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番外 一生

第176章 番外 一生

第176章番外一生

钟魁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境是从童年捉鬼游戏开始的,中途他的成长、死亡、认识了各种不同的人类跟非人类、很幸运地为自己景仰的人打工,最后有人杀了他……

不,应该说是他为了阻止那个人杀人,自动送上去的,如果时间再倒流一次,他仍然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的选择——假若可以救助自己崇拜的人,那么死亡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呃……不对呀,他好像早就死了吧?那岂不就是再死一次?

钟魁揉揉头发,有些想不通自己目前的状况。

他从小白的藏书里多少了解了一些有关鬼神的事,人死为鬼,鬼死为魑,所以他应该是魑——钟魁掰着手指算了算,突然想到在被傅燕文的犀刃打中之前他就是一具骷髅了,所以严格来说,他死了三次,那他现在是什么状态?

职业病的关系,在某些地方钟魁对自己的形象还是挺在意的,急忙低头打量,希望不要变成比骨架还要恐怖的生物体,但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原因是周围太黑了,黑到伸手都不见五指的程度,他把手伸到自己面前,嗯,他的形容没有夸大,的确是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到。

于是,钟魁便把担心形象问题转为在意自己目前的处境,空间缭绕着线香的气味,让他想起张家的神案,张玄这人做事吊儿郎当,唯有在上香上面最守礼,如果有事上不了香,也会托他们代做,所以钟魁对烟气有种特别亲密的感觉,伸手在附近摸了摸,没摸到香炉,他又试着往前走了走,谁想一脚踏空,像是从半空中跌了下来,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还好身为鬼的他没有疼痛的感觉,钟魁爬起来拍拍灰尘席地而坐,很快,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又飘浮了起来,好像重新回到了刚才的地方,还是漆黑一片,但总算是不太冷,不像犀刃划过他的身体时带给他的那种死亡的冰冷。

那一刻,他真以为自己会魂飞魄散,当时的状况他记得并不牢,唯一记得的是马灵枢极为难看的脸庞,他想马先生可能会很生气,所以当时他很想道歉来着,想告诉马先生不是自己想抢风头,而是怕他受伤,被犀刃砍到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可惜这些话没等说出口他就失去了知觉。

老天保佑,保佑马先生不要生他的气,生气的话让他多加班也好,千万不要跟他提解除合约,现在要找一份自己喜欢的并且可以每天跟偶像在一起的工作很不容易的!

在反复纠结这个问题很久后,钟魁才想到了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奇怪,这里究竟是哪里呢?

周围隐约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由于太黑暗,钟魁无法判断那是谁的声音,总之现状还不是太恶劣,至少他还活着——他很乐观地对自己说。

“有人在吗?我是钟魁,谁来帮下忙,汉堡?银白银墨?”

叫了半天没人理,钟魁又改叫张玄,在喊到第三声时有反应了,脚步声向他走近,然后他眼前一亮,仿佛黑暗之门在瞬间开启了,阳光射进来,明亮得让他无法睁眼。

果然呼唤张玄是正确的,虽然他是神棍,但偶尔还是可以超常发挥的。

钟魁揉着眼睛抬头看去,出现的不是张玄,而是聂行风,他手里拿着线香,朝着自己拜了拜,将香递过来。

钟魁左右看看,这里是张家客厅没错,但他不太理解聂行风为什么要给自己香,他用手指指自己的鼻子,想确认聂行风是不是搞错了,可是聂行风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眼见着香头即将戳到自己的脸上了,他急忙往旁边躲闪,却再次踏空,从上面跌了下来。

一团雾气在地面上弹了两弹,站了起来,钟魁站稳后发现自己刚才是浮在神案上的,难怪线香气会那么浓郁了,原来香炉就在近前啊。

聂行风已将香插到了香炉里,钟魁侧头看看他,又看向神案,搭讪道:“董事长你上香啊,这种事交给张玄做就好了嘛。”

聂行风没理他,上了香后转身离开,钟魁挠挠头,聂行风的反应不太对劲,他低头看看自己,还好还好,他不再是骨头架的状态,而是以往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影子很浅,浅到连自己注视都困难的程度。

不再是骨架对钟魁来说是件好事,但他目前的样子究竟是变好还是变坏很难判断,就在钟魁犯疑的时候,他竟然又飘了起来,他无法控制平衡,在空中上下飘浮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神案上,却因为着地位置不准,一头撞上神案,再次弹了出去。

为了不让自己这样来回乱飘,钟魁情急之下抓住了神案上的某个物体,等他站稳后,眼神落在了放在神龛上的镜子上,镜子碎成了两半,墨黑镜面还有奇异的做工让他认出那是噬魂镜。

镜子下面垫了块黑布,钟魁伸手摸摸它,又探头照照镜子,惊讶地发现镜面上照到了自己的模样,虽然是裂开的,但至少可以拿来用。

不过被噬魂镜照到,似乎并不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身后传来拍打声,钟魁转过头,是汉堡,它翅膀上挂了个小铃铛,飞近后站在神案上来回猛摇铃铛,口中念念有词,“钟钟学长,不管你是天上还是地下有灵,听到我的招魂铃,就吱一声,朋友一场,我会帮你……”

“吱!”

“帮你买通神官,再给你一次投胎的机会,虽然你的魂魄都散了,但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我会尽量帮你想办法。”

“汉堡,我在这里!”

“吱一声快吱一声!”

“吱吱吱,我吱很多声了,我在这里!”

铜铃声不断响着,钟魁被震得都快耳鸣了,可惜他的回应汉堡却听不到,他急得大叫起来,这次有反应了,汉堡的铃铛链子断掉,摔到了神案上。

“看来我们不能嫌谢非的牌位送得太早,钟魁真是没希望了。”

汉堡说完,伸脚一踹,将铃铛踹进了神案下的铜盆里。

“送什么牌位?什么没希望?”

见汉堡要飞走,钟魁伸手拽它,却落了个空,手穿过汉堡滑到了一边。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汉堡抖抖毛转过头来,难得的机会,钟魁拼命冲它手舞足蹈,打招呼,“汉堡汉堡,我在这里,看不看得到我?”

汉堡眨眨眼看他,又转去看他手里抓的东西,钟魁还以为有希望了,谁知它叹了口气,“钟钟,我知道你死得很冤很不瞑目,但命运就是这样的残忍了,放心吧,如果你真的魂魄散了,我会将你的那份拿来好好享受的,亦不负鸟生。”

“有没有搞错?我还没死呢,你是阴鹰,怎么会看不到我,看这里!看我!看……”

被接二连三地无视,钟魁急了,愤愤不平地冲汉堡叫,发现汉堡的眼神落在自己手中的东西上,他觉察到了怪异——为什么其它东西他都无法碰触,却能抓住这个木头。

顺着汉堡的目光看过去,他发现自己抓住的是块扁平的木板,木板墨黑,底座呈纯金色,看上去很有质感,上面还刻了一排金色字体,仗着最近看古书熟悉篆字得来的经验,钟魁试着念道:“‘守龛童子护宅郎君钟魁之位’这看上去像是牌位……啊啊啊,这不是我的名字吗?难道我死了?你们供的是我的牌位!?”

反复看了几遍,在确信自己没搞错后,钟魁震惊了,这些人太奇怪了,他还活着呢,怎么没确认清楚就胡乱给他做牌位,做牌位也罢了,这守龛童子是在搞啥鬼啊!?

