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回忆它带来钻石,也带来铁锈(1)

38.回忆它带来钻石,也带来铁锈(1)

我会做很多事来报答你,

只要你一从越南回来。

但你没有。

—佚名美国女子的无名诗

1

没有题目,没有署名。我们完整地读完后,感动之余唯一能获取的背景信息,也只是知道它出自一位普通的美国女子之手——在二十世纪的那次越南战争中,她的丈夫应征入伍,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而她一直等待着他,直至年老病逝。多年后,她的女儿整理遗物,才现了母亲当年写给父亲的这诗歌。

没有华丽的词句,没有跌宕的感。压制住内心的涌动,其实这一切都是平淡的。平淡到没有经过任何修饰。就连她的口吻,也是一种平静的、平和的、平民式的叙述。

就这样,不需要技巧。

没有技巧的作品,通常都具备神秘而原始的力量。

读者并没有义务泛滥自己的包容与慈悲。但是,对心意与真的信任,依然根深蒂固地存在于人性里。这诗歌,饱含无心的深。因为干净,简纯,不曾预谋,我们才由衷地喜爱,才愿意被打动。

“还记得吗?”她这样跟他说着,也细细地问着自己。从青春,到相恋,再到离别,属于他们的回忆便立即鱼贯而来,响应思维的召唤。

如此,我们仿佛就能看见,时间抚平山川峭壁后,在她面前沉淀成一片深邃静海的样子。而她,完全可以把这片静海当成一个酣然入睡的婴孩——

坐在摇篮边,她既是女性的,也是母性的。

刚买来的蔬菜,搁置在厨房里,滴着翠绿的露水;他第一次参加舞会穿的牛仔裤,还挂在衣橱中,裤腿上停留着昔日的虫鸣与月光……

她手中的一支笔,将纸上的时光气流一寸一寸温柔地刺破,留下蜿蜒的黑色字迹。

那些字迹,一如她心里那层私密的痂。在岁月中隐遁下来的爱、守望、哀伤、疼痛等因子凝结而成的痂,正擦着一纸往事遗留下来的香气,痼疾挥的香气,散出箭簇一般的锋芒。

瞬间,就吻上了我的心脏。

“我会做很多事来报答你,只要你一从越南回来。但你没有。”

很多人说,这诗读到最后一段时,就会呆。我亦然。在被击中的同时,也理所当然地了一个思绪哑然的呆。

世界悬在头顶,一如那独留于老树上的蝉蜕,脆弱、苍老、安详,盛着茂盛如赤子的秋日晨光,我则像极了一只遗失了蝉蜕的哑蝉,在另一个季节的当口,久久地,久久地缄默着。而属于我的空间,已经被某种晶莹坚硬的利器断然割开。在闪闪光的切割面上,蔓延着的,是粉末状的,茫茫无着的哀凉。

不可轻易擦拭。

我没有经历过战争。那是一个不曾属于我的时代。也是一个被无数人诅咒,又被无数人怀念的时代。

诗歌中,战争的硝烟也已经随着生命的消亡安然远去。留下来的,只有钻石一般不朽的记忆,以及铁锈一般的时间痕迹。

可否触及?

2

你相信吗?琼·贝兹的歌声中有香气。

听她的《钻石与铁锈》(diamondsandrust),就能嗅到那种长着翅膀在意识里飞的,光芒熠熠又哀凉的,透明的香气。里面的成分,大概包含着夜的气味,少女裙子的气味,吻的气味,旅馆床单上某一个微小褶皱的气味,眼泪落在瘦削的肩膀上的气味,油墨将故纸咬透的气味,战火洒在机翼上的气味……以及时光锈蚀掉的气味。

我这是怎么了,

又看到飘来的你的幻影。

最近总是这样,

或许因为恰好是满月的天气,

又恰好接到了你的电话。

我就这么坐着,

拿着电话,

倾听一个我所熟悉的声音,

从多少光年以外,

笔直地向我坠落。

我记起你的眼睛,

是一种清澈的深蓝色。

这时你说,

我的诗实在糟透了。

你是从哪里打来的电话呢?

是在一个中西部的电话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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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们终将逝去的爱情:国外最美诗歌里的深情与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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