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流血的皇权:楚汉争霸.下册》

第七十八章 《流血的皇权:楚汉争霸.下册》

萧规曹随

却说曹参在齐国得到萧何去世的消息,心中悲痛不已。直到萧何死,两个人最终也没能解开心中的疙瘩。虽说曹参已将世事参透,但毕竟心里留下了遗憾。他一个人躲在房子里,偷偷掉了一阵眼泪,出来对家人说道:“收拾收拾东西吧,准备进京。”于是,夫人开始为他打点行装。曹参道:“不是给我一个人收拾,全家一起走。”

夫人道:“为何?”

曹参道:“我将入京为相。”

夫人笑道:“我与你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见你如此爱做官。今日怎就急成这样?”

“不是我急,是朝廷的事急,惠帝年幼,身边不可一日无人辅佐。”

“朝廷的诏令未到,急什么?朝中文武大臣数百人,你怎就知道让你做丞相?”

“张良是请不动的,除了我还有谁?等诏令到了,必是催得十万火急,到时你又该埋怨我事先不告诉你了。”

果真,这边家里还没收拾好,皇帝的诏书已经来了,任命曹参为丞相,令其火速进京。使者不仅带来了皇帝的诏书,连接替曹参任齐丞相的人都带来了。新任丞相问曹参有何要交代的,曹参道:“送君四个字:勿扰狱市。”

继任者不解,问道:“治无大于此乎?”

曹参道:“不然。监狱乃善恶并容之所,若扰之,使奸人无处藏身,必致乱也;市场乃互通有无之地,繁荣农工之所,市场一乱,必扰乱到民生。是以先嘱之。至于其他事宜,想必君已深思熟虑,用不着老夫多言了。”

曹参来到长安,见了惠帝,问道:“是谁向陛下推荐臣做丞相的?”

惠帝答道:“萧丞相。”

“丞相还说什么了?”

“他说有你继任,他死而无憾。”

曹参鼻子一酸,忍不住在皇上面前哭了起来,惹得惠帝也跟着掉了半天眼泪。哭罢,惠帝嘱咐道:“你刚来,许多事不知原委,可以先问问樊哙。”

“诺。”

“有两件事是必须谨守的:一是白马之盟,一是赋税徭役不能增加。”

“诺。”

“你来之前,为这两件事闹得不可开交,否则萧丞相还能多活几年。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诺。”

惠帝将前面吕后争权,萧何拼死抗争的过程仔仔细细地向曹参做了交代,曹参只是点头称诺,一句话也没有。惠帝见他好像有点儿糊糊涂涂的,也不知道这个丞相选得对不对,多少有些放心不下。

曹参继任丞相后,一尊萧何生前约束,举事无所变更,但其行为方式与萧何完全不同。他还是像在齐国时一样,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大臣们有事,经常找不着他,没办法,许多事就找到家里来。来了,曹参便请他们喝酒。他家里时刻都备着好酒,似乎随时准备着有客人来。凡来者都是有事来找他,可是曹参总是说,不忙不忙,喝完再说,喝到半截,客人刚要张口说事,曹参就又端起酒杯劝酒,直到把客人喝醉,想不起要说什么了,这才算罢,然后再派人把客人送回去。相府的后院是一片单身吏员的宿舍,这些年轻人还没结婚,每日公事办完,就聚在一起喝酒,喝醉了就大呼小叫的,有时还弄些丝竹管弦来边喝边唱,相府官员们都觉得有点儿不像话。一日,趁着曹参空闲,一位侍郎把曹参领到了相府后花园。这片花园刚好挨着吏舍,这一日又是洗沐日(汉初政府吏员每五天一个洗沐日,是吏员的休息日),吏员们都在吏舍休息,就在院子里摆开架势喝起来,一边喝酒猜拳一边吹拉弹唱,声音一片嘈杂。那位侍郎把曹参领到后花园,是想让曹参教训教训这些不懂事的年轻人。曹参听到隔墙那边喝酒猜拳的声音,非但没有制止,反而对侍郎说:“你听那边多热闹,咱们也在这摆一桌,给他来个对台戏。”侍郎没办法,只好去置办酒菜,在相府后花园摆开了宴席。曹参道:“把那些看门的、值事的都找来,咱们也痛痛快快喝一场。”这一喝就喝到了半夜,席间,曹参还怂恿年轻人和墙那边对着唱,一直唱到隔墙那边没有声音了,这边才散。类似这样无关紧要的小缺点,曹参总是尽量替人遮掩,官员们办错了事,他总是说不要紧,下次办好就是了。