“汉堡你给我解释清楚,这牌位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魁气得去抓汉堡,汉堡已经飞开了,钟魁松开牌位后,马上又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开始往上飘,情急之下不顾得去追汉堡,慌忙伸出双手抓好牌位,再环视客厅,想找个靠谱的朋友来帮忙。

祈愿达成了,银墨从楼上下来,来到神案前,机不可失,钟魁一手抓自己的牌位,另一只手伸出来,向他微笑打招呼,“嗨,银墨好!”

笑容走了空,看银墨的反应就知道这也是个看不到他的人,钟魁的笑脸不由得变成了哭脸,叹了口气,嘟囔:“张玄你在哪里?我不要活着被人祭拜啊,拜托,快来救命。”

银墨面无表情,点起线香,冲着牌位拜了两拜,将香插进了香炉,钟魁在旁边歪头看他的举动,觉得他跟平时不太一样,心事重重的,连带着气场也沉重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吗?还是你又跟你哥哥吵架了……”

噗通!

钟魁的话被打断了,看着双膝跪在神案前的银墨,他不由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缓过来,结结巴巴地说:“上柱香而已,不必行这么大的礼吧?”

声音没传达过去,银墨对着牌位说:“钟魁,哥哥让我对你说声抱歉,请你原谅他的过失。”

“什么过失啊?欠我的钱了?还是想顶替我的助理工作?”

钟魁想不通,见银墨跪在那里不起来,他伸手去扶,半天才想到自己接触不到对方,只好抱着神案和银墨面对面跪下来,说:“不管是怎样,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呃,也不能说是没事,但我会变成这样也不是你们的错,别在意了。”

银墨却看上去很在意,依旧跪在那里不动,钟魁跪了一会儿,身体又逐渐飘起来,他抓住神案,拼力让自己回归地面,如此反复折腾了几次,他无奈地对银墨叹气。

“你不是在道歉,你这明明就是在折腾我,我这样跪着很累的……董事长,董事长快来劝劝他,让他不要做傻事。”

钟魁冲远处的聂行风大叫,聂行风其实早在银墨下跪时就看到了,却没有过来,给汉堡使了个眼色,汉堡会意,飞过来对银墨说:“冷静冷静,杀钟魁的又不是你们兄弟,你不必感到抱歉了。”

银墨沉默不语,汉堡又问:“那你们怎么害他了?小事道个歉就行了嘛,你看我把他的头都打掉了,还没跟他说对不起呢。”

什么意思?

钟魁随着银墨一起转头看汉堡,汉堡清清嗓子,解释:“我不是跟苏扬一起去找常运的地图嘛,我找不到,只好把线索给张玄了,最后还是钟魁把地图找到了,为了抢地图,我就从后面给了他一锤子,没想到他太不经打,脑袋就掉了。”

“原来打晕我的是你!”钟魁大叫。

当初被张正离间,他还真以为打晕自己的是银白,没想到竟是汉堡,气得冲汉堡挥起拳头,却连根鸟毛都掀不起来。

“难道他是你杀的?”银墨问。

“当然不是,确切地说我只是想拿地图,没想到钟钟学长不经打。”

“说我不经打,你被人打头试试看!”

“还好他的骷髅骨架可以自动复原,但不能说他不会有事我就可以随便打他了对吧?所以对于这件事,我还是挺内疚的。”

“内疚得嗑瓜子吗?”看到沾在汉堡嘴上的瓜子皮,钟魁忍不住吐槽。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说出来心情会好些的,”银墨不说话,看他的表情很纠结,汉堡又循循善诱,“沉默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是啊,究竟是什么事,放心吧,你说出来我也不会怪你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钟魁在旁边附和。

银墨张张嘴,像是要坦白了,说出来的却是——“哥哥不让说。”

钟魁刚飘浮起来的灵体成功地摔了个嘴啃泥,汉堡也气得来回抓爪子,聂行风走过来,银墨看着他,脸上难得的露出委屈的表情,小声说:“其实我们没有想害钟魁。”

“这个我一早就知道了,我想听下面的内容啊大哥。”

钟魁恨铁不成钢,借着飘浮的机会伸手捶银墨的脑袋,像是接收到了他的怨念电波,银墨站起来面向聂行风,就在钟魁以为他下决心要吐实的时候,门铃响了。

银墨回了神,丢下一句‘没事’就快步跑上了楼,关键时刻对话断掉了,钟魁欲哭无泪,飘起来抓住自己的牌位,哭丧着脸嘟囔:“我不就是想知道有关自己的八卦嘛,怎么就这么费事?”

汉堡飞过去开门,钟魁探头去看来客是谁,却见聂行风走到神案前拿起了噬魂镜下的黑布,随即他就眼前一黑,四周再度陷入黑暗空间。

这是怎么回事?

钟魁伸手朝周围摸摸,没发现异常,又来回飘了一圈,但总是飘不出黑暗地界,他抓抓头发,对自己目前的状况百思不得其解,但总算没有很糟糕,至少他在家里、在张天师祖师爷的神案上,所以不管现状如何,总是有办法解决的。

至于张天师捉鬼这个事实被钟魁彻底遗忘了,打了个哈欠,刚才的一番折腾让他又有了困意,抱住自己的牌位随便一趴,决定还是先睡一觉好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钟魁被说话声吵醒了,睁开眼,发现黑暗状态消失了,他靠在神案上像个氢气球似的来回飘动,眼前摆放着好几碟精致小菜,都是他喜欢的菜肴,他伸手碰了碰,如预料中的,他的手直接从盘子上穿了过去。

“看不出二少你还会做饭啊,而且还做得不错。”

对面传来乔的说话声,钟魁抬头看去,魏正义和聂睿庭也在,最近他们都很少来,听说还是聂睿庭掌厨,钟魁很惊讶。

“做几个小菜而已,当年为了追女孩子,我也是苦下功夫的,这招最讨她们欢心。”

聂睿庭自诩着,又帮大家倒酒,钟魁探头看了一圈,没找到颜开,他有些泄气,颜开跟这些人都不同,他还期待颜开能看到自己呢。

“最讨女人欢心的方法是直接上钱,”汉堡说完,又追加:“啊不,这招对男人也管用,就比如张人类。”

几记眼刀飞过去,发现自己说溜嘴了,汉堡急忙飞开,乔拍拍聂行风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师父,他吉人自有天相,今天难得大家凑一起,来,吃饭吃饭。”

听着他们的对话,再看聂行风的脸色,钟魁猜到了前因后果——张玄可能出事了,否则以他的个性,不可能一整天都不在祖师爷神案前出现,银白也不在,再联想银墨说的那番话,钟魁觉得事情有点糟糕。

不过还好这些平时不出现的朋友约了一起来拜访,家里不至于太冷清,娃娃,还有魏正义的儿子豆豆也来了,两个小不点吃完了饭,靠在一起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一边玩玩具一边说话,钟魁发现自己就是被他们的叽喳声吵醒的。

“那个镜子好像是玄玄给我的,我早就忘记了,还是小鹰帮我找出来的,我就用镜子这样照这样照,就把那些像我的坏人都照没了,豆豆你没看到,很可怕的,但我不怕,我是大人了!”

