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女人多变
夏天是恼人的季节。除了大地变得灼热之外，那鸟叫虫鸣也颇为烦心。当然，最令人恼怒的是那说来就来的暴风雨。
老天爷从未曾同情过世间一切，活人还活着，不值得同情；死人已经死了，更不需要同情。
一场毫无道理的夏季暴雨，将活人心思扰乱，死人也不得安宁。
武云帆用了屈指可数的时间将八位清风寨好汉变作为八具胸膛再也不会起伏的尸体，老天爷却用了连续三个时辰的暴雨来蹂躏这些尸体。
或许，老天爷是让这些生前作恶多端的尝一尝横尸荒野，死无其所的惨烈后果。清风寨好汉们的尸身大多趴在地上，血水本就流了一地。被这突然到来的暴雨一洗，安阳城外的这条大道上似乎全部布满了血腥的味道。
又或许，这只是老天爷在惩罚出手毫不迟疑，又背上了几条人命债的武云帆——若说清风寨好汉们作恶多端罪无可恕。那他武云帆身上背负的那些人命，用作恶多端已经无法形容。
老天爷的心思谁也猜不透。可老天爷确也影响了武云帆的心思。
漫天风雨，雷霆交加，烈马在这场暴风雨中瑟瑟发抖，马背上还伏着晕厥过去的柳小萱。这样的情况断然是无法赶路的。尽管此地距离安阳城也不过是几十里的路程。
武云帆习惯了这些糟糕天气。这样的暴雨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曾经他在连续不断的暴雨中被追杀两天两夜。暴雨倾盆，在那两天两夜中，他身上没有一处地方干过，连山间小动物都躲避起来，拒绝成为他的食物。比起往昔那些苦痛来说，眼下的这些处境，到还真的什么也算不上。
只是，兴许是已经救下柳小萱的原因。武云帆第一次大发慈悲的带着柳小萱一同找寻躲避暴雨的安身之所。
是害怕柳小萱被清风寨的其他好汉抓住,让他做得这冲冠一怒十步杀人变作无用功？还是顺着武云帆这新身份，秉承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新观念？武云帆也不知道自己真实想法是什么。他只是知晓，心中某个念头告诉他，不能够在这个时候抛下柳小萱不管。
于是，武云帆牵着两匹瑟瑟不敢前行的马匹，放眼望去，终于在远方找到一处茂密树林。树林有遮天蔽ri大树，那树脚处，就是避雨的好地方。
树林外依旧在暴风雨大作，树脚下却庆幸的只是淌着小雨点。
武云帆将柳小萱放置在树脚小背靠树干地方。
不得不承认，被大雨洗礼，被袭击重伤而晕过去的柳小萱有种武云帆从未见识过的风情。
武云帆见过的女人不少，他杀过的女人也有。
但第一次，他和一个女人说过如此多话，如此亲密接触过。在别人看来再正常的经历，在武云帆这里，却是一种难得的体会。
树干旁静静卧着的柳小萱，面sè苍白，身子湿透。红sè劲装因为雨水的原因紧紧贴在身上，被盘起的秀发也因为方才的打斗变得凌乱，被雨水一侵袭，此刻几丝凌乱的秀发正紧紧贴在脸庞一端。
不再吵闹的柳小萱，晕厥过去的柳小萱，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这就是秦安然那家伙说过的少女的魅力？”
武云帆不知为何就想到曾经在南城高塔上，秦安然半醉间给他说过的那些混账话。
武云帆从没有长时间注视一个人的习惯，这本只是刺客观察目标是不能够太久而害怕引起目标怀疑的一条注意事项，却被武云帆用于生活中。于是，此刻即使是昏迷中的柔弱女子，他也未曾注视太多。
将马匹系好，匆匆进入树林，在树林深处，些许时候便捧回一大团干枯树枝，顺带着提着一只死透的野兔。
在柳小萱不远的地方生火，接着一个人提着野味到不远处清理。
武云帆若是一个人，他断然不会生火。
在他长久的刺客生涯中，火焰，是敌人最容易找寻的目标。只是，昏迷过去，全身湿透的柳小萱看起来需要一些温度。
他换了个新身份，虽然脑海中大多还是旧思想。或许柳小萱之于他并不仅仅只是一位娇俏少女那么简单。
柳小萱今ri的事件，给武云帆带来的更像是融入新生活而需要新思考方式的引导。
在见死不救和见义勇为间，武云帆第一次选择了后者。这就是柳小萱之于他的意义。
暴雨还在持续，天空乌云密布。本是半下午的时光，仿佛一下子就进入黑夜。
茂密树林中的光线本就比较微弱，幸好有一堆升腾起火焰，传递着难得的光芒。
武云帆不知时间几许，只是，柳小萱就像是贪吃的小猫，在野兔烤得刚好的时候，她恰好睁开了眼睛。