惠帝见曹参不理事,每日只是饮酒,心中十分失望。但毕竟是先皇旧臣,也不好说什么,就对曹参的儿子曹窋说道:“你回去悄悄问问丞相,为何整日饮酒不理事?似这样无所事事,如何能治天下?但不要说是我说的。”

曹窋时任中大夫,做事勤勉可靠,朝中对父亲的议论他也听到不少,于是利用洗沐日回家的工夫,劝了父亲几句,曹参听罢大怒,骂道:“古人云,子不言父过,你倒教训起老子来了,是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你才做了几天官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天下事是你这样的毛孩子能知晓的吗?”说完,让家人狠狠抽了曹窋两百鞭子。

萧何去世了,曹参又不理事,大臣们深为汉朝的江山感到担忧。于是,纷纷来找张良,让他出面劝劝曹参。张良听了众人的议论,笑呵呵地说道:“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丞相怎么做自有丞相的道理。大家不必担忧,天塌不了。真要是塌了,靠你我之辈也顶不住。”众人走后,张良派家人给曹参送去了十坛好酒。家人回来之后,张良问:“曹丞相说什么了没有?”家人答道:“丞相说主人太小气了,才送了这么点儿酒。”

大臣们不断往张良这里跑,引起了吕后的注意。张良在老臣们当中的威望太高了,他只要跺跺脚,天下都会颤动。这一段时间,吕后虽然一直忙着对付萧何,可是心里始终没有忘记张良,时常派人前来问候一下,实际上是来探探虚实。见他整日练功,并不参与政事,也不大与朝臣们来往,因此她觉得张良已经不是什么威胁了。可是萧何一死,张良的作用立刻显示出来了。吕后又开始睡不着觉了。吕释之看出了她的心思,问道:“妹妹想除掉他?”

“想归想,可是杀他可不容易,这个人谋深似海,不可窥测,搞不好要惹出大乱子。”

吕释之笑道:“那有何难?他辟谷,练习导引轻身,最怕荤腥油腻,辟谷之人腹肠皆空,一进油腥,其气必乱,轻者致病,重者致命,妹妹可以太后身份强其多食,如此则张良必死无疑。”

这一日,惠帝在后宫摆下家宴,请了为数不多的几位老臣,为吕后庆祝生日。张良平日不上朝,但是遇到皇帝皇后生日这种大事是不能不来应付一下的。他还像往常一样,不吃不喝,倒上一杯白开水应付着,可是他不知道吕后今天是专门冲他来的。

“子房,今日是我的生日,平时我是不喝酒的,今天高兴,陪我喝几杯如何?”

吕后知道他杯子里是白开水,也不揭破,只是让他干掉,可是第二杯没法在吕后面前作弊,吕后给他斟了满满一杯。张良说了许多不能喝的理由,吕后哪管那些,硬是强迫他干了几大杯,然后亲自给他夹了几样菜,张良不吃,吕后道:“人生在世,如白驹过隙,何至自苦如此!吃!不吃我生气了。”

张良拗不过,只好吃了,可是还没吃完,吕后又给他夹了许多,看着他吃,一面力劝一面还不停地给他夹。张良给她讲了许多辟谷不能突然暴食暴饮的道理,吕后根本不听,还是没完没了地要他吃,张良感到不对味了。在这激烈的权力斗争中,他为自己设计的退身之计不灵了,吕后终于对他下毒手了。借着如厕的工夫,他把吃进的东西大部分吐了出来,可是大量的酒肉下肚,还是扰乱了他的肠胃功能,回去以后就病倒了。吕后不断派人前来问候病情,后来,听说张良的病好些了,又亲自带了许多滋补品前来看望,可是张良不在家,家人说他进山去了。张良有两个儿子,大的叫张不疑,那天刚好陪着母亲到庙里上香去了;小的叫张辟彊,聪明过人,才十二三岁,已经读了不少书。吕后驾到,主人不在家,家人们都慌了手脚,小辟彊却不惊不慌,学着大人的模样跪下给吕后磕了个头,道:“小民张辟彊参见太后!”

吕后拉着他的手把他扶起来,道:“好可怜见的孩子,快起来吧,家里大人呢?”

“家父进山去了,家兄陪家母到庙里上香去了。”

“你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家父常去山里拜会朋友,每次或一月两月或半年不等,这次家父说要走得远一点儿,时间长一点儿,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

“难得你一个孩子家把事情说得这么清楚。认了多少字了?”

“不多,只认得两三千字。”

“去过宫里没有?想不想跟我到宫里玩玩?”

“想是想,只是怕给太后添麻烦。”

“没关系,不麻烦。现在就跟我走如何?”