娃娃拍拍胸脯,豆豆玩着小汽车,稚声稚气地问:“那小鹰呢,小鹰又是谁?”

“小鹰是我的好朋友,是比汉堡要小一号的鹰,可是它不见了,玄玄不见了后它也不见了,唉……”

“娃娃哥哥,我也想养一只。”

“嗯嗯,我让我爸爸给你买,我爸爸最疼我啦!”

“我爸爸也最疼我的!”

“那豆豆,下次我带你去常运吧,里面有好多好多好玩的地方,有骨头有贞子还有钟钟学长。”

“什么是贞子呀?”

“玄玄说就是很喜欢到处爬的女人,我也遇到过了,不过我不怕她,我还帮院长保护小伙伴们呢。”

“哥哥好厉害!”

两个小鬼凑在一起又是打手势又是叽叽咕咕,看起来说得很热闹,但大人们都没听懂,聂睿庭看看聂行风的脸色,说:“娃娃跟豆豆好久没来了,就让他们在这里多呆几天吧。”

聂行风答应了,钟魁在旁边听到,不断地摇头叹气。

“董事长的判断能力一定是因为张玄的失踪才会降低,我不在张玄不在银白也不在,谁来看孩子啊?”

饭后大家离开了,两个小孩被银墨带上了楼,汉堡非常有眼色地主动收拾家务。

门铃响了,钟魁看看挂钟,时间已经很晚了,谁会在这时候来拜访啊?

聂行风过去开了门,钟魁看到访客,忘了抱牌位,灵体飘飘悠悠地升到了天花板,好半天才又弹回来,他不顾得自己现在的状况,努力稳住身形往对面飘,嘴里叫道:“马先生,马先生好,我在这里,你能看到我吗?”

由于无法掌握平衡,钟魁飘的速度过快,直接撞到了马灵枢的身上,再穿过他的身体飘去了对面,还好他临时刹住,避免了冲出家门的危险。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马灵枢停下脚步转头看过来,钟魁又冲他连连招手,再叫:“马先生,是我,我是钟魁!”

马灵枢没说话,眼神落在他身上,就在钟魁以为他看到了自己时,他又转回了头,聂行风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附近好像有鬼。”

“不是好像,是真有鬼,我就是鬼,马先生你再仔细看一看,拜托!”

钟魁的大叫没达到效果,聂行风说:“这里如果有鬼,张玄这个天师的名号就该让位了。”

“是啊,是我多虑了。”

不是多虑,他就在眼前的!

见呼唤不起作用,钟魁只好稳住平衡飘过去,就见马灵枢随聂行风来到神案前,先是给祖师爷上了香,又转头看他的牌位,良久,叹了口气。

“张玄还是没消息?”

“马先生你为什么要看着我的牌位问张玄?这会让我觉得自己的存在感忒低了。”

吐槽归吐槽,马灵枢特意登门来看他,钟魁还是挺开心的,趴在神案上歪头打量他。

马灵枢比平时显得要憔悴,嘴唇干燥,像是在上火,眼睛里也有血丝,钟魁有点担心,说:“出了什么事?是马先生你的生意出问题了吗?钱财是身外物,你不要像张玄那样把钱看得太重,就算你今后一文不名,我还是会帮你做事的。”

钟魁嘀咕着,就听聂行风问:“还是没找到办法吗?”

钟魁听不懂,看向马灵枢,想问他在找什么,导致整天熬夜,明知没人听到,他还是忍不住插话,说:“难道是发生了比公司倒闭还要糟糕的事?”

马灵枢冲聂行风摇摇头,拿起牌位看了看,又放下了,聂行风说:“也许你带他走比较好。”

马灵枢没说话,诧异的眼神看过来,聂行风拿起牌位递到他面前,“我想对钟魁来说,他最想留下的地方是在你身边,帮你做事。”

钟魁用力点头,冲聂行风竖大拇指,不愧是董事长,真是太了解他的想法了。

马灵枢没接,轻笑道:“你相信一个人魂魄都被打散了,他还有意识吗?”

聂行风没有回答,马灵枢又说:“如果连意识都没有了,那这种形式上的东西还重要吗?它的存在只是为了减轻活着的人的伤感,而不是为了过世的人。”

“不是啊马先生,我还是有意识的。”

钟魁插在他们两人中间强调,没人理他,聂行风向马灵枢反问:“所以马先生你是为了避开伤感,才特意将噬魂镜留在这里的吗?”

“马先生伤感?是因为我死掉了吗?”

钟魁又转头看马灵枢,就见被聂行风质问,马灵枢脸上浮起微笑,爽快地将牌位接了过去,“看来大家传言有误,张玄的消失并没有让你太消沉。”

“这都要归功于马先生你的教诲,我相信在我不在的地方,张玄同样可以过得很好。”

“说得不错,”马灵枢拿起放在神案上的噬魂镜,“牌位我收下了,这个我也拿走。”

“拿走什么?”

钟魁刚问完就觉眼前一黑,周围又陷入了黑暗,马灵枢用黑布将噬魂镜包好放进口袋,跟聂行风告辞离开。

经历了几次,钟魁有点明白他周围变黑的原因了——难道是他的魂魄跟噬魂镜连在一起,所以镜子被盖上后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黑暗的感觉没有持续很久,在一番颠簸后,光亮逐渐射进来,接着整个空间变亮堂了,钟魁发现他回到了马家,马灵枢将他的的牌位放在书桌上,噬魂镜摆在一边,镜子下垫着黑布。

看到马灵枢伸手触摸镜面,神情若有所思,又去取黑布,钟魁急忙叫:“拜托,千万不要盖上,我不要什么都看不到!”

不知是不是意念顺利传达过去了,马灵枢的动作半路停了下来,盯着镜子看了半晌,说:“要怎样才能把它黏起来呢?”

“用钻石胶,在你的书柜右边抽屉第二格。”

看马灵枢的表情就明白他不知道胶放在哪里,在处理小事方面马灵枢和张玄一样不擅长,他拿着镜子去了卧室,钟魁转头看看牌位,在抱着牌位睡觉还是跟随马灵枢飘动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了后者。

由于灵体太轻,钟魁在跟随途中几次飘去了完全不同的方向,等他好不容易来到卧室,镜子和一些不同类型的胶水已经并排放在了桌上。

马灵枢努力了几次,镜子还是无法顺利胶补起来,他放弃了,靠在椅背上不解地说:“为什么?明明胶里加了通灵符水的。”

“那绝对胶不起来的,”钟魁在旁边很肯定地说:“张玄的符水从来都没灵过,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不是当初师父教错了。”

如果马灵枢能听到这句话,说不定会重新考虑请自己的小助理吃盘炒鱿鱼,但很遗憾他没听到,放下手工活,去了地下室。

钟魁在像氢气球似的又飘又弹好不容易到达地下室后,马灵枢已不知去了哪里,他顺着房间依次找了一遍,最后在书房的某个书架前找到了人。

马灵枢正在看书,翻了几页便将书扔到了一边,又去找其它的书,看到地上零乱堆放的一大摞书籍,钟魁皱起了眉,要是他现在还是正常状况,一定会大声喝止马灵枢这种随意丢放的行为,因为最后打扫整理的人一定是他。

钟魁在空中飘了一会儿,发现翻开的书里记载的内容大多是有关回魂聚魂的,他愣了愣,飘到马灵枢身边观察,果然就见他从书架上取下来的都是类似的书籍,再看他着重查找的地方,钟魁反应了过来。

“马先生你不会是在想办法帮我招魂吧?”