人在陌生环境的第一反应的就是打量四周。柳小萱也不例外。
艰难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左边是黑黢黢一片，右边同样黑黢黢。背后是树干。只有前方。
“冷面男？”
柳小萱显然被眼前的这些所有景物搞得惊疑不定。
白衣依旧的武云帆在不远处烤着野兔，而她自己却半躺在树干上。
可是，她记得，在她昏迷之前，她还在安阳城外的南方大道上，受伤颇重的她被清风寨的好汉们俘虏。而那时候的武云帆却在不远的地方冷眼看着自己遭受的一切。她明明记得自己未曾呼救过武云帆……
“喂！那些山贼呢？”
柳小萱果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xing格，踉跄站起身来，身上满是酸痛，却毫无顾忌的坐在武云帆面前火焰的另一端。
武云帆本沉浸在自己这一个月的改变中的思绪，突兀的被柳小萱打断。
果然还是那个柳小萱。
“问你话呢，那些人呢？”
“死了！”
“死了？骗谁呢，那可是八个人呢。本姑娘都不是对手……你怎么可能……真死了？”
武云帆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甚至没有抬起头来和柳小萱目光对视。
“你你……”柳小萱脸上这才有迟来的惊讶。
“你一个人杀了八个？你……你还救了我？你……”
兴许是武云帆那万年冷面的表情让柳小萱终于感受到一丝恐惧。每个正常的人都会在这种情况下思考会不会刚出虎口，再入狼穴的危险。
“我要是想杀你，两个时辰前，你已经死了！”
“哦！”
柳小萱还在震惊中。
不过这震惊只是持续了很短时间便被武云帆手中那滴着油水的烤兔浇灭。
武云帆说得不无道理。甭管那些清风寨的人死没死，至少眼前看起来是比较安全的。既然肚子提出抗议，柳小萱自然是将那些所谓的担忧抛之脑海外。
红衣少女柳小萱，身体里仿若有永远也用不完的能量。武云帆很确定现在这位少女身上有非常多的淤血部位，甚至全身都是酸痛。
但偏偏这柳小萱不叫疼，反而凑近脑袋，装作一脸委屈的模样。
“我要吃……给我吃一点好不好。”
柳小萱装作这天下都负了她一般的委屈状。武云帆抬眼就看到了这表情。
“果然如同秦安然说的！女人变脸如翻书！”
很幸运，从未和女生相处过的天才刺客武云帆，在短短一天内看到了同一个女人的不同表情。
或娇蛮无理，或死缠烂打，或坚强duli，或绝望，或柔弱，亦或是眼前的这楚楚可怜。
当柳小萱从武云帆手中得到半边烤兔的时候，那楚楚可怜快速消失，转而却又变成兴奋状。
都说女子含蓄美。柳小萱却毫无顾忌，在武云帆面前用右手拿着烤兔大口大口吃起来。
对于武云帆来说，眼前的这一切都是新奇的。今天发生的这一切，也是他从未曾体验过的。
武云帆就像是一头幼虎，突然闯入到一片他从未踏足过的新森林。
纵然他很强大，纵然他天赋绝伦，可正在经历，在前方等着他的，他不知，他好奇，却有那么一丝丝的好奇。
美美吃上半只烤兔，柳小萱这才心满意足。
对于武云帆这貌似救命恩人的少年也明显亲近了许多。
“你刚刚真的杀了那八个人救了我？”
吃饱之后，柳小萱这才老问题重拾。她左看右看眼前这安静得有些可怕的少年也不像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在她看来，武云帆更像是某种绝情而又自闭的贵族公子哥。
武云帆也想说说话，柳小萱这爽朗的xing格让他觉得舒适。但他同样不喜欢别人的质疑。
所以，武云帆选择了另类的回答。
“你不认为我有那个能力，当时为什么要躲在我背后？”
“我才没有……谁会躲在你背后！”被武云帆戳破某些心思的柳小萱极力狡辩，“我……我……也不知道谁当时溜了呢。留下我弱女子一个……呜呜呜……”
武云帆：“……”
柳小萱一个人郁闷些时候，发现武云帆根本无动于衷。
“喏，就算你救了我！”柳小萱突然凑近到武云帆身边，“大恩人，好人做到底总可以吧！”
还未曾等武云帆拒绝。
柳小萱抬起左臂，红sè劲装袖口还有残留的血液。
轻轻挽起袖口，在手腕地方，白皙皮肤上却突兀出现一条长长的划痕。
“这是你出手那么晚的结果……所以，为了弥补，你是不是应该帮我包扎包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