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阴谋显露

五 阴谋显露

贵妃被劫,天子盛怒,御笔一挥:城中戒严。

重兵把守的汴京城,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官道上每天都有御林军巡逻勘察,暗中不知又派出了多少的皇家影卫。温馨欢乐的佳节气氛顿时被冲淡了几分,向来歌舞升平,热闹浮华的汴京,笼罩在一片阴霾中。

此时,金銮殿上迎来了一位久违的贵客,三朝重臣——安询。

画像事件以来,安询深以为,因为一己之过,拆散了慕容薇音和夏侯渊这对鸳鸯,暗自愧疚不已。古语有云,宁拆十座庙,莫毁一桩婚,安询是个文官,难免存了些文人该有的保守和固执。所以,圣旨传达的那天,他请旨卸去了高官厚禄,告老还乡。

说是告老还乡,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安询不过四十余岁的年纪,男儿三十而立,正是报效国家最好的时机,这个理由,说来牵强,也没有多少人相信,但又问不出真正的原因,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安询身为皇帝恩师,又是三朝重臣,于朝堂上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皇上诸多挽留,都没有劝住去意已决的安询。安询此次重返朝堂,不知所为何事,殿前大臣猜测纷纭。一向与安询互相制衡的国丈,更是暗中提高了警惕。

“草民参见皇上。”安询一身便衣,倒是有种塞外隐世高人的味道。

“爱卿何出此言,一日为师,终生为师,爱卿不仅乃朕之授业恩师,更是大启国的栋梁之才,爱卿平身,来人,赐座。”

安询闻言动容,也没有推托圣意,入座道:“皇上,安询此来是因为慕容贵妃一事。臣辞官当日,未向皇上道明缘由,本以为是微臣个人私事,没有相告的必要,不过徒增吾皇困扰罢了,如今想来此事颇有蹊跷。”

“臣奉旨视察巴邑,得巴邑王爷慕容瑜细心招待,更有幸得见巴邑第一美人,仰慕之余,提笔描了一副陋画,却不知此画如何辗转被皇上所得,才会有之后封贵妃的恩诏。如今想来,此事越发疑点重重,恐是有心之人有意促成,故意给臣和皇上下了一个圈套。”

“爱卿所言,那幅画竟不是爱卿差人呈上来的?”初闻此事,皇上吃惊不已。

安询踌躇了片刻,复杂地看了一眼当今皇上:“回皇上,臣从未存了拿画撮合皇上与慕容贵妃之心,不瞒皇上,慕容小姐与巴邑王麾下一名得力将才——夏侯渊,乃是巴邑城中人尽皆知的一对爱侣。若无皇上的一纸诏书,恐怕……”湖中凉亭上的惊鸿一瞥,安询至今都记得,那曲天作之合的琴箫合奏更是记忆犹新。

“皇上,此事显而易见,定是慕容瑜有心反之,联合亲生女儿,给皇上使了一出美人计,意图扰乱皇上心智,图谋皇上的江山!如此狼子野心,臣请求,让护国将军带兵搜城,先铲除了慕容瑜的两大心腹——慕容薇音和夏侯渊。”国丈跪于殿前请旨,朝臣纷纷下跪,看似众志成城,一心为国。

“国丈有何依据?若仅凭臆想,作此武断言论,妄言皇朝贵妃的重罪,国丈身为皇亲国戚,几朝重臣,恐怕不用朕亲口再教你了吧?”生生忍下了到喉咙口的斥责,皇上勉力让自己冷静自持,扶在龙椅上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打颤。

夏侯渊,薇音的钟子期吗?

慕容瑜谋朝篡位的野心昭然若揭,他何尝不知。薇音和慕容瑜联手?哼!可怜的薇音,恐怕是这场政治权谋里的牺牲品罢了!若有朕在这世上一日,休想有人再伤害他的贵妃,至于夏侯渊……

皇上保养得宜的手,深深地搅紧,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掐出几道明显的血痕,却犹不自知。斑斑的痕迹,被拢进了宽大的龙袍衣袖间,未与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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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西风骏马,绿藤溪涧斜阳,夏侯渊一行人终于甩掉了尾随的追兵,在汴京城郊不远的一处地方落脚歇息。整顿之时,蒙面人终于解开了蒙面的黑布,不少将领都是慕容薇音熟识的,他们都是慕容瑜麾下的老部下。

火耳识趣地甩着马尾,在一边的溪涧旁喝水,把独处的时间留给慕容薇音和自家主人。

拔出利箭,深可见骨的伤口,犹如一口不干的泉眼,迥迥往外喷涌着鲜血。慕容薇音压在伤口边上的手,如风中残叶,簌簌地抖,声音却一如往昔般冷清:“今天的你,不像平素的你,以往,你都是深谋远虑的,从未见过你如此鲁莽行事过。”