马灵枢的行动证实了钟魁的猜想,他找了很久,有关马家钟家的资料他也都做了记录,回魂的做法世间有很多种,但钟魁跟普通人差太多,那些法术全都不适合他,眼看着时针转了好几圈,他盘腿坐到地上,叹道:“早知道当年就不接手那个小兔崽子了,搞得现在这么辛苦。”

“马先生,这么晚了,你快去睡美容觉吧,小兔崽子表示回魂这种事不是很着急的,你睡不着,心情不爽,最后倒霉的还是我。”

“你以为我想熬夜吗?拖得越久魂魄就越难找。”

突如其来的回应让钟魁愣住了,吃惊地注视马灵枢,还以为他看到自己了,但马灵枢只是表现得有点惊讶,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又站起来继续翻书,嘟囔道:“真是个笨蛋,张玄都跟你说不要摘下尾戒了,找不到人,让我怎么跟你老子交待?”

钟魁心虚了,挠挠头,冲马灵枢做了个很抱歉的动作,退到一边跟他一起看古书。

就这样一人一鬼在书房里熬了一夜,直到凌晨马灵枢才去睡,钟魁没事做,飘荡了很久,突然想到如果接下来他永远都是这样的状态,不被任何人觉察到的话,那他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一想,鼻子有点酸,钟魁耷拉着脑袋飘回了客厅。

客厅桌上放了不少公司文件,看来这两天马灵枢把工作也停了,看着一些盖着急件的资料,钟魁难过起来,没精打采地趴到了自己的牌位上——如果他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连去哪里都无法自由飘浮的话,那还不如魂飞魄散算了。

早餐马灵枢随便吃了一点,就又泡在了书房里,这次他准备了招魂用的道具,但试了几次都以失败而告终——钟魁其实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他却无法感知。

如果以马先生的修为都看不到他的话,那应该没人会发现他了,马灵枢虽然没有表现出焦虑,但钟魁相信他心里一定很着急,他不接受自己的灵位,或许只是不想承认自己魂飞魄散的事实。

“马先生你还是换助理吧,”看着自己愈发浅淡的身体,钟魁平静地说。

午饭时,马灵枢倒了杯钟魁最爱的芒果饮料放在牌位前,又拿起那个碎成两半的镜子看了看,轻声叹了口气。

“或许一切都是注定的,想救人时却不知那样做是害人,”他说:“那晚如果我不去,钟魁反而不会死,可惜我不是神,看不到这一切。”

“马先生,这根本不关你的事,为什么你要自责?”

钟魁后知后觉,终于明白了马灵枢焦虑的原因,他急了,冲过去抓住他大声叫道:“我不喜欢你这样,我喜欢的是意气风发任性张扬的马灵枢,是睥睨国际的设计大师哈斯,别再想什么复生回魂的事了,赶紧振作起来做事去,把积累下来的工作搞定,那才是你现在最应该做的!”

激愤之下,钟魁忘了自己目前的状态,在抓马灵枢的衣服时他感觉自己好像碰触到了对方,但很快的他就从马灵枢身上穿了过去,飞到了对面的桌上,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念起到了作用,放在桌上的一堆文件突然颤动起来,哗啦啦落了一地。

响声惊醒了处于激动状态中的钟魁,傻愣愣地飘在半空中定格了,马灵枢也愣了,随即快步走到桌前,先是扫过那些文件,接着迅速看向四周,叫道:“钟魁?是你么?”

“是我是我!”

钟魁几乎喜极而泣,连连点头,他伸手在马灵枢眼前用力晃动,但很可惜,马灵枢没有感觉到,抬头看看对面的窗户,自语:“原来是风刮的。”

“不是风刮的,是我做的!”

看到马灵枢走过去关窗,钟魁差点哭出来,追在他身后不断飘荡,很快就被从外面吹来的冷风刮去了一边,告诉他纸张会落地跟他没关系。

被打击到了,钟魁很颓丧,抱住自己的灵位不说话了,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也在间接告诉他——他其实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门铃声响起,打断了钟魁的胡思乱想,马灵枢将文件捡起来随手放好,过去开了门,钟魁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没听错的话,是张家那两只小家伙制造出来的噪音。

出于好奇,钟魁飘了过去,果不其然,穿着相同衣服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手拉手站在门口,娃娃身旁还有个儿童用的小旅行箱,他拖着旅行箱仰头跟马灵枢打招呼,“马先生好,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你是娃娃嘛,张玄最疼的儿子,”两个小孩身边没有张家人的跟随,马灵枢有几分诧异,问:“有什么事吗?”

“这是我弟弟豆豆,玄玄让我带弟弟来给马先生拜拜……那个马头。”

钟魁在后面直接笑喷了。

好久不见,娃娃长高了一点,说话也更伶牙俐齿了,不过这么大的孩子一定不懂什么叫‘拜码头’,而联想成了‘马的头’。

马灵枢也笑了,看看另一个小孩,豆豆第一次见他,有点害怕,小声说:“我是豆豆,马、马先生好。”

“你们好。”

马灵枢把两个小孩带进了客厅,娃娃的旅行箱他也随手拿进来了,又去厨房准备了点心饮料给他们。

看到有点心,娃娃眼睛亮了,向马灵枢道了谢,先拿了块动物饼干给豆豆,再接着是自己的,两个小家伙就在马灵枢对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娃娃一边吃还一边说:“这是狼白白烤的点心,特别好吃,豆豆你要多吃一点。”

“嗯嗯!”

“玄玄说马先生人很好的,我们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了。”

“嗯嗯!”

“待会儿我带你到处逛逛,玄玄说马先生最疼他,他又最疼我们,所以马先生也会最疼我们,不管要什么,他都会给我们的。”

“嗯嗯!”

“那个……”清清嗓子,马灵枢打断了两个自说自话的小孩子,“你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的,就是住几天,玄玄说马先生这里房子很大很大,我们很小只很小只,随便找个地方塞一下就行了。”

娃娃说完,豆豆用力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马灵枢脸上的微笑僵住了,再看看那个小旅行箱,看来两个小孩是有备而来,他问:“为什么要住我家?”

“不可以么?”两个孩子一起问。

“也不是不可以,”面对不谙世事的孩子,马灵枢有些词穷,“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们想过来住?”

“跟马先生做伴。”娃娃说。

“玄玄说的。”豆豆附和。

看着眼睛亮晶晶的两个小东西,马灵枢挑挑眉,明白了孩子被派过来的原因,不由低声发笑。

“我还没颓废到需要孩子来陪的程度。”

孩子们听不懂,奇怪地看马灵枢,钟魁却明白了,张玄一定是担心马先生会为自己的死亡不开心,所以把小孩子送过来,以分散他的注意力,马先生有抚养小孩的经验,这种疗伤方式对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只是……张玄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马灵枢跟他想到了同样的问题,“张玄回来了吗?”

孩子们对望一眼,同时摇头,马灵枢又问:“那为什么你们一直提张玄?”

“董事长说玄玄在的话,一定会那样说的,马先生也一定会很开心我们来住的,”说到这里,娃娃低头在随身小布袋里摸了摸,拿出一张金卡给马灵枢,“要付钱吗?一晚上要付多少钱?”

