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太湖白相人

第30章 太湖白相人

在沈宅小园林内,王向东和沈观平聊得很开心。

他们的话题很散,几乎无所不谈。

杯里的茶水,已更换数次,谈起来依旧兴致勃勃。

聊到后来,沈观平兴致更大,要带王向东去逛街,让他看看太湖的宝贝。

沈观平说:“听王主任口音,你不是太湖人吧?”

王向东说:“不是。”

沈观平说:“那么,你对太湖市的文化,了解多少?”

王向东笑说:“一点皮毛。”

沈观平说:“最了解什么?”

王向东说:“我只对太湖的美食,稍稍作过研究,其他不甚了了。”

沈观平说:“那就好。我跟你说,太湖的宝贝,很多很多,外地人根本不知情。你阿想知道?”

王向东说:“想啊。”

沈观平说:“我们出去走走,就在附近。你一下子就能看到许多东西。”

王向东也来了兴趣:“好啊。我们说走就走。”

∽∽∽

离沈观平家五十米处,有一条皮市街,是太湖市的花鸟市场所在地。

沈观平把王向东带到皮市街,边走边说:“王主任,我跟你说,我小辰光,就在这里长大,对这条街的每块条石,都了如指掌。”

王向东说:“条石是什么意思?”

沈观平说:“就是铺路的石头。过去,这里没有柏油路的,全是青石铺路,黄包车走上去,会颠簸,车上的铃铛会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王向东说:“听上去,很有意思啊。”

沈观平说:“你阿坐过黄包车?”

王向东说:“没有。”

沈观平说:“黄包车应当坐一坐的,挺惬意的。我们太湖作家陆诗文,在散文里写过黄包车。他说,走红的评弹演员,进出小巷,都会坐一部油光锃亮的黄包车。黄包车有黑色皮篷,车上还有两盏白铜车灯,像手电一样,能照向远处。车夫的手边,还有一个橡皮球,一捏,喇叭就响。乘客脚下,有一个脚踏的大铜铃,像铜壶一样。民国年代,太湖市的汽车很少,乘坐黄包车,就等同乘坐一辆奔驰。女演员赶场子,浓妆艳抹,怀抱琵琶,常常会坐着黄包车。她们从大街上风驰而过的时候,喇叭声声,铜铃叮当,那艳丽的风采,足以使路人侧目而视,指指点点。深夜散场归来,小巷空寂,车灯锃亮,喇叭声和铃声,能惊醒睡梦中的人们……”

王向东笑说:“沈老师,陆先生的作品,您都会背了。”

沈观平说:“你可能不知道,陆诗文在太湖市,就是一个文曲星。老百姓称他‘陆太湖’,人人尊敬他。他和你一样,也热爱美食,太湖市的烹饪大师,几乎都是他朋友。”

聊着走着,花鸟市场就到了。

入口处有一个小货摊,专卖把赏玩物,其中瓷器居多。

摊贩看到沈观平,就和他打招呼:“沈老师,您来啦?”

沈观平说:“是啊。您生意好吧?”

摊贩说:“托您的福,还好还好!”

沈观平笑笑,对王向东说:“都是老熟人了。我经常来,同他们都熟悉。”

说着,拿起一个小罐子:“王主任,你看到没有,这是蟋蟀罐。”

一听说蟋蟀罐,王向东凑近看了看:“哟,做得好精致!”

沈观平说:“注意没有?这不是宜兴的,也不是JDZ的,是我们太湖地区烧制的。”

王向东说:“太湖还出产陶瓷产品?”

沈观平说:“你可不要小看我们太湖,

皇宫里的金砖,也是我们烧出来的。”

王向东说:“金砖我了解。但说到蟋蟀罐,我倒有些新鲜。”

沈观平说:“太湖从古至今,一直盛产蟋蟀罐,卖蟋蟀罐的地方也多。除了这个皮市街,东大街盘门景区进去,有一条街也卖瓷罐,里面就有蟋蟀罐。最正宗,最专业的商店,在北郊陆慕镇。那里有一家专卖店,澄泥蟋蟀盆袁氏传人专卖店。”

王向东问:“陆慕卖的蟋蟀罐,怎么会最正宗?”

