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爱情文学与性文学(1)
禁区——“文革”中的爱文学
在
“文化大革命”中,男女爱以及男女关系都成为人们最忌讳的话题。***在公开场合,人们对此问题采取回避态度,形诸文字就更加慎之又慎,在文学作品中塑造无产阶级英雄人物就更不用说了。
革命样板戏中,京剧《龙江颂》江水英是军属,舞剧《沂蒙颂》红嫂是军属,京剧《海港》方海珍则干脆略其婚姻关系不论,依此类推,不仅八个样板戏,其余作品中的正面英雄都是不存在爱生活的。即便涉及这一领域,也都步履维艰,其作品有时让人看了如坠雾中,摸不着头脑。
“文革”中创办的《朝霞》丛刊,刊址在上海,刊物行全国,最能传达出典型的时代精神。丛刊上刊登的一部中篇小说《战地春秋》中,有一段涉及爱的描述,摘录如下:
“大钻机即将开钻的时候,韩珍(女**员、工程师)和王大成(钳工,‘文革’中入党并结合进指挥部当干部)站在一起。方也平(革命干部)和梁辉(革命干部)边看边商量工作。韩珍对王大成说:‘这是一对多么好的老战友啊!’
王大成回答说:‘对,我很羡慕这样的战友。’
韩珍水晶似的眼睛瞧着王大成,毫不掩饰地说:‘大成同志!你看我们能成为好战友吗?如果我有你这样的战友永远在一起,是会很高兴的。’
王大成呆了一呆,心里突地清醒过来,激动地红着脸说:‘那……我真是求之不得,会感到很幸福的。’
韩珍一听,格格地笑了。
在他们周围的人,完全听清了他们之间的谈话,但谁也没有理解他们谈话的真实内容。当然,我们的读者是完全能理解的,这是新时代人与人之间建立共同感的特殊的新方式吧?”
《金光大道》表于1972年5月,是“文革”中影响较大的一部多卷本长篇小说。作者在涉及一号英雄人物高大泉与妻子吕瑞芬夫妻关系时,也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三十出头的高大泉离开芳草地进北京城,离开家有两个多月之久,回到家中,月光下吕瑞芬“深地望着这个好容易才盼回来的男人”。
“他们面对面站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像都不知道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了。”
“高大泉咧嘴笑笑,吕瑞芬也对他笑笑,这就算打了招呼。”
两口子上炕,吹熄了灯,除了谈“带着全村闹增产,奔社会主义”,就是各自闭眼睡觉。高大泉真是“高、大、全”。
在整个“文革”时代,社会舆论否定男女爱,甚至抹煞两性区别,把男女的关系简化为“同志”、“战友”,倡导“铁姑娘队”,以及“不爱红装爱武装”,男女服饰混淆,试图用政治观念消解两性间的关系。
地下文学对爱禁区的突破
在地下文学中突入爱禁区的作品并不罕见。在爱方面,这些作品没有丝毫犹豫。
《第二次握手》在扉页上笔录了恩格斯的语录:“人与人之间、特别是两性之间的感关系,是自从有人类以来就存在的。”这是作者为自己写爱生活的重要辩护。
“我已做了保证,我一定对你好!”苏冠兰紧紧盯住叶玉菡,激动地说:“我反复想了,我一定要好好地,真心实意地爱你:当然,我不是为了执行爹的遗嘱,而是你二十多年来的行……”
“哎哟!”叶玉菡低低地惊叫一声,一个踉跄摔倒了。原来她无意中绊着一块石头。苏冠兰惊骇地俯下身来,一把抱住叶玉菡,焦急地连声喊道:“玉菡、玉菡!摔着哪儿啦?”
叶玉菡闭着眼,脸色苍白,她的头无力地依偎在苏冠兰腮边。他俩几乎从来没有依偎得如此亲密过,以致苏冠兰可以明晰地感触到叶玉菡身上淡淡的芳馨,可以数得清玉菡鬓角上的根根白,以及她苍白面孔上条条浅细的皱纹。是谁使这位纯洁善良的女性从精神到**上受了如此深重的创伤?是谁使她过早地衰弱、苍老?
叶玉菡的父亲与苏冠兰的父亲是同窗,叶玉菡之父临终托孤,并且与苏冠兰的父亲为一对儿女“订下婚约”。叶玉菡从小寄养苏家。叶玉菡与苏冠兰一同读书两小无猜。苏冠兰爱上丁洁琼后,在其父压迫破坏下,被迫赌气同意与叶玉菡结婚,却要对方等二十年。而叶玉菡“并没有因此改变自己的爱”,然而,她也没有过分迫切地接近和追求苏冠兰。她变得更加沉默、温柔、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