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四节 “四个系列”(3)
梁:有没有自己生活的影子?
阎:有那么一点点。***
梁:80年代末,你才走上文坛不久,可此前,你已经写了“东京九流人物系列”。写系列小说是你预先设计好的,还是偶然的?
阎:“东京九流人物系列”是预先想好的,但“瑶沟系列”小说的形成非常偶然。这组小说最先写的是《瑶沟的日头》,原名叫《日头棺材》,《中国作家》杂志时把它改名为《瑶沟的日头》;第二部写的是《瑶沟人的梦》,原名叫《十八小队》,《十月》杂志时,把它改名为《瑶沟人的梦》。它们是在同一月份表出来的,这就忽然有了一种“系列性”。想到“系列”可能会更引起人们注意,也就系列着写了下去。
梁:达到了你的目的吗?
阎:基本上满足了年轻时的成名欲。
梁:这是不是你成名的经验?
阎:经验谈不上。作为一个作家,想成名不一定要写出最好的作品,最重要的是得写出好看的作品。写“瑶沟系列”时,完全是一种非自觉状态,蒙头蒙脑,仰仗的是生活的经验和感受,而不是文学修养和写作技巧。
梁:具体的、直接的,其实也是最初写作的直觉与经验。从这一组小说看,可以说你对农村的生活异常熟悉,如乡村的权力、宗法、派斗、风俗、自然等。
阎:这是我赖以写作的土壤。
梁:后来“瑶沟系列”组合成了一部长篇后,我对它的名字特别感兴趣,“感狱”,就好像是整个村庄铺垫出来的道路。反过来,它又像一个牢笼一样制约着你的展。家庭的挤压、感的挤压、集体目光的挤压,它们会使一个人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会使你逐渐偏离了“个体”追求的轨道。
阎:也许是这样。你是农民,在你的内心深处,你就永远背负着农民的沉重。这是无法摆脱的。
梁:可也是一种写作的财富。
阎:其实是人心灵上的伤害。我宁可写不出这样的小说,也不愿有这样的伤害。
“和平军营系列”:还原到一种对人的基本尊重
梁:应该说你的第一部中篇《小村小河》就是典型的军事题材小说,但是因为不是正面描写战争的,就被忽略过去了,这也反映了当时文学对军事题材小说的定位问题。但是,你并没有把这一题材延续下来,而是经过了一段时间才又回来的。你是什么时候真正开始写军事题材小说的?
阎:在“军艺”上学期间写了“瑶沟系列”,毕业后,也就是90年代初期,才开始写所谓的“新军旅”、“农家军歌”、“农民军人”的“和平系列”,《寻找土地》、《中士还乡》、《和平雪》、《和平战》、《和平寓》、《夏日落》等等这样一批。我个人不太赞成“军事题材”这种说法、这种对小说的归类式的划分。
梁:不管你赞成还是不赞成,你的这一系列小说还是给军事文学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力。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军事文学的写作方向。在军事文学中,你的写作,被公认有两大贡献:一、次把“农民军人”作为一个整体概念进行阐释,即所谓的“农家军歌”;二、写出了在和平时期的军人形象和精神状态。因此,被称为“新军旅小说”。你是如何为你的军事小说定位的?
阎:说到“农家军歌”,不能忘了陈怀国的小说创作。“农家军歌”这一军事文学的概念是评论家朱向前提出来的,但它的直接来源却是陈怀国的一篇小说题目-《农家军歌》。
梁:没有看过陈怀国的小说,他还有哪些作品?
阎:90年代初,他写了不少这一类所谓的“农家军歌”的作品,如《毛雪》、《农家军歌》、《黄军装、黄土地》、《遍地葵花》等,都很有影响,不断被《小说月报》转载,可惜后来写得少了。
梁:为什么?
阎:搞影视去了。
梁:是什么诱因引你写了这十多部“和平系列”的新军旅小说?
阎:直接的原因是1991年我在“军艺”读书毕业之前,和朱向前有了一次很有意义的谈话。这次谈话,对我今后的创作有相当的影响。在他家里,我们整整谈了四个小时,主要内容是谈当时军事文学的展。朱向前是军事文学评论家中比较有个性的一位,或者说是找到了自己话语的评论家。那次谈话,我们主要谈了几点:一、朱向前详细地分析了军事文学的现状;二、他提出为什么军事文学必然要关注“农民军人”的问题,说道理非常简单,我们的兵源90%来自于农村,农民的劣根性、局限性和农民的要求都必然带进了军队,也必然影响着军队的建设。我好像对军事文学的真实性提出了质疑,对朱苏进的一些充满英雄主义和理想主义的观点谈了自己不同的看法,认为充满理想的东西在军事文学中应该存在,但它不能一统天下,不能掩盖一切,至少说不应该掩盖军人生存的真相。随后,我们谈到对英雄主义和爱国主义的看法问题。这一问题是非常敏感,也有许多争论。但有一点,我们都认为,军事文学必须恢复到对“人”的基本的尊重上来。他把这称为一种“视点下垂”,把军人和人平视。现在看来,这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但我认为直到今天,军事文学还没补上这一课。而这一点,恰恰是上课的钟声,可我们的军事文学、军旅作家,又恰恰把它当成了下课的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