“薇音,你可知道,自你答应嫁给我以来,我曾觉得人生短短十数载,远不够我们朝朝暮暮在一起的时间,然而,分开的三千多个日夜,却恍惚让我觉得三生三世都已经过完,没有你,时间竟然是这么漫长,多活一时三刻皆是多余。”按住身上几处大穴,夏侯渊侧身,驾轻就熟地处理起身上的伤口。

虽是藩王三小姐,却与皇朝帝王家的公主无异,薇音一生何曾见过这番血琳琳的伤口,如若可以,他这一辈子都不想让她再见血腥,但是……

“薇音,王爷他……”夏侯渊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有些事,她迟早都会知道的,如果通过别人的口,他宁愿自己告诉她。尽管在他洞悉事情来龙去脉的时候,他几乎提剑杀进王爷的寝殿,但是,最终他还是让自己彻底的酩酊大醉。他终于认清自己错过了什么!永远也难以挽回,然而,他终是不忍放手!

得到王爷首肯的那一刻,他还是欣喜的,因为,不久的将来,他和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明媒正娶,做他的妻子!但是,触及她眼神的那一刻,他却突然顿住了。

“我知道,父王的心思,我从来都知道。只是,他如今要如何处置皇上,和我这个泼出去的水?”所有的情绪,都已经凝结成雪,莫名的寒冷席卷了慕容薇音周身。

“薇音,无论王爷如何觊觎皇位,你始终是他的掌上明珠,是我心目中冰清玉洁的妻子!”薇音,知道么,如若可以,他真的连心都可以挖出来,对你表示衷心!为了你,他夏侯渊甘心做个谋朝串位的反贼,甘担一世骂名。

仿佛是听到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慕容薇音向来面无表情的脸舒展开一抹微笑,似讥似讽,更像是仅仅扯动了一下嘴角:“冰清玉洁?说的是我这个残花败柳么?”

她很少笑,更从未这样笑过,本来如空谷幽兰的佳人,欺霜赛雪的玉容,因为这抹自嘲还是讥讽的笑意,突然变得张狂与邪肆,让她有种祸国妖姬的味道。这一刻的她如此陌生,却让人的心疼得骤然停止呼吸。

“薇音,我不允许你如此作践自己!”夏侯渊急急起身,刚刚涂完伤药,附上绷带的伤口,顷刻间又裂开了,嫣红的血迹顺着白色的布料,倾斜而下,煞是醒目。

看似乖顺地任由夏侯渊将她拥进怀中,慕容薇音愣怔地望着那处殷红,没了言语。他总是一次次的为了她受伤,一次次,一次次……

“薇音,你亲口答应过,做我夏侯渊的妻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王爷也亲口答应,事成之后,亲自为你我主婚。薇音,你还是我的!”略微松了环抱的力度,夏侯渊目光灼灼地看着慕容薇音近在咫尺的容颜,略带薄茧的手,轻轻抚上婴儿般吹弹可破的肌肤,吻上她如五月樱桃般剔透的朱唇,空落的心,才有些许的踏实。

远处,云未动,风未动,连心也未动么?

……

近来,天子脚下的汴京城人心惶惶,连一向红火的酒楼、妓院,都生意惨淡、顾客阑珊。游手好闲,只懂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城中顽固都知道要审时度势,鲜少出门了,寻访的士兵挨街挨巷地敲门,走了一波,又来一波,似乎不像是一对人马。

凝重的气氛,让汴京城的百姓隐约觉得,这天,恐怕是要变颜色了。

不知是哪里来的谣言不胫而走,传得又是深宫内院一向讳莫如深的话题,一时间,谣言漫天,短短不过几日,就已经人尽皆知。

“城中戒严,为的就是皇上圣宠的巴邑第一美人,慕容贵妃被人掳了去。掳走贵妃的就是巴邑王麾下的良将——夏侯将军,皇上当初为了一己私欲,拆散了鸳鸯,夏侯将军问皇上要人来了,恐怕不久就要兵临城下,与皇朝兵戎相见了!”

“夏侯一怒为红颜啊!汴京不久就要有兵灾了!要不怎么说红颜祸水呢?此等美人,注定要祸国的!”

“慕容妖妃联通外人要攻打汴京了,八月十五的那场强盗截杀,幕后主谋就是慕容妖妃!”

“慕容妖妃勾引皇上,排除异己,陷害忠良,残害皇后,已经一手遮天了。”……

谣言被以讹传讹,一时间,汴京城人心惶惶,百姓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纷纷谋求出路。有权的,有钱的,满载金银珠宝、如花美眷,想要另谋出路,出城安顿。在城外有亲戚朋友的,飞鸽传书、托人带口信、写家书,想方设法地与外戚、朋友热络,以便投奔。

无奈皇上亲笔圣旨在此,城中戒严,城门更是有重兵把守,收查得极为严苛,只进不出,竟然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愁煞了一干百姓。慕容妖妃的骂名一口一个响,更加臭名昭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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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魂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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