看着小东西一本正经的表情,钟魁再次喷饭了,马灵枢一愣之后也被逗得大笑起来,摇摇手忍笑说:“不愧是张玄教出来的孩子,还真像个十足……我不要你们的钱,你们想在这里住多久都行。”

“谢谢马先生。”

两个孩子一起点头,做出道谢的动作,然后站起来去搬他们的旅行箱,看他们的举动是在等待引领,马灵枢耸耸肩,笑着起身带他们去二楼客卧,心想居然被聂行风摆了一道,真亏得他能想出这种点子来。

钟魁看到马灵枢心情转好,也乐呵呵地跟在他们后面上楼,途中两个孩子不时地东张西望,又很兴奋地聊着大人们听不太懂的话,看他们的反应根本就是第一次参加郊游活动的幼儿园小朋友,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马灵枢给孩子们安排好卧室,又带他们去其它房间转了一圈,有两个小家伙在身旁叽叽喳喳,任谁都很难再陷入萎靡中,等回到客厅,马灵枢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看看桌上的文件,他决定先把该做的事做完。

“马先生你要忙的话就忙吧,我们会把这里当自己家的。”

娃娃很自来熟地说完,又从小布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我们互加个好友吧,豆豆很容易走丢的,如果你找不到我们,就直接打我电话好啦。”

马灵枢看看另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孩,孩子不同于常人他看得出来,但要说在自己家里走丢,那未免有点夸张了,不过他没多问,和娃娃加了好友,娃娃接过手机,拉着豆豆跑开了。

“豆豆,这里好大,我们来玩捉迷藏吧。”

“嗯嗯!”

这小家伙没说错,他还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看着在房间里乐颠颠跑来跑去的孩子,马灵枢心里一动,阳光洒进来,温暖了心房一隅,他想起了很久以前教导徒弟的时光,他并不打怵带孩子,因为这两个小孩加起来也比不上张玄一个人让他头疼。

人的心情是个很奇怪的存在,明明没人来安慰他,但是看着玩耍的孩子,他居然不再像前几天那么心浮气躁了,急躁、不甘还有执着于生死的行为本来就是修道者的大忌,自从在追云峰上死过一次后,那种心情他已经很陌生了,他以为他早就成了活死人,现在才发现他不是没有感情,他只是暂时忘记了而已。

但现在有人又让他记了起来,说起来这一切都是钟魁造成的,那个笨蛋,笨到他一定要想尽办法将他救回来才行。

马灵枢开始做事,钟魁在旁边无聊地飘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周围很静——娃娃跟豆豆不见了!

“娃娃你这家伙,不要带着豆豆乱跑!”

生怕两个小孩弄乱马灵枢的东西,钟魁一边叫着一边飘去找他们。

马家颇大,两个孩子又小,钟魁在上下几层飘了好久才听到地下室传来说话声,小孩子跑去了马灵枢的书房,可能里面整排整排的书籍在他们看来更像是探险基地。

“你们不要乱动马先生的书。”

钟魁飘下去,看到娃娃正在翻堆在地上的书给豆豆看,他气得过去拍了娃娃一巴掌,正准备教训他,娃娃抬起头,冲着他飘动的地方啊了一声。

第二巴掌没拍下,钟魁的手停在半空中,跟娃娃眼对眼,心怦怦地跳,娃娃的反应让他感觉自己被发现了,但不可能啊,之前在张家,孩子们都没看到自己,刚才在楼上他们也对自己的存在没反应……

“啊!”这次是豆豆叫出来的,小手指向钟魁,对娃娃说:“哥哥!哥哥!”

“好大的雾!”

“好像是钟钟学长……”

“豆豆你能看清吗?我只能看到一大团雾,好像是人形的棉花糖。”

“不不,哥哥,是钟钟学长啦,这里,这里。”

豆豆的小手戳过来,虽然手指穿过了钟魁的身体,但他的比划让娃娃大致看清了钟魁的轮廓,小嘴瘪了瘪,“为什么豆豆可以看到?我看不到?”

钟魁更想问为什么刚才你们看不到,现在却可以看到了?

“不知道啊。”

被问到,豆豆摇摇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拉着娃娃跑去门口,灯关掉了,没多久黑暗中传来娃娃欢快的叫声,拍着手跳:“我也看到啦我也看到啦,可是钟钟学长不是在常运吗?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死掉了吗?”

“是死了吧,”豆豆点头,跟娃娃手拉手走回来,“我家也有像钟钟学长这样的,爸爸说它们都是死的,让我不要理。”

“呜呜,钟钟学长死了,一定是他不听我的话,从常运跑出来才会死掉的,我不要学长死,我以后都吃不到好吃的菜了……”

所以对娃娃来说,吃不到好吃的比知道他死亡更伤心吧。

钟魁才堆起的微笑塌方了,飘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就见豆豆踮着脚抚摸娃娃的头,安慰:“不怕不怕,我会学做菜给哥哥吃的。”

“那豆豆,你以后一定要听我的话,我不要你也死掉。”

“嗯嗯!”

“我说……”打断两个小朋友的对话,钟魁举起手,小心翼翼地问:“你们看得到我吗?”

“看得到呀。”两个小孩一起说。

“可是看不太清,也摸不到。”娃娃说。

“我可以看清,”豆豆又伸手戳戳钟魁,“可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呢?你不要死好不好?哥哥会不开心的。”

他相信娃娃哥哥不开心只是因为吃不到美食而已。

钟魁在心里吐槽,不过不管怎样,总算有人看到他了,他想这多半是因为地下聚阴,小孩子又灵识较高,所以容易感应到自己的气场。

他在房间里来回飘了几圈,表达完兴奋之情后,又飘回到孩子们面前,说:“我们去外面试试,看你们能不能看到我。”

“捉迷藏吗?好啊好啊。”

以为是玩游戏,两个孩子开心地用力点头,但很可惜,到了一楼后,他们就看不到钟魁了,再去二楼,就连基本的感应也没有了。

这样来回试了几次,两个小孩一只鬼又重新回到地下室书房,钟魁垂头丧气地盘腿坐在地上,豆豆象征性地摸摸他的头以作安抚,娃娃叹气说:“怎么办呢?看不到钟钟学长,钟钟学长也碰不到我们。”

“马先生也看不到。”钟魁托着脸腮附加。

沉默了一会儿,娃娃像是想起了什么,叫道:“我有办法了,豆豆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他说完,噔噔噔跑了出去,豆豆在钟魁身边学着他盘腿坐下一起等待,过了一会儿,娃娃呼哧呼哧地跑进来,将手里拿的东西递给钟魁。

“这是……”

见是个竖着两只猫耳的发夹,钟魁的表情僵住了,抬头看娃娃,不明白他在搞什么鬼。

“这是玄玄买给豆豆的,钟钟学长戴上它,那不管去哪里,大家都能看到你了。”

看不到人,只看到一对猫耳到处晃悠,那场景会更惊悚吧……呃,比起这个,什么东西都接触不到的他能不能戴上猫耳还是个未知数。

豆豆也不解,拉着娃娃的衣袖问:“为什么要猫耳呢?”

“因为有毛茸茸耳朵的都可以起死回生啊,狼白白是这样,小兰花也是这样,所以钟钟学长戴上这个就能活过来了!”

