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粉我师友(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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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要在广西做一件稍微和文艺沾边的事,那你一定会知道胡红一。***这是因为胡红一先是一名嗅觉灵敏的记者,然后才是一位写作的。从来没有人简单地把“作家”这顶帽子扣到胡红一的头上,原因是他涉足的领域实在太多,任何定语都可能丢掉他的另一部分成绩,于是我们常常说:他是小说领地的新闻记者,是新闻记者里的剧作家,是剧作家当中的词作家,是词作家中的小说家。他匆忙的身影穿梭在这些行业中,以至于在很多重要的场合,圈子里的人一看不到他就觉得不正常。
胡红一不是广西人,他从河南驻马店过来的时候,身上只有900块人民币,当他租到房子买下一张能够安身的床之后,衣兜里就只剩下毛票了。那时候,我在餐桌旁一边听他讲笑话一边为他的下一餐担忧。但是他却从不为此愁,好像只要有眼前的这几盘饭菜就足以管一辈子似的。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确实是一个乐天派。当他在广西挣到了第一笔稿费和领到第一笔微不足道的工资之后,先想到的就是请客,根本不考虑在请完客之后那剩下的20多天去哪里找伙食。好在他是一个能善辩的人,凭着他的北方口音和认识过几个名人的资本,他在好客的南宁市基本上没有饿着,而且还越活越滋润。这从他喝酒的档次可以看得出来,刚来的时候,他喝的基本上是二锅头一类的酒,但现在他除了茅台和五粮液别的就基本不喝了。
我是眼睁睁地看着胡红一如何在短短的五年时间里,把酒的档次一点一点地提升的,这和他的收入以及名气的不断升高有关。当他手里积了几个小钱以后,便开始武装自己了。先他要买一部手机,但算来算去他手里的钱尚差2000元,卖手机的人告诉他只要再等两个月,手机的所有费用就下调到万元以下了。已经被手机深深迷住的他,哪里还能耐心再等两个月,就是两个小时他也不愿等了,于是转身去跟朋友借钱,在一个小时之内就把手机揣进了怀里。我敢肯定,这是他进入广西南宁后除了床之外添置的第一份家产,仿佛这能为他证明一些什么。慢慢地,他在报社里写了几篇好稿,跟着朋友搞了几个策划,衣兜里渐渐地鼓起来,心也跟着膨胀。暑天里,他再也受不了南宁的热,非得跑到一个著名的商场里去蹭空调。这一蹭,那些名牌服装把他衣兜里的钱全给蹭光了。他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是名牌,把自己装扮得像那些影视明星。在四星宾馆大堂旁的咖啡屋,只要他一端起杯子,和那些有钱人没什么两样。在一些重要场合,人们常常把他当作名人尊为作家,但却不知道他写过什么作品,更不知道此时他如果再不去一趟电信局,谁要是打他的手机,那准会听到这样的提示音:由于拖欠话费,该用户已经停机。
跟胡红一交往过的人,几乎都会被他的口才迷惑。他会把极其平庸的事件,说得绘声绘色,特别在调侃别人的时候,他的语往往超出那些文学大师,要主题有主题,要细节有细节,更不缺少夸张。我本人就常常成为他调侃的对象,也曾为此提醒过他,但是他是一个什么都管得住,就是很难管住嘴巴的人,兴致所至,他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要调侃,更何况那些“得罪”过他的人,他们在胡红一的嘴里几乎体无完肤。好几个杂志的编辑到南宁跟我约稿,我顺便带上胡红一。在听过胡红一的瞎侃之后,编辑们无一例外地反问他:为什么不写小说?他说我和别人不同,别人的小说是用笔写的,我的小说是用嘴巴说出来的。他在各种场合不停地说着,而且说得头头是道,一些搞评论的朋友都被他蒙住了,一位还没有完全被他蒙住的人突然现了一个本质的问题,那就是胡红一是一个唯一没有作品的作家。这个问题打中了他的要害,他开始用这句话来调侃自己,企图在调侃中抹去心灵的隐痛。但是我和剧作家张仁胜并没让他得逞,而是时不时地催逼他写作。他以天气过热没有空调为由,拒绝了我们的要求。后来他买了空调,我们说现在总该写了吧?他又以没有手提电脑为由,再次把写作置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