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1笔买卖
走出房间后,风泊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沉重的压力突然袭来,压得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如今他身无分文,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不相信会有好心人施舍给他一点残羹剩饭。而到了中午,客栈老板就会来赶他们离开,也就是说他们今晚就要露宿街头了。
风泊天垂着头沿着定州街茫然地向前走,肚子里已经是饥肠辘辘。一想到在房间里等候的弟弟和江博仁也在挨饿,强烈的自责感从心底滋生,令他感到一阵羞愧。
“嗨,年轻人,干嘛垂头丧气,这可不像我们定州人该有的样子。”
风泊天转头看向说话的人,就在右侧不远处的一家餐馆。餐馆的窗户前有一个年纪约摸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各子应该不高,长着一张跟弟弟风泊远一样的圆脸庞,嘴唇上方留着两撇精心修剪的小胡子,一双黑亮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此刻他将上半身趴在打开的窗台上,身上穿着一件熨烫得整整齐齐的棕色外套。
风泊天收回目光,迈步继续向前走,现在的他完全没有心情和时间与这种小混混交流人生心得。
“老乡,你忘了吗?”
“这个声音……”风泊天蹙起眉头,猛地停下了脚步,他再次转头望向那名年轻男子。就是这个声音,交给他包裹的声音。
“进来吧,朋友,我请你喝一杯。”年轻男子站直身,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和记酒楼一楼,时间还早,还没有客人上门。风泊天进了酒楼,在年轻男子对面坐下。年轻男子笑吟吟地给他倒了一杯酒,压低声音说道:“东西还在吧?”
风泊天没有说话,抬眼看了一眼年轻男子,点了点头。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风泊天摇了摇头。
“里面的东西你看了没?”年轻男子继续问。
“我只看了我该看的。”
年轻男子哈哈一笑,说道:“我的朋友,你别这么紧张,我叫李醒南,谢谢你今天帮了我。”
“我没有紧张。”风泊天看着李醒南,说道:“东西我放在房间了,等下回去就交还给你。”
李醒南笑着说道:“不着急,我只要知道东西没被搜走就行,我相信你。”
风泊天发现李醒南是一个很喜欢笑的人,他的笑可以表达出很多种不同的情感,而自己恰恰相反,他不苟言笑,在外人看起来近乎呆板:“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失陪了。”说着风泊天站起身,挪开椅子。
“不不不……”李醒南跟着站起身,走到风泊天身边,按着他的肩膀,安抚他坐下,然后坐回自己的座位:“干嘛急着走,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欠你一个人情,所以我也要帮你一个忙作为回报,怎么样,你想一想,需要什么?”
风泊天想了想,说道:“说实话,我现在很需要一份工作。”。
“工作?”李醒南愣了愣,思索片刻后,向风泊天探出身体,低声说道:“最近我确实有一笔大买卖,还缺一个帮手,如果你够种的话,赚到的钱够你好好花上两三年了。”
风泊天明白李醒南说的买卖是属于哪种买卖,他说道:“你恐怕误会我的意思了,你的那种买卖我没有兴趣,我需要一份能见光的工作。”
李醒南耸了耸肩,说道:“那太遗憾了,我指的是我们不能一起合作。”他又抬眼想了想,说道:“这样吧,码头那边明天会招工人,当时候会有很多人去应聘,所以你要去早一点。
这个工作很苦很累,但……至少见的了光。”他把至少见得了光几个字咬得很重。
李醒南脸上的不悦之色让风泊天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刻薄,他站起身,略带歉意地说道:“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谢谢你给我的消息。”
“你等一下。”李醒南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铜币,少说有二三十枚,其中还夹杂着一两个银币。他将这些钱放在桌上,平推给风泊天。
“不要再拒绝我,如果你真的把我当作朋友的话。这钱是我借给你的,拿去应急吧,等你有钱了,一定要记得还给我。”
这是一笔不小的钱,至少对现在的风泊天来说。这一次风泊天没有拒绝李醒南的好意,他的弟弟和朋友正在挨饿,他没有理由拒绝。于是他将钱扫入掌中,放进了裤兜:“谢谢。”风泊天再次道谢,然后转身走出大门。
走出和记酒楼后,风泊天在街边买了两只烧鸡和一碗肉粥,又去客栈老板续了一个月的房租。当弟弟风泊远和江博仁看到这些的时候,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到了半夜,墙壁隔板那边有人轻轻敲了三下,风泊天看了看风泊远和江博仁,二人都已睡熟,他立刻起身,将包裹从缺口处递了过去,过程中,二人都心照不宣的保持了沉默。
第二天天还没亮,风泊天就和江博仁起了床,昨天风泊天已经和江博仁说好,一起去码头应聘。李醒南说的果然没错,当他们赶到码头时,码头招聘处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在排队的时候,风泊天问江博仁:“江叔,你怎么会说坦西坦语?”
江博仁哈哈笑了起来,这个话题无疑勾起了让他感到自豪的往事:“我年轻的时候在茶楼做跑堂,有一个坦西坦人是茶楼的老主顾,我就是从他那里学会的坦西坦语,你要知道坦西坦语可不是那么容易学会的。后来定州乱了,我也因此想到带着女儿来坦西坦……”说到这里,江博仁心口感到一阵突然袭来的疼痛,脸上那份自豪立刻被悲伤取代。如果女儿不出事的话,那该多好啊,他们父女二人就可以在卡塞尔这边安个家,女儿或许可以找到一个好男人,就像风泊天这样的男人。
风泊天张开手臂轻轻抱了抱江博仁,缓缓说道:“江叔,我想跟你学坦西坦语,你能教我吗?”
“可以啊!”江博仁答道:“能有你这么聪明的学生,我高兴还来不及。”
二人说着话,很快排到了招聘处前,一名负责人正在做检查,这名负责人身材肥胖,黑头发黑眼睛,看来也是定州人。他用一根竹条在应聘者身上指指点点,抽抽打打,让应聘者张开嘴巴,查看牙齿,样子跟挑选牲口没什么区别。
风泊天和江博仁无言地忍受了这番羞辱,人就是这样,在生存面前,尊严往往不得不往后靠边。
应聘结果出来后,风泊天和江博仁在名单上找到了各自的名字。可是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没有应聘上的人沮丧地摇头离开,可能他们也跟风泊天一样,极其需要一份能让他们和他们的家人在卡塞尔生存下去的工作。
搬运工的月薪是一个银币,不提供食宿,每天的工作主要是从船上卸下货物,或者将码头上的货装上船,工作十分的沉重。一天下来,风泊天和江博仁回到住处后身体几乎虚脱,风泊天感觉伤口又渗出了血,但他没有精力去理会。到了第二天二人又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体早早起来去码头开工。
两个月后,风泊天和江博仁拿到了第一份薪水。这天他们买了烧肉和一瓶酒,庆祝生活有了一个新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