“可这是假的。”钟魁在对面好心地提醒。

“因为大家都不借我耳朵啊,还说我胡闹,那我只好用假的了,玄玄教过我说什么什么假……乱真的,所以肯定有效,快来戴戴看!”

娃娃说着话,硬是给钟魁戴上了,令他惊讶的是猫耳在戴上后居然没掉下来,娃娃又顺手调节了一下长度,满意地把豆豆拉过来一起看。

怎么会戴上的?还是说毛茸茸耳朵真有效?

惊奇之下钟魁把猫耳摘下来查看,发现两只耳朵之间有一行小小的金色字符,字符写得龙飞凤舞,一看就是出自张玄的手迹,他又试着将猫耳戴上,猫耳跟他接触得很牢靠,让他有种自己可以化为实体的感觉,大概都是那道符咒的功效。

嗯,豆豆是阴灵化成的实体,张玄送他这个,多半是为了帮他聚魂用的,没想到还帮到了自己的大忙。

钟魁开心得差点哭出来,娃娃也很开心,拍着巴掌说:“钟钟学长起死……什么回生啦,豆豆,快去叫马先生来。”

听从娃娃的吩咐,豆豆飞快地跑出去,钟魁却等不及了,直接飘了上去,娃娃只好也跟在后面跑。

三个人来到客厅,马灵枢已经做完了事,在厨房准备晚饭,听到声音,他转过头,就见两个小孩拼命指后面让他看,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走过去。

走廊门口的另一边竖着一对猫耳,过了一会儿,猫耳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但像是怕他似的,马上又缩了回去。

“这是什么?”一瞬间,马灵枢还以为是两个小不点用灵术搞出来的恶作剧。

“钟钟学长!钟钟学长!”

听到钟魁的名字,马灵枢怔住了,随着叫声,猫耳再次悄悄地冒出来,这次它没再缩回去,而且犹犹豫豫地往前飘了飘,在他面前停住了,猫耳来回颤着,就算什么都看不到,马灵枢也能感觉出它的紧张。

“钟魁?”他试探着叫。

那对耳朵上下摆动,像是点头的动作,马灵枢伸手去摸耳朵,耳朵是存在的,但再往下都是虚空的,他什么都感触不到。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钟魁说了什么马灵枢听不到,只能看到猫耳朵在发颤,他只好问两个孩子,“你们是从哪儿找到他的?”

“地下室。”

“猫耳又是怎么回事?”

“是玄玄送给豆豆的。”

娃娃磕磕巴巴地把经过讲了一遍,再结合目前的状况,马灵枢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转头看向钟魁,有些无语,“能把自己搞成这样,你也很有本事啊。”

“对不起马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虽然知道马灵枢听不到,钟魁还是忍不住解释,两个孩子在旁边充当翻译,马灵枢又问了钟魁几个问题,在了解了他的状况后,表情缓和下来,取来朱砂金墨,开始写道符。

“这会让我完全变成实体吗?”钟魁在旁边提心吊胆地问。

“不知道,但总算你的魂魄还全,总是有办法的。”

经由娃娃的传话,马灵枢明白了钟魁的担心,他其实也很担心,但状况比他想象中要好,这几天他用了不少招魂的法术来唤魂,都一无所获,却没想到钟魁其实就在身边,甚至是完整的三魂七魄,虽然他的灵体气场非常弱,但是被犀刃所伤,魂魄还能不散,这已经是奇迹了。

“我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唯独忽略了这一点,只能说你的不平凡也会造成大家的困扰。”

马灵枢自嘲地说着,将写好的数枚道符贴到了钟魁的身上,随着他默念法咒,金光在符上来回闪烁,钟魁的影子逐渐显露了出来。

“马先生好!”

在看到自己的灵体清晰后,钟魁往前一扑抱住马灵枢,但还没等马灵枢回应,他就被金光弹了出去。

看着仰面跌倒的灵体,马灵枢松了口气,嘴上却凉凉地说:“别费力了,你现在是靠罡气固形的,跟我的气场相排斥。”

“呵呵,没关系,能碰到别的东西就好。”

钟魁从地上爬起来,猫耳摔到了一边,他捡起来戴上,又顺手摸摸其它地方,东西可以顺利碰触到了,这对他来说绝对是意外惊喜,裂着嘴呵呵笑起来。

“为什么有人可以笑得这么蠢?”马灵枢抚额轻叹。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看到这张傻乎乎的笑脸后,他这几天一直压在心头的沉重感消失了,钟魁的灵体还存在着,对所有人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他将噬魂镜交给钟魁,说:“幸好当时你拿着它,它将你打散的魂魄吸到了镜子里,你才能随着镜子到处走动,收好它,我再想想看怎么让你回归实体。”

“那我去拿钻石胶把它胶起来,马先生你那些胶水都不好用的。”钟魁摆弄着镜子,随口说。

马灵枢任由他捣鼓去了,转头看两个小孩,他们还手拉手仰头看着自己,他微笑说:“去把你们家的人都叫来,说我有好消息要宣布。”

当晚,张家人齐聚在马灵枢的家里一起享用晚餐,大家已经听说了钟魁暂时没事的消息,又看到他很精神地做了丰盛的晚餐,接着又准备水果拼盘,汉堡叹道:“我就说嘛,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傻鬼有傻福。”

“可是这个办法治标不治本,”透过道符看着钟魁的灵体飘来飘去,聂行风说:“他不能一直都这个样子。”

“一直这样也不错,人变鬼、鬼变骷髅、骷髅再变雾体,”汉堡吐完槽,又认真地提供建议:“除非找个实体让他附身,或者再玩画皮这个办法也不错。”

“不用了,”钟魁忙活完,在对面坐下,“之前我就顶着不属于自己的脸,感觉很奇怪,要是附陌生人的身,那就更糟糕了,我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最好。”

“别说任性话,你的状态很弱,失去了道符的支撑,你可能随时会消失,附身是最好的办法,现在的问题是上哪去弄合适的身体。”

听了马灵枢的讲解,钟魁上下打量他,小声问:“那可以选择年轻健康的身体吗?我不想看上去比马先生你还要老。”

餐桌上传来闷笑声,见马灵枢脸色不太好看,聂行风打圆场,“你的意思是想找个与马先生一样年轻帅气的人附身吗?”

钟魁用力点头,没等聂行风回应,马灵枢冷笑起来,“年轻健康的人会死吗?就算有人意外身亡,你也未必能幸运地遇到。”

这样说来也是,但假如用年老体弱甚至是女人的身体的话,他宁可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算了。

怕被说任性,钟魁没敢把心里话讲出来,凑到银墨身旁悄悄地问:“银白去哪里了?要不还是请他画好了,画成我原来的模样。”

提到银白,银墨的脸色变了变,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说:“你没事就最好了。”

“谁说我没事了?汉堡打我脑袋的账我还没跟它清算呢。”

火烧到羽毛了,汉堡立刻拍翅膀飞走,钟魁起身去追,银墨也趁机离开了,听着他们的对话,马灵枢叹了口气。

“是不是很难办?”聂行风问。

马灵枢向他摊摊手,“是不简单,但总会有办法的,倒是你,张玄那边有消息吗?”