沈观平说:“陆慕有古窑,专烧陶器。故宫用的金砖,包括这些蟋蟀罐,都产自陆慕。”

王向东说:“如此看来,太湖人很会玩。”

沈观平说:“不是太湖人会玩,而是权贵会玩。宋理宗时期,揽相位十五年的权奸贾似道,就喜欢斗蟋蟀。西湖葛岭的半闲堂,就是他的,专门收藏精致的蟋蟀盆。这些蟋蟀罐,都产自陆慕。明宣德时期,皇帝朱瞻基,也有斗蟋蟀的嗜好。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斗养蟋蟀,蔚然成风,陆慕的蟋蟀罐,也有了市场需求。太湖民谣说:赚绩叫,宣德皇帝要。”

王向东说:“什么是赚绩?”

沈观平说:“赚绩,就是蟋蟀,这是太湖方言。”

王向东说:“这样看来,陆慕的蟋蟀罐赚大钱了。”

沈观平说:“赚大钱,是因为做得精致。《吴门表隐》说:陆慕蟋蟀盆,邹、莫二姓造,雕镂极工巧。明宣德时,邹大秀、小秀姐妹创始。到了元代,陆慕蟋蟀盆已是皇室专供,均由帝王指定烧制,极少传至民间。你想想,这样一来,还赚什么钱?”

王向东笑说:“沈老师,没想到您谈起蟋蟀罐,完全是内行啊。”

沈观平说:“不瞒你说,我研究过的。”

离开小摊,他们又往花鸟市场里面走了走。看到一家小摊,专卖鸟笼。

王向东觉得稀奇,凑上去观赏。

沈观平说:“王主任,你有发现吗?”

王向东说:“我觉得好精致!”

沈观平说:“你看出特点了?”

王向东摇摇头。

沈观平说:“我不说,你可能不会注意。看到没有?方形的鸟笼,居多。”

王向东眼睛扫了扫,说:“好像是的。”

沈观平说:“知道为什么?”

王向东摇摇头。

沈观平说:“鸟笼,分北派和南派。北派鸟笼,多为圆形,以津门为代表;南派鸟笼,是方形的,以太湖为代表。太湖制作鸟笼,最早要追溯到南宋。至明清时期,已在全国闻名遐迩,鸟笼制作规模也至鼎盛。”

王向东说:“为什么鸟笼只有方形和圆形的?”

沈观平说:“也不全是圆形和方形,要说它的形态,可用千姿百态形容,有方形,圆形,也有长方形,长圆形,扁圆形,六角形,棱形。材质也分多种多样,竹子,红木,紫檀,黄花梨,象牙,银铜,都有。”

王向东说:“叹为观止啊。”

沈观平说:“何止这些?鸟笼中,还有配套的鸟食罐,制作也精良,瓷制,陶制,黄杨木制,甚至象牙材质的,过去都有。”

王向东说:“太湖人真是奢侈。”

沈观平说:“是呀。不少太湖人,在岁月中与鸟为友,与笼为伴。在他们的眼里,这些精致秀雅的鸟笼,就是鸟儿的空中花园,自然想做得精致一点。”

王向东说:“不用说也知道,太湖盛产鸟笼,也该有些年头了。”

沈观平说:“你说对了。最早的鸟笼,出现在哪个时代,没有详细记载。但史书说,南宋高宗时期,有一位竹雕高手,叫詹成,精于家具和工艺小件制作。他雕过一只鸟笼,上有‘詹成制’款识,四面竹片,雕着花板,有宫室,人物,山水,花木,禽鸟,各种花纹,刻得像丝缕一样,细腻极了,玲珑秀美。见到这件作品,大家都疑为鬼工。陶宗仪《辍耕录》说,到了元代,詹成的手艺,求之二百余年来,无复此一人。”

王向东说:“这样的手艺,堪称鬼斧神工。现在做鸟笼要想超过他,可能较难。”

沈观平说:“今天的太湖人,一点不比詹成笨。太湖是小城,所以,东西做得小巧,鸟笼也是。太湖的鸟笼虽不大,却有很强的装饰性,这一点要胜过北方。”

王向东说:“您不说,我真不知道,原来这小小的鸟笼上,还有这么多部件。”

沈观平指着一只鸟笼说:“你看,这种鸟笼,叫绣眼鸟笼。”

王向东说:“绣眼是什么意思?”

