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22.凝视的方式(1)
我们终会改变记忆的方式。***
如果说记忆最终的形态是怀念,那么它的终极形式,便是隐藏了。
我所说的隐藏不是遗忘,更不是抹杀——当记忆达到终极的形式,一种生命的存在便有了两个重量。那时的隐藏,就不再是专门而为之的行为,而是举手投足间的习惯。
于是让旁观者以为“其实你一直都在做自己,从来没有为他人活过哪怕一个瞬间。”
如果那样就好了,就太成功了。
在“永”字学会后,在很长的时间里,内心都不会泛起涟漪了,但我们还有生活,所以不得不继续论证它。
那是处于夏日的午睡,显然知了从来不这么认为——夏天是用来合唱的舞台,只有歌唱才能证明我们存在过。它们一次次进入我们的酣眠,将歌声的形式拧入午睡为时三小时的梦中,这就让我们的睡眠变得奇异又难忘。
巨大的半圆落地窗,它给予我们的视野,让幼儿园教室外的一切都滤过尘埃。我们的眼睛,从来不是因外界的出乎意料的行为而受伤的,我们的泪水,在那时,也从不因尘埃而流淌。只当珍贵的东西被夺去时,才会失去理智地号啕流泪,我曾被迫尝试过哪种方式,只不过当明白自己正处于何种感时,事物已经丧失的非常彻底了。
对于它们,遗憾是虚弱的。它只在那时才会显得强壮又虚弱——强壮在于体格,而虚弱表现在内心。
我讨厌午睡,即使它是已经无数不多的最后几次。
我将午睡的时间,用来眯着眼睛环视这个生活多时的教室。我想记住它,我担心分离就像树树成为星星后的我们的距离——只会随着时间飞逝遥远。所以,记住它,是我珍惜的方式。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必须小心异常,王老师总是拿着戒尺环绕教室的床铺旋转——当现谁的眼睛没有紧闭,她会用尺子敲打对方的被褥——被褥总是保持相同的厚度,因为教室内的暖气称职——这么一来,她就不担心会伤到我们,棉花给了我们最好的也最基础的身体保护。
它们比任何时候都聒噪异常,对于当时的不够珍惜,现在只能以遗憾来表达。我不会再听到那样的蝉鸣了,即使夏天还是夏天,自然还是自己,生命还在自己的手中,甚至生活的方式和地点都没有太大改变,然而,我确信——这是无法再返回的画面。辛老师是不怎么维持纪律的,她似乎有意和严格地管教的教师形象保持某种森严的距离——这让她比任何老师都优雅一些,这种优雅让我们不敢挑战她的底线。
这是最后一周。我的时间概念不算明确,但这时却被强迫着越感到明确了。
就当我这么睁着眼睛,以最小的运转幅度环视教室,甚至因飞尘和小蛾子在透过窗帘的光晕下争执的画面而窃笑时,辛老师坐在钢琴椅上捕捉到了我的目光——她绝非专门这么做的——我确信她也是谨慎的,以注视的方式记住些什么。然而,她会在这里更长久吧?送走了我们,还会有新的,类似我们的那一批。所以,老师是没必要总是感到伤感的。不然呢?她们的生活将会倾斜,作息也将会被打乱——只因一些强说愁的悲伤中。
她捕捉到了它——我的眼睛,它谨慎的行动,却还是被逮了个正着。这有些尴尬,但辛老师是不会为难我的——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因自己的失误而感到,由衷的幸运。
“暮暮,睡不着吗?”她坐在距离我并不近的地方,声音已因环境的限制压到最低——被现了——这么一来,我就不用费尽心思地半眯着眼睛了,这样并不好受。
于是我下意识地点点头。
“过来吧,睡不着就不要勉强。”
“你和林林去过那个房间了?”辛老师一边对着镜子修眉一边问道。
“什么房间?”我没有装傻,是真的不知道。我有些紧张,这让我的表和姿势都别扭无比。我讨厌这瞬间的自己。
辛老师无法再专心致志了,她停下了手中的事,转身彻底地盯着我。那是来自大人的目光,不是一味挑衅又无趣的目光——当一个大人能这样望着你,证明你真的闯祸了——是这样吧?我立即意识到自己触犯了她的“底线”,但说实话,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我的设想都显得语无伦次,教室的四周传来轻微的鼾声,这在平时是不被我注意的——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加入那鼾声的队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