“没有,不过应该不用太为他担心,”和马灵枢对视,聂行风微笑说:“我在想,张玄在豆豆的猫耳上画了道符,到底是凑巧还是特意写上去的。”

这是个很难解答的问题,哪怕跟张玄认识了这么多年,聂行风觉得有时候还是捕捉不到他真正的想法,亲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对手。

“所以我想,现在最头痛的可能不是我,而是傅燕文。”

面对聂行风的结论,马灵枢报以同情的表情,又转去看钟魁,两个孩子也好奇地看他们打闹,娃娃不断摇头说:“好奇怪好奇怪,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呀?”

“豆豆你告诉我,为什么钟钟学长可以分成两个人呢?常运一个,这里也有一个,会不会有一个是假的,就像有假的玻璃冒充我那样。”

豆豆听不懂,眨着眼睛摇头,听到他们的对话,聂行风心中微动,一个怪异的推测涌了上来,他起身来到娃娃面前。

“娃娃,把你和小鹰带钟魁去常运的事再讲一遍好吗?”

次日中午,张家一行人和马灵枢来到常运拜见钟院长,钟院长听了他们的来意,爽快地带他们去当年静棠先生下葬的墓穴,也就是娃娃推钟魁下去的那个地窖。

众人来到墓中,正如聂行风所推想的——属于钟魁的身躯还完好无损地躺在地上,他的小拇指上还戴着曾被小鹰索去的尾戒。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变骷髅了吗?为什么又会变回来?”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震惊了,当然其中最惊讶的还属当事人,看到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身躯,钟魁兴奋得话都说不完整了,指着那身体,对聂行风说:“董事长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是怎么找到跟我相同的人的?还是你让别人模仿我的样子做的?”

“我没那么神通广大,我唯一做的是注意到了你的误解而已。”

“误解?”

“就是说你从来都没有变成骷髅,而是在你摘下尾戒后,你的魂魄离开自己的躯体,附在了静棠先生的骨架上,但当时这里太黑暗,你没有发觉这个事实,出去后看到自己变成了骨架,就一厢情愿地认为是被常运诅咒造成的。”

“是……是这样吗?”

直到现在,钟魁还有点不太敢相信眼前这个事实,但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其它合理的解释,接收到众人谴责的目光,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干笑:“好像……的确是这样的,让大家担心,真是对不起……”

“我们不会在意的,”汉堡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对于你的脱线,大家都早就习惯了。”

“可是我的魂魄为什么会附在长辈的身上呢?”

“你是钟家的后人,或许这是静棠先生对你的一种认可,也或许是他算到了你有一劫,吸入你的魂魄只是为了救你——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经受犀刃的重创后,你会元神不散的原因,那是静棠先生用自己最后的灵力帮你挡住了一劫。”

听着聂行风的娓娓讲述,钟魁的眼圈红了,没想到长辈百年之后还救了自己一命,他双膝跪下,对着曾放置骨架的地方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场面原本很感人,但因为钟魁头上的猫耳,看上去又多了几分滑稽。

“这只是我的猜测,事实究竟怎样,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说到这里,聂行风看了一眼马灵枢,微笑说:“接下来回魂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施法不是我的强项。”

在院长和马灵枢的联手下,钟魁的魂魄很简单的从噬魂镜里被引出来,回到了他自己的身躯里,飘了这么久,他有些不适应原来的身体,起来后差点又一跟头跌倒。

院长扶住他,将从马灵枢那里拿到的金链又转交给了他,说:“这是钟家的信物,静棠先生亲自选择了你,今后你就是钟家的家主。”

钟魁慌乱地接了,转头去看马灵枢,他对名利没太大追求,也不擅长管理家族事务,马灵枢知道他的担心,说:“这是你的宿命,既然退避不了,不如就堂堂正正地去面对,不管是对钟家还是对马家。”

“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做好你自己。”

几度风波后,一切终于都恢复了曾有的宁静,除了张玄和银白不在外,其他都归于正常,被汉堡暗中警告过,钟魁没敢向聂行风多问张玄等人的事,便先跑去向谢非道谢。

见钟魁没事,谢非很高兴,想将牌位收回,钟魁拒绝了,他本人很中意那个牌位,又问起牌位上的字,谢非说是有一次聊天时张玄跟他开玩笑提到的,没想到钟魁真出了事,他便做了这个牌位,后来聂行风听说是张玄的交待,也没说什么。

难道张玄早就知道自己会出事?还是只是拿他寻开心?

这个问题钟魁想也许他永远都拿不到答案,不过怎样都好,这次九死一生,最后他还是幸运地挺过来了,乐滋滋地跟谢非道了别,回到家后又特意找出自己满意的照片,剪小后贴在了牌位上。

“有照片才更显有档次,”他在自己的灵牌前上了香,又比划了个造型,很满意地点头自语:“不知道马先生会不会喜欢这样的摆设。”

希望落空了,马灵枢没提对灵位的感想,钟魁出事后,他几乎没去公司,所以事情一稳定下来,他就去公司处理积下的工作,钟魁负责在家里打扫,整理这几天被马灵枢弄乱的房间。

收拾到深夜,直到把所有古书都按顺序放回原处,整理工作才算告一段落,钟魁打了个哈欠,回魂后容易感觉疲倦,他就随便往书柜上一靠打起盹来。

睡得正香时,身上传来疼痛,脸颊好像被什么东西拍打,钟魁睁开眼,拍他的居然是小鹰,再看看它的爪子和自己肩膀上被扯破的衣服,他明白疼痛的原因是什么了。

“你怎么会来?”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正想质问小鹰之前勒索尾戒的事,它咕咕叫了两声,掉头飞走了。

钟魁追着小鹰一路跑到客厅,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撞击声和痛哼,听声音像是马灵枢,他担心是傅燕文来找麻烦,正要去帮忙,一个粗声粗气的嗓音在叫:“张老三你这混蛋,还答应说照顾他,结果有危险你先顾着你徒弟,你这算什么朋友!”

听出是马面的声音,钟魁刹住了脚步,他悄悄把门推开,刚好看到马灵枢被马面打中,撞到了后面的墙壁上,马面又再次冲过去,一边骂一边拳打脚踢,马灵枢只是一味躲避,完全没回手。

马面打得不耐烦了,暴躁地叫:“你倒是还手啊,你不还手是不是心虚?”

“我这不是怕还手伤到你嘛,那不又罪加一等了?”

马灵枢的话声中夹着轻笑,证明他现在游刃有余,这话激怒了马面,揪住他的衣领正要再挥拳头,钟魁冲进去,叫道:“不要再打了!”

看到是他,马面的脸色变了变,一句话都不说,收回拳头,拿起放在一边的蛇矛就走,钟魁追着他背影跑过去,大声叫道:“父亲!”

叫声拉住了马面的脚步,他顿了顿蛇矛,却没有回头,粗声粗气地说:“不要乱叫。”

钟魁置若罔闻,走近他,朝他双膝跪下来,再次叫道:“父亲。”

“都说了不要乱叫人,你到底要笨到什么程度!?”马面火了,用力顿蛇矛,但很快他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悲伤,不由叹了口气,转过头低声说:“你别跪我,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过,担不起你这一跪。”

“不,你做了很多,我都知道的!”