沈观平说:“就是雕花。这是板顶笼的一种。你用手量量,它的尺寸,长宽都在二十五厘米左右,顶和底,尺寸一样,也是二十五厘米。隔栏的间距,都是一厘米。你再看竹栏的结构,十分纤细,笼里还有竹质的两根晒杠。杠架两端,还有食罐和水缸。”

王向东笑说:“鸟笼虽小,五脏俱全。”

沈观平说:“它的精致,就在于这些小件。你知道它有多少部件组成?你看,板顶,笼架,笼条,笼门,笼钩,底圈,笼底,还有装鸟粪的盛粪板,晒杠,鸟食罐,水缸,玉扳指,马尾弦线。”

王向东说:“精致之极。上面的竹雕,也很漂亮。”

沈观平说:“鸟笼的竹雕工艺,也不一样,分为素光,起罗汉,浮雕,镶嵌,等等。”

王向东说:“雕什么内容呢?”

沈观平说:“多为花鸟鱼虫,山水风景,人物,二方连续缠枝图案,几何形图案。有的鸟笼,采用大镶顶工艺,还会在顶板、笼条、栖杠、笼门、底圈等处雕花,最简单的,也会雕上回字纹。主要是为了装饰。”

王向东说:“有鸟笼,就有鸟,想必太湖地区的鸟儿也多。”

沈观平说:“王主任,你说对了。你有没有注意到太湖古城的路名?黄鹂坊桥,乌鹊桥,金雀巷,都与鸟有关。还有,你知道太湖人,最喜欢养什么鸟?”

王向东摇摇头:“不知道。”

沈观平说:“文震亨《长物志》说:百舌,画眉,鸜鹆,饲养驯熟,緜蛮软语,百种杂出,俱极可听,然亦非幽斋所宜。或于曲廊之下,雕笼画槛,点缀景色则可,吴中最尚此鸟。”

王向东说:“鸜鹆是什么鸟?”

沈观平说:“就是八哥。”

王向东说:“有曲廊,有景色,才适合养它们。原来太湖的鸟儿,也是嫌贫爱富,酷爱园林美景啊。”

沈观平笑说:“正是。”

∽∽∽

二人说着笑着,到了中午饭点。

沈观平说:“王主任,我们就近用餐,如何?”

王向东说:“听您安排。”

沈观平说:“在太湖吃饭,第一去处就是太监弄。我们就去那里吃个便饭。”

王向东说:“听说那里的饭店,人很多。”

沈观平说:“先看看再说。”

从皮市街到太监弄,只隔一条观前街。二人很快来到太监弄,找到一家面馆,进去坐了下来。

王向东一看招牌:“呵,也是百年老店!”

沈观平说:“就连太监弄这个路名,也有不短的历史。”

王向东以为,进了面馆,无非就是吃碗面条。一看价格,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一碗面这么贵!”

沈观平说:“这是寸土寸金的太监弄,东西当然贵。”

王向东说:“沈老师,那就来碗便宜的吧。”

沈观平说:“客随主便,你就不用操心了。”

王向东笑笑:“好的,恭敬不如从命。”

沈观平说:“知道我为何带你到面馆来?”

王向东说:“不知道。”

沈观平说,“太湖的面食,非常有特色。”

王向东说:“我领教过。也查过这方面的资料。”

沈观平说:“太湖作家陆诗文,写过一部《美食家》,传遍全世界,弄得家喻户晓。”

王向东说:“《美食家》我读过,其中写面的一段,令人称绝。”

沈观平说:“太湖还有一个学者,不知你熟不熟悉?叫汪佳驹,专门研究地方历史。他写过一本书,叫《太湖食话》。你若真想了解太湖地区的美食,这是一本指南。”

王向东说:“好的,我搜来读读。”

沈观平叫来服务员,点了两碗面,另要了许多浇头。之后,便和王向东一起等待。店里的客人,此时越来越多。

面条尚未端上来的空隙,沈观平聊起了一段往事。

沈观平说:“我们吃面的地方,过去是一家茶馆,远近闻名。”

王向东说:“叫什么?”

沈观平说:“叫吴苑茶馆。”

王向东说:“太湖地区的茶馆,的确很多。”

沈观平说:“吴苑和它们不同。”

王向东说:“您说来听听。”

沈观平说:“吴苑茶馆是民国初年最大的茶馆。它的全名,叫吴苑深处,老百姓都叫它吴苑茶馆,或简称吴苑。”

王向东说:“有什么特色吗?”

沈观平说:“全太湖城的三教九流,都爱来这个地方。”

王向东说:“之前这里没有茶馆?”

