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粉我师友(上)(11)

11.粉我师友(上)(11)

这就是谢麟在巴黎卢浮宫参展的油画——《山村印象》。***

我有了一种被冒犯的感觉。这太不像传统意义上的油画了。因为写实一直是艺术的正宗,像与不像往往是至高标准。在这个标准里,作家们跟生活比真实,画家们跟相机比技术。尽管有凡高的“印象”、毕加索的“立体”、卡夫卡的“变形”、达利的“超现实”,但在俺们说普通话的地方,艺术家们还得老老实实地向生活学习,向现实致敬。这么冷不丁地冒出一个不守规矩的,确实有点儿抢眼,真的有点儿兴奋。于是,被冒犯变成了被撞击,心里有了惊讶。

惊讶是多方面的。要知道,谢麟是一位“广西画家”。只要被“广西”这两个字命名,立刻就有被“桂林山水”和“边缘省份”格式化的危险。的确,因为桂林山水戳在这里,广西出几位水墨高手,地球人都不会怀疑。但是,广西油画家要在画坛伸出头来,如果不是钢脑壳,那基本上就别想。不管你服不服气,艺术是有中心城市的。广西山水再美,它也不可能成为艺术中心。因此,谢麟的创作注定经历了长时间的探索。他苦恼过,思考过,但始终没找到自己的独门绝技。直到《南丹组画》的出现,他才把自己和别人来了一次彻底的区别。这是一组黑白分明的油画,大块面、粗线条,房屋是黑的,人物是黑的,牛也是黑的,只有窗口、门口和透光的地方才刷上白。别的颜色都被他抛弃,画面上只剩下黑白两色。很显然这不是真实的物象,就像世界上绝对不只有好人和坏人。但是,敢把人分为好与坏者,必有其可爱和天真。而敢把世界分成黑白两色的画家,其内心必有无限的黑暗与光明。只有黑到极致才会让白更白,也只有白到极致才会让黑更黑。这是一种毅然决然的姿态,画家放弃了真实,却创造了比真实更有力的画面。也就是说从这一组画开始,谢麟对现实进行了过滤,把更多的想象留给了观者。表面上他走向了简单,而实际上他却丰富了画作的内涵。

谢麟说他这一系列油画的灵感,是从南丹白裤瑶那里获得的。这么一说,他就不得不庆幸自己身处边缘了。广西南丹白裤瑶是瑶族众多支系中的一个分支,因男子常年穿白裤而得名,总人口约3万,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认定为民族文化保留最完整的民族分支,也被称为“人类文明的活化石”,是一个由原始社会生活形态直接跨入现代社会生活形态的民族,至今仍保留着很多独特的习俗。20世纪80年代,在“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口号支持下,各个艺术门类争相“寻根”,比赛“亮家底”。白裤瑶居住地一下就成了艺术圣地。每天都有穿着干部服装的人来到这里,他们不是搞选举,也不是抓经济,而是来这里写小说、画画和搞摄影。作家们搜集传奇,摄影家和画家们捕捉表。谢麟也不甘落后地加入了这支寻宝大军。他先后五次深入瑶寨,与瑶胞们同吃、同住,近距离地接触他们的风俗。

不是所有的“活化石”都能成就艺术家,远古风俗和原始建筑也并非都是艺术的灵丹妙药。文艺家们一窝蜂地来到白裤瑶居住地,又一窝蜂地撤退。有的带走故事,有的带走服饰。但大多数好奇者都像徐志摩《再别康桥》里写的那样:“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而谢麟,也许是从这里带走最多的人之一。他带走的不是云,而是创作观念。当他坐在白裤瑶漆黑的屋子里,看着那些透过窗、缝而入的光线时,灵感之神忽地降临了!这种黑白关系,让他想起白裤瑶男人的服装,上黑下白(黑上衣、白裤子)。白裤瑶男人之所以只穿这两种颜色,是源于他们对祖先的纪念。谢麟由此出,想到天地、乾坤,想到了人与自然和老子的阴阳思想。为了这个现,他等了若干年。有了这个现,他的创作生了质变。可以说,是白裤瑶屋子里的阳光让他产生了“顿悟”。这个“顿悟”不是捡来的,而是这片神奇土地的恩赐。当然,灵感从来都只恩赐有备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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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看透了我们(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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