在他襁褓的时候为了护他不惜与阴君翻脸;为了跟他见一面,装成陌生人去常运看望他;在他遭受危险时一次次出手相助,甚至这次算到了他有危险,特意从阴间赶来帮忙——如果不是出于马面的授意,小鹰不会去常运,大家都以为小鹰的出现是保护娃娃,但他知道那其实是父亲托小鹰暗中救助自己,这一切虽然马面不说,但他都知道的,许多感情不需要说出口,尤其是这份沉重的父爱。

“父亲!”他眼圈红了,磕着头再次叫道。

马面被弄得手足无措,想过去扶他,又充满犹豫,马灵枢在旁边好笑地看着,叹道:“儿子都这样叫你了,还不过去说两句?真没见过这么死要面子的人,想来看儿子还要找个迁怒我的借口,你要是就这么走了,那我岂不是白让你打了?”

“张老三你给我闭嘴!”

马面把蛇矛顿得震天响,马灵枢笑吟吟地闭了嘴。

马面发完脾气,见钟魁还跪在那里,他终究是不忍心,走过去将儿子拉起来,见他脸上满是泪水,气道:“你倒是有点出息啊,一点小事就哭鼻子。”

“真性情总比要面子好。”

悠悠一句话传来,马面气得冲马灵枢横眉冷对,再次举起了蛇矛,钟魁按住他的手,说:“父亲,你不要怪马先生,他一直都很照顾我的。”

“信你才有鬼,”马面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真不知道你是遗传了谁的性子,以我跟你妈的聪明劲儿,怎么生了你这个笨蛋。”

钟魁捂着头嘿嘿笑,这种被打骂也会让人感觉幸福的经历他从来没有过,以前很期待有,后来才发现其实自己被很多人关怀着,只是他没注意到而已。

不知道他在笑什么,马面很无奈,他拿这样的儿子没办法,说:“你妈轮回时交待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但结果我什么都没做到,还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希望你别怪我。”

“没有啊,我有那么多好朋友,还可以为马先生做事,我很开心的。”

“开心个鬼,你这家伙就算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马面说到这里,斜眼瞥马灵枢,马灵枢没介意,走去桌前拿起茶壶,说:“难得父子相认,不如多聊一会儿,我帮你们泡茶。”

“你是泡茶吗?你这根本是端茶送客!”马面冲他呛完,又拍拍钟魁的肩膀,说:“我还有公事要去办,不能久留,你一个人在阳间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他说完就走,钟魁在后面恋恋不舍地问:“那你什么时候再来啊?”

“我的出现跟死亡相连,没事不会上来的,有缘再见吧,”马面说完,又追加一句,“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你再承担马家的使命,你就在这里好好过你的日子就行了。”

“父亲,我不觉得身为马家子孙,我要特意背负或是逃避应有的命运。”

难得看到钟魁一本正经的模样,马面眉头挑挑,钟魁又说:“马家也好钟家也好,终其一生来修道,最重要的就是惩恶扬善,如果天生有这个能力,我会很高兴接受它,把它用在应有的地方,这对我来说不是负担,而是幸运,我以此为荣。”

说这话时,钟魁的眼中像是有团火苗在灼灼燃烧,马面看着他,突然觉得儿子其实并不傻,他懂得什么是该当接受的什么是该放下的,反观自己,倒是太患得患失了,点点头,赞道:“说得不错,那就去做吧,有问题就推给张老三。”

“钟魁已经成年了,还让我当监护人有没有……”

马灵枢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马面冲他叫:“你给我好好照顾他,还是那句话,不要欺负我儿子!”

“是是是。”

“还有,我的衣服都旧了,改天烧几套名牌给我。”

马灵枢的眉头挑了起来,钟魁见情况不对,正想帮忙当说客,就见马面的身影变得浅淡,穿过房门消失了。

“马先生你不要跟我父亲一般见识,”怕马灵枢生气,钟魁走过去说:“名牌的钱你在我的薪水里扣除就好。”

“你有薪水吗?”

“呃……”钟魁挠挠头,干笑着没话说了。

“几套衣服而已,我还不至于那么小气。”

马灵枢说完要走,被钟魁拉住,又转去他面前,马灵枢的脸颊和嘴角上有好几块淤青,发现钟魁的注视,他把头转开了。

钟魁又再次转到他的面前,看着他问:“马先生为什么你不还手呢?”

“动粗不是一个文明人该做的事。”

“不对,你不动手,是因为你在自责吧?”

心事被点出来,马灵枢脸上的笑收敛了,他挑挑眉,向钟魁看过去。

钟魁回望他,说:“就像父亲说的,危险时刻你将武器给了张玄,而导致我死亡,对此你一定很内疚吧?你千方百计想为我招魂,一点不符合你的个性跟作风,这一切都是出于没有救到我的愧疚心是吗?”

马灵枢把眼神移开了,不说话,钟魁又道:“但其实你完全不需要那样想,因为我从来没在意过,张玄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最敬重的人,如果你为了救我而无视他,我会于心不安的,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活得开心,哪怕为此牺牲我也没什么的……”

马灵枢的眼帘垂着,钟魁看不到他的想法,但他觉得自己没有感觉错,马灵枢其实比任何人都担心在意他,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蓉蓉会为了院长当初没有救她而耿耿于怀,以至于无法往生,那是因为她没有体会到真正的关爱是种怎样的感情。

“所以马先生,你不要再为这种小事不开心了,你看我都特意装潢了我的牌位来逗你笑了……”

马灵枢依旧没有回答他,胸膛起伏得厉害,钟魁偷偷看看他,小声问:“马先生你是不是哭了?你不要这样子,你看我都没事了,我也知道自己很笨,但我这个人……呃不,是我这个鬼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一直陪着你,免费帮你做事,供你差遣,你寂寞的时候还可以陪你下下棋聊聊天什么的,特别合算。”

话音刚落,马灵枢抬起了眼帘,看着他,眼里似笑非笑,“你还好吧?我会为个笨蛋哭?少在这里玩煽情了,赶紧去把这段时间落下的工作补好,否则小心我扣你的薪水。”

那对眼瞳澄净似水,并不像是哭过的样子,钟魁松了口气,呵呵笑道:“马先生你搞错了,我好像没有薪水拿的。”

“难道我不可以先发薪再扣薪吗?”

“这样做有没有点自找麻烦?”钟魁在嘴里小声嘟囔完,见马灵枢还在盯着自己,他急忙应下,“是是是,我马上就去做事。”

钟魁跑掉了,听到对面传来咔咔声,马灵枢把眼神转回,小鹰正站在茶几上,很努力地啄着盘子里的点心,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觉察到马灵枢的注视,它抬头看了看,接着又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啄食。

看来今后他除了要养一个笨蛋助理外,还要养只小扁毛了。

摸着嘴角上的淤青,马灵枢觉得此刻心情格外的好,这种日子也是挺不错的,他想,闲着耍弄耍弄小徒弟和钟魁,身边总要有个可以随时欺负到的人,人生才更有趣嘛。

手机响了,深夜来电总给人一种不舒服的焦虑感,马灵枢皱皱眉,接听了,心潮在接通的同时起伏起来,他猜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马先生你好,我是负责照顾张洛先生的护士,张先生突然病笃,我联络不到他的家人,只好打你的电话。”

一瞬间,马灵枢明白了马面所谓来做事的真正含意。

“我马上过去,”按捺住翻腾的情绪,他冷静地交待:“记得在我到达之前,千万不要摘下病人的手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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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天师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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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番外 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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