“等家父回来,小民禀过家父之后,就进宫去给太后请安。”

“这孩子,哪那么多规矩,跟我走吧,回头让家人跟你娘说一声就行了。”

张良的夫人上香回来之后,听说太后把辟彊带到宫里去了,吓得脸都白了,急忙让大儿子不疑到山里去找张良。

张良这次出行,半是访友,半是避难。既然吕后决心要除掉他,迟早还要下手。如果在长安再待下去,不仅自己性命难保,妻儿也要跟着受牵连。张良在山里有不少朋友,有农夫、猎户、采药的医家、往来的商贾,也有避世的隐士和修行的道人。他每次进山,从不带仆人,也不带钱物,只随身带一袋上好的红枣,以备急需。因有多年辟谷的基础,渴了,捧一口山泉喝;饿了,山中的松仁、榛子、核桃及各种野果足以充饥。就算有什么其他需要,凭着一手好字,满脑子智慧,替人写写字、出出主意,也足以解决温饱问题。一进山,夹杂着草香味的空气扑面而来,他张开嘴巴,贪婪地做了几个深呼吸,顿觉神清气爽。像每次进山一样,他既不选择方向,也没有目的地,信步而行,走到哪算哪。走着走着,前面林中出现了一块开阔地,地上刚刚生出三寸来长的毛茸茸的小草,像铺着一层绿色的地毯。草丛中点缀着各种黄的、白的、蓝的野花,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张良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感动,真想放声大哭一场。每次进山,他都会有一种心灵的触动,有时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修炼工夫不到家,动摇了中气,后来他领悟到,这未必是坏事,他分明感到那是大自然对他的呼唤。每逢这时,他都感到四体通泰,有一种美妙无比的感觉。他像个孩子一样,在草地上打着滚翻了半天跟头,翻累了,就来到草地中央,仰面朝天躺在草地上,身体呈一个大字舒展开来,闭着眼睛聆听着山林里的天籁之音,尽情地享受着这里的宁静、安详。他真想就此躺下去,与天地融为一体,永远不再起来了。可是太阳出来了,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了他的脸上。

张良从草地上爬起来,四周望了望,想找出些特征,好记住这个地方,以便以后能常来。恰好前面有块巨石,石面光滑似玉,张良便到附近农户家借来了錾子、锤子,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亲自在巨石上刻下了“天、地、人”三个大字。

刻完之后,反反复复端详了一阵子,觉得还算满意,便归还了农家的工具,继续朝前走。走了几日,远远地望见山半腰有座小茅屋,便走了过去。茅屋前面种着几棵果树,粉红的桃花正在盛开,雪白的梨花已经绽出蓓蕾,淡淡的花香随风飘了过来,沁人心脾。果树下面放着一张石桌,两个石凳,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坐在石凳上品茶、看书,听见有人来了,把一编书哗啦往石桌上一撂,问道:“不知仙长来自何方?怎会有此闲情光临寒舍?”

“在下张良,乃长安闲人,信步闲游到此。”

“原来是子房先生。久闻大名,不料今日却于山林中相见。”

“先生是……”

“山野小民,陈婴。”

“你就是当年东阳起事的陈婴?久仰久仰。你不是在楚元王那里为相吗?”

“当初起事本为不得已,为楚相更是不得已,臣一向不愿与人相争,早就向往田园耕读的生活。然已经名声在外,欲归故乡不得,故楚元王败给黥布之后,臣就躲到这里来了。子房先生为何到这里来?”

“在下游山路过此地,远远望见老神仙所居乃人间仙境,特来沾点儿仙气。”

“什么仙不仙的,老夫不过在此偷生度日而已。”

“枕石漱流,品茗读书,不是神仙,胜似神仙,凡人哪有这等福分?老先生读的什么书呀?”

“闲来无事,翻翻《诗经》。恳请子房先生回到长安不要说出去。”

张良笑道:“要想不让我说出去,最好的办法是别让我走。我就在这里陪先生做个神仙,不知先生肯不肯收留?”

“我这两间茅屋随先生住就是了,愿意住多久住多久,只怕先生耐不得这里的寂寞。”

“那我可就不走了。”

张良留下来,和陈婴住了一段日子。两人白天一起云游四方,晚上对着星星促膝闲谈,过起了神仙般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张良在这里住了半年多,终于被官府发现,找到了这里。

张良离家走后,吕后给各诸侯王、各郡县发了一道密旨,让他们暗中察访张良的下落,官府终于在商洛山中找到了张良。他们并没有把张良怎样,只是根据他的需要,送来了一些过冬的物品。陈婴却无法在这里待下去了,是张良把地方官们引来,暴露了陈婴的身份,楚王刘交派了车马来接他,要他回去继续做丞相。陈婴临走苦笑着对张良说道:“子房害我不浅哪!”