沈观平说:“清朝末年,此地是织造局门前的一个池塘,大家叫它漉线池塘,专门为漂洗丝经挖的。1860年战火之后,织造局被焚,沦为旷野。小池塘堆满了瓦砾。后来居民增多,逐渐有了店铺,生活垃圾开始堆起来。附近天官坊的陆家,有一个账房先生叫曹步青,就提议东家:何不在这里建个茶馆?陆家原先有一个小茶馆,租给别人了,生意不好就倒闭了。曹步青把想法一说,陆家主人就同意了,造了一个全城最高级的茶坊,首任经理就让曹步青来当。”

王向东说:“全城最高级?高级到什么程度?”

沈观平说:“我跟你说,规模大呀!茶馆一建起来,就是五开间的门面。前门在太监弄,后门一直通到珍珠弄。太监弄的茶客,若要到第一天门去,穿过吴苑就能直达。中间的通道上,挂着金光闪闪的‘吴苑深处’招牌。”

王向东说:“这样看来,房间不会少。”

沈观平说:“可不是。进大门,第一个堂口,称为船头。船头后面的茶座,有一木制挂落,把堂口隔成前后,称为方厅。走出方厅,西侧是宅第花园,四周堆叠着太湖石,墙边种着树木花草。园林中还有一个茶座,叫四面厅。四周玻璃花窗,外围有走廊。即使寒冬,也是温暖如春。到了炎夏,玻璃窗一齐敞开,凉风穿拂,暑气全消。走进第二进,左侧楼下有一个书场,号称当时江浙沪最大,有四百多个座位。前两进的后面,还有爱竹居、话雨楼等,都是各有特色,情调十足。”

王向东说:“当时有那么多人喝茶吗?”

沈观平说:“王主任,你误解了。吴苑说是茶馆,实际上也像饭店。”

王向东说:“那不搞得烟熏火燎?”

沈观平说:“它不是正宗的饭店,只卖一些小吃,供茶客充饥。”

王向东说:“总要起灶吧?”

沈观平说:“我给你说说,你就知道了。吴苑大门的两边门面房,出租给了一家饼馒店,一家烟纸杂货铺。店堂里,只提供绿豆糕、薄荷糕、火腿粽、熏田鸡、各种瓜子等,也有小馄饨、赤豆糖粥,做这些小吃,不需要大炉灶。遇到嘴馋的饕餮之客,可以吩咐堂倌,到外面去买大肉面,蹄膀面,牛肉锅贴。”

王向东说:“也就是说,店里只卖些点心。”

沈观平说:“对对对,就这个意思。”

王向东说:“这样的茶馆,也能火起来?”

沈观平说:“怎么火不起来?你知道这种地方,都有谁来?”

王向东说:“谁?”

沈观平说:“你听我细说。吴苑既是一个吃喝之处,也是一个交际场所。有交际,就有信息。国事要闻,社会新闻,市场消息,从国家到民间,什么信息全有。所以,报馆里的记者,都是这里的常客。颜心介,张叔良,胡觉民,章南荪,风雨无阻,在吴苑都有固定座位。他们到这里做啥?就是交换军政情报,打听花边新闻,接洽广告业务。有的人,从早晨到下午,都要泡在茶馆,中间出去办事,茶壶也不会收掉。吴苑有个规矩,茶客只有把壶盖翻身扣在壶上,这才表示走了,他的壶才允许收掉。”

王向东说:“还有此一说?”

沈观平说:“除了报馆的人,社会名人也不少。当时,太湖公安局长沈高尘,市政府外事秘书黄胜卿,士绅潘经耜、潘子义,都要到吴苑,来商议地方事务,市政问题。也有名律师在这里接办案件。绰号眼乌珠的颜文梁、胡粹中、朱士杰,你知道吧?三位西洋派画家名人,也是这里的常客。教师也来,吴苑茶馆的话雨楼,就是教师与作家的阵地,周瘦鹃,范烟桥,程小青等人,常来此处。程小青的霍桑探案,许多是在这里构思出来的。”

王向东听到这里,兴趣更大了,他的研究对象就是周瘦鹃。便说:“怎么,周瘦鹃他们也来这里?”

沈观平说:“来啊!许多太湖名人都来。每年农历八月十三,吴苑的方厅更热闹。为啥?上海的黄金荣来了。他来了,太湖城里城外的几个大流氓,吴三官,孙金标,门神和尚,都要到此,恭迎贵客。”

王向东说:“黄金荣不是上海滩的吗?”

