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一中国之旅(2)
一到上海,斯诺就向《密勒氏评论报》主编、《芝加哥论坛报》记者约翰·本杰明·鲍威尔递交了自己的母校——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院长沃尔特·威廉斯写的一封介绍信。
斯诺1925年就读于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这所学院创办于1908年,是世界上第一所新闻学院。该学院通过各种特殊关系展美国的海外新闻事业,不断派送有才华的年轻毕业生到国外工作,因此,对斯诺这样有意利用职业来旅行的青年很有吸引力。
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向国外派送记者很成功。斯诺在旅行前,搜集了在海外的密苏里大学校友名单,“认识”了鲍威尔。鲍威尔要求斯诺留在上海帮助他出版《密勒氏评论报》特刊《新中国》。斯诺答应了。
斯诺如饥似渴地阅读鲍威尔藏书中的大量关于东方的书籍。斯诺越读越着迷,他不明白年轻而又古老的中国怎样在现代世界中争得一席之地。
斯诺对上海这个当时亚洲最大的城市感到迷惑诧异。在上海,十分新的事物和十分旧的事物并存,形成奇异的对照。上海似乎是一座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杂技场,形形色色的人物在那里公开表演各种各样的技能。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潮,人们在各种交通工具之间,在老式和新式汽车之间,在为挣得人力车费而疯狂奔跑的苦力之间,冒险地挤来挤去。在静安寺路上,偶尔遇见有人小心谨慎地拉过一辆辆装满粪便的粪车,一旁却走过几位香气袭人、盛装艳服、大腿半露的中国妇女。在一些叫卖面条的小贩面前,一个体格魁梧、赤身露体的苦力小心翼翼推过一辆手推车,上面载着6个咯咯说笑的丫头。在金字招牌下面的店堂里,放满了各色绫罗绸缎。毫无表地睁着大眼走过的农村妇女,朝着身旁的印度巡捕瞥了一眼,远处又传来了一阵阵清脆的打麻将牌声.以及在回力球场和跑狗场里赌博的喧闹声。满街幽微地散着一阵阵甘甜而辛辣的鸦片烟气味。香味扑鼻的餐馆和灯光通明的妓院前,偶尔有一辆辆奥斯汀小轿车载着从跑马场打罢板球归来的年轻英国人经过。沿着外滩,一辆辆马车里传来了年长的白人绅士同他们的娇妻或俄国妇的窃窃笑语声,一群外国水兵又匆匆忙忙地走过,急于寻找啤酒和女人……从喧闹嘈杂的黎明直到凄切动人的夜晚,到处是无休止的叫卖声。成人随地吐痰,孩子在路边撒尿,女佣人唠唠叨叨的吵架声随处可闻。永安公司屋顶花园的剧场里又传来了用假嗓高唱的曲调,隔壁旅馆房间里充斥着卖淫姑娘供来自外省的富商们尽纵欲玩弄。跳舞场乐队出的呼啸声似乎在为身材苗条、珠光宝气的中国舞女们奏哀乐。无数乞丐及其衣不蔽体、蓬垢面的孩子们哀声乞讨。整队的外**舰,简陋的运输驳船,无数风帆以及数以千计、挂着灯笼的小舢板,像萤火虫那样在银色月光笼罩下的黄浦江面上闪烁着星光,使得具有魅力的黄浦江浊流弥漫,遭受致命的污染。
但是,在上海的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却是另一番景象——高墙深院,门禁森严。它们占有大片宁静的土地,院内街道宽阔,宅邸和大草坪很有气派。这里有亚洲最高的大厦,最豪华宽敞的电影院,有数不清的酒店、餐馆、俱乐部,有实力雄厚的外国金融机构,规模宏大的百货公司。这些都供外国人享受,中国人除了听差者外,不准进入这个地方。在办事机构,那些外国人一天只工作三四个小时,所有跑腿的活及大部分动脑筋的活往往都交由中国助手去做。
这就是上海,斯诺惊愕了。无穷的贫困和无限的富有并存,颐使气指的外国人和苦闷忧愁的中国人并存。
上海是那样杂乱无章,富有刺激,原始而又复杂。
上海斑驳陆离,简直是个无底洞。
上海激起了斯诺的人道主义怀。他给《美国信使》写了一篇《在上海的美国人》文章,抨击外国社团及其成员依靠治外法权的生活,严厉申斥他们的**及普遍的伪善。他指出的事实使每个外国居民,不管是美国人还是其他国家的人都大吃一惊。他认为事实上每个外国人都是为了赚钱来中国,即使是传教士也是为了出售《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