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从一个性学家的经历察看中国百年性观念(10)
从这件事我得出,那种狭隘的集体主义观念还在左右着很大一部分人,这种观念如果不除,平等与自由是没有出头之日的。
现在让我们反过来再分析一下,如果那份检讨书上的内容是假的呢?也就是说,他们就属于通奸,只是一时性起,但是这种行为更为可耻,只好编造了这么多的内容。这种痕迹一看便知。什么《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什么裴多菲,这都是借口,是胡编乱造的。这个文章一看就是一个文人造出来的。在那个年代,哪有一个人在见第二面的时候就给人朗读起那样的诗的?
如果这份检讨书是假的,我们又怎么来分析它呢?它给今天的人们要说些什么呢?
刘达临:当时也可能是为了过关而写的,其余的不大好说。
徐兆寿:这份检讨书几乎是那个时代的一个倒影。它只写了两个词:虚假、**。
6。遇到的阻力
今天我正学校办公,李庆云(当时的上海文学院党委书记)来了,在我办公桌前一坐,谈起来了。
\"老刘啊,听说你最近搞性科学研究,搞得很起劲,我有些担心。你搞婚姻家庭研究已经小有名气了,继续搞下去不是很好吗,何必搞什么性不性的呢?弄不好有危险呢!\"他说。
\"什么危险,难道会开除党籍吗?\"话一说出口,我感到有些顶撞了,不礼貌了,于是尽量语气和平地说:\"性学研究是社会迫切需要的,总要有人去闯,让我去闯吧!\"
他停顿了一会,看着我,略带微笑地说:\"那好,你可要谨慎小心啊!\"
这位老干部很爱才,心很好,他完全是关心我爱护我。我想,我还是要继续干下去,但的确要谨慎小心。
我的妻子也是爱护我的,也担心我会出事。枕边的劝告不知有多少次了,我都没听。我在刊物上多次表有关性科学、性教育的文章,表一次,惹她不高兴一次。常有这种况,她一下班回家就略含不悦之色地责问我:\"你又在某某杂志写性文章了,对吗?\"
\"是啊,人家来约稿,不可却。\"
\"哼,我们医院的同事说,你们家老刘又写性文章啦!叫我多难为!\"
\"有什么难为?\"我半开玩笑地说:\"难道你没老公,你们没老婆,做和尚、尼姑才不难为?\"
\"我不管,不许你再写了,再写我就和你吵。\"
怎么办?妻子的这种心我能理解,可是也不能为此搁笔呀!不过,别把矛盾激化了,最后我答应她,文章不写不行,以后多用笔名,不让人知道是我写的,这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摘自刘达临《一个性学家的日记》
徐兆寿:这是你在1986年10月9日写的一则日记,也是你研究性文化最早遇到的阻力。不过,这两个人后来都给予了您很大的支持。那么,除了这些最近的阻力外,来自社会的阻力有哪些呢?
刘达临:1987年1月17日,我的《性社会学》被封了,整整4万册。当时是因为政治原因。后经过一年的审查,才开始行。1987年2月1日,我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邀请我到哈尔滨讲课的那位负责人被降职调离工作了。我的心里很难过。
1988年7月21日,中国第一个性学杂志《性教育》创刊号终于出版了。我像是生了个大胖儿子一样高兴。这是一本既有学术性、又有普及性的性学双月刊杂志。创刊号印6万册,工会、妇联、计划生育、大学等系统有不少内部订数,海内外报刊也纷纷报道,认为这是中国改革开放的一个具体表现。但是,后来深圳方面不但不给允诺的几万元钱,也没有了把内部刊物《性教育》转成公开行的行动,最可气的是在1989年6月单方面撤销了我的总编一职。至此,这个总共才出了五期的全国第一份性学杂志就此停办了。6月14日,上海性研究会开了会长、秘书长办公会议,讨论《性教育》杂志的问题。会议决定,因为我与深圳方面合作的很多事都未及时向研究会汇报,才造成了这种损失,所以经济上的损失应由我个人负责。在当时的几万元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但是,我没有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