沈观平说:“是啊。但发迹之前,他在太湖青旸地等处的戏院里混过,潦倒不堪,才去的上海。告别太湖之前,特意到上方山烧了香,请神仙保佑自已,到上海能一帆风顺,飞黄腾达。他说了,如果混得好,一定年年来石湖进香还愿。所以,每年的八月十三,他必回太湖。来到太湖市,在石湖上香后,必到吴苑小憩。现在也有不少上海人,清明来太湖扫墓,之后也会到太监弄大吃一顿。”

王向东说:“黄金荣到吴苑,场面肯定壮观。”

沈观平说:“是呀。黄金荣在方厅入座,气场不容分说。吴三官、门神和尚等一批帮内弟兄,看见他,满脸堆笑,阿谀奉承。黄金荣也会稍微问候这帮后辈,以示关切。其他的茶客,一听说黄金荣来了,蜂拥而至。有一面之缘的,挤上去打声招呼。不认识的,更要一睹流氓头子的真面孔,也好日后在亲朋好友面前炫耀。因此,每年这天,吴苑都是人满为患。”

说着说着,服务员把两碗面条,送到了他们面前。

王向东一看,面条上面,盖着一层亮晶晶香喷喷的炒鳝丝,顿觉胃口大开。

沈观平笑说:“本来要给你点一碗秃黄油面,现在不是那个季节,就换了爆鳝面。”

王向东问:“什么是秃黄油?”

沈观平说:“秃黄油是太湖方言,只有或独有的意思。”

王向东问:“‘只有’是什么意思?”

沈观平说:“这句话的全称是:光秃秃的只有蟹黄和蟹膏。这说明,黄油是高纯度的,不含一丝蟹肉。我跟你说,那个面,可香啦,现炒的浇头,趁热倒入面里,浓浓的蟹香扑鼻而来,每根面条,都和蟹黄蟹膏合二为一。”

王向东笑说:“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品尝。”

沈观平说:“下次我还请你吃面。”

二人一边吃,一边又聊起了美食。

恰好,这也是王向东的爱好。

沈观平说:“说到秃黄油,它的作用可大了,秃黄油捞饭,秃黄油拌面,秃黄油豆腐,都能用到它。”

王向东笑说:“可惜,我一样没吃过。”

沈观平说:“吃起来,也有讲究。比如秃黄油面,为了保证口感,浇头和面,是分开放的。客人吃面,要先拌面,把面打散,面与面形成空隙,再把秃黄油倒进碗里,和面充分搅拌,确保每根面条都能沾上蟹黄。这样口感才会浓厚,吃起来蟹香四溢。一碗面下肚后,舌尖还能保留螃蟹的鲜香。”

王向东说:“听上去,就很诱人。”

沈观平说:“诱人的面条,远不止秃黄油面。太湖的面条,有多少种浇头,就有多少种面。”

王向东说:“这个我知道。但有个问题,我一直不明白。太湖面条的灵魂,在于这碗汤。只是熬汤的时候,干嘛要用鳝骨和螺蛳?”

沈观平说:“太湖是水城啊,少不了螃蟹与螺蛳。家家门前有条河,可以游泳,也可以捉螃蜞,摸螺蛳。”

王向东说:“什么是螃蜞?”

沈观平说:“就是一种小型蟹。螃蟹和螺蛳多了,就会考虑它的用途,研究它的吃法。螺蛳熬面汤,就是一种创新,全国独一无二。太湖人就连吃螃蟹,也是有讲究的。”

王向东说:“这个听说过,蟹八件就是太湖人发明的。”

沈观平说:“可你知道吗,蟹八件是用什么打造的?”

王向东笑着摇摇头。

沈观平说:“用白铜。盆子,剔凳,剪刀,镊子,斧子,签子,榔头,长柄勺,共八件。其中,小榔头和剔凳,是用来敲蟹螯的,盆子是放醋的,长柄勺舀醋,斧子开蟹壳,签子可以刮蟹鳃,剪刀剪蟹脚,镊子呢?用来夹蟹肉,挖蟹黄。解放前,太湖大成坊有家铜匠铺,专门生产蟹八件,其中四件交给平桥直街的丁顺昌铜匠店制作。你说,讲究不讲究?”

王向东听了沈观平的介绍,连连称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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