着,边照镜子边问了声:“春,好看不?”我没好气的说:“好看个屁!”。声音很小,-说完翻过身朝里躺着不去看她。二姐没听见我说什么,莫名其妙。望了我一眼问妈:“春怎么了?病了?好像不高兴。”妈妈却说:“别管他,又不知哪根筋不对了,犯疯了,等过了这阵就好了。”

二姐脱下棉袄,挑起水桶挑水去了。妈见我还在生气,便来到里屋推了我一下说:“看你这点出息,就为一件小棉袄,还掉猫尿了?等你长大了妈会给你做更好看的。”我更生气了:“我不要,我就想要这件,都给你要了好几回了,可你就是不给我。你太偏向了,什么都向着二姐,怪不得有人说你是后妈!”。妈一下子愣在那儿,顿了一下,坐到炕沿上望了我一眼说:“闹了半天,是因为我偏心眼,还扯出了‘后妈’。后妈怎么了?后妈就一定得是坏人?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整天大大呼呼的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心想不知道也好,省的姐妹之间生疏了,等以后长大了懂事了,就什么都清楚了那样更好。不过,现在你提到了这个话头,那我就告诉你吧,我是个后妈,但不是你的后妈!你是我亲生的第一个孩子。我是你两个姐姐和哥哥的后妈。他们的亲妈生病死了。我到这个家的时候你二姐已经6岁了……”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妈,妈妈苦笑了一下接着说:“今天太晚了!我还要做晚饭,等以后有时间了,我再详细的告诉你所有的一切。”我默默地点着头。

几天之后的一个星期天,我缠着妈妈讲他们的过去。妈妈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从头至尾详细的给我讲述了她的家庭、她的童年,还有她和爹之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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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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