陈婴走后,张良病倒了。在吕后寿宴之后,张良一直没有调整过来,肠胃时好时坏,入冬之后,腹泻不止,日渐消瘦,不得不终止辟谷,吃点儿东西调养一下,但是元气已经大伤,再怎么养也补不回来了。正在这时,张不疑找到了山里,把张良接回了长安。

张良刚一到家,妻子便向他哭诉,说吕雉将辟彊劫进宫中做了人质,张良心中大为不快,但是也没说什么,劝慰妻子道:“别老把人往坏处想,太后带他到宫里去,那是因为喜欢他。”

“你让我怎么能不想?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人带走了,不是做人质是什么?”

“即便如此,我又不谋逆,不造反,他们还能把他杀了?孩子让太后养着,咱们不是省心了嘛!”

“你说得倒轻松,谁家的孩子不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他还是个孩子,哪能离得开娘?”

“我说你就别吵了好不好?你不吵不闹,辟彊在宫里什么事都没有,你一闹,辟彊恐怕就危险了!”

听了这话,妻子不敢再说什么了。第二天,她按照张良的嘱咐,带着大儿子进宫去给太后谢恩,顺便给辟彊带了些吃的东西和换洗的衣服。

吕后见张良的夫人来谢恩,笑着说道:“惊着你们了吧?我实在是太喜欢这孩子了,所以没打招呼就把他带来了,我看这孩子比大人还懂事呢,就让他在我身边做个侍中吧!”

却说曹窋挨了父亲一顿揍,第二天上朝,一瘸一拐的,让惠帝看见了,惠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曹参道:“是我打的。我替陛下教训教训他。”

“曹窋有何过失,丞相把他打成这样?”

“他在家居然教训起我来了,若是不打,我怕他将来还敢教训皇上呢。”

“是朕让他问你的。丞相整日不问政事,是否看朕年轻,不值得丞相伺候?”

曹参摘下头上的冠谢罪道:“陛下息怒。臣绝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整天喝得醉醺醺的不理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曹参反问道:“陛下自察圣武比之高帝如何?”

“朕安敢望先帝?”

“陛下观臣与萧何孰能孰贤?”

“君似不及也。”

“陛下之言是也。高帝与萧何定天下,法令既明,令陛下垂拱,参等守职,尊而勿失,不亦可乎?”

惠帝转怒为喜,道:“丞相所言极是。那你就接着喝你的酒吧。朕再赐你两百坛好酒。”听皇上如此说,满朝文武都笑了起来。

曹参整日醉酒装傻还有其他用意。惠帝嘱咐的两条,要坚持谈何容易!萧何为此把命都搭上了,还差点儿没守住,他必须得有个万全之策才行。他就是用这种办法挡住了吕后和整个后党的进攻。他刚来长安时,为了拉拢他,吕后下了很大功夫,曹参是给东西就收着,请吃饭就去,去了就喝,一喝就醉,别人说什么都答应着,过后一问,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吕释之常到他家里来,可是每次都让他灌得醉醺醺的。有一次,吕后亲自来了,曹参不敢灌她,只好自己喝,借着给太后敬酒的由头,一个劲地猛喝,等到吕后要说正题了,他已经舌头发硬,话都说不清楚了。

第二天,吕后将曹参召到未央宫,责问头一天的事情。曹参醉酒是有名的,也不怕她追究,反正认错就是,就这么一个错,你看怎么办吧?吕后也着实拿他没办法,于是提出在上林苑修宫室的事,曹参道:“哦,我知道,我知道,我记着这事,回去就办。”吕后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当时很高兴。可是过了很久不见动静,就派人来打听,那些人哪是曹参的对手,没有一个能从他这儿得到准话的,得到一点儿消息也没用,曹参过后就忘得干干净净。你再跟他提,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吕后气得火冒三丈,再次把曹参召到未央宫,责问道:“上次你在我这儿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这么久了还拖着不办?”

曹参一拍脑袋,道:“哦!臣忘了给太后回话,没钱,国库里没钱哪。”

“当初修长乐宫、未央宫是哪来的钱?”

“这个臣不知,臣回去问一下。”

“你别跟我绕弯子了,我知道国库没钱,你不会多收点儿税吗?”

“就是,就是,多收点儿税就行了。臣回去就办。”这一“办”又是几个月过去了。等吕后再找他的时候,他道:“税不好办,有税法。先帝和萧何定的。”

“税法不会改吗?”

“对对对,臣回去就改。”这一改又改了几个月,吕后再找他的时候,不用问,都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他就是靠这种软磨硬泡的办法,死死守住了刘邦、萧何生前定下的清静无为的国策,气得吕后背地里骂道:“这个老滑头,比萧何还难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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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血的皇权:楚汉争霸(套装共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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