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无名小辈
“哦?高东丽要来?”拓跋启将毛笔搁下,“本王身在此地,需要他来巡视些什么?”
“想必他是过来看望王爷的。”慕容圭知道这话谁都不信,但还是只能这样安慰他。
“哼!他会来看望老夫?”拓跋启伸出手去,敖卫连忙将酒杯递给他,“我看他是巴不得看着老夫倒霉!老夫不想见到他,等他到了之后也不必喊我。”
“是,属下知道了。王爷有什么话需要我们代为向其转达的吗?”慕容圭问。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拓跋启啜1口酒,面色泛红,“不过我倒是想要看看他来云野州究竟想做些什么。”
“属下明白了。待他到来着之后,属下会安排黎烁随时与您互通消息。那属下就先告退了。”慕容圭给其他人使个眼色,纷纷退了出去。
明日高东丽要过来,这个消息让黎烁有些忐忑,不知冯苍会不会1起前来?上回与他匆匆1见,甚至连话都没说上几句。这次如果再相见,定要与他彻夜畅谈。
不知玉娘他们怎样了?有兄长在,他们1定被照顾的很好。
想到自己有如父亲1般慈爱的兄长,黎烁的心中生出1股暖意。等这些乱78糟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我1定亲自将他们接回来。
当东方再次被曙光照耀时,高东丽的车队如期到达了云野州的郊外。如黎烁所愿,冯苍也跟随着队51起前来。
高东丽将高晃留在雁台州镇守。自从高晃变得丑陋之后,他就不愿带着他的侄儿4处露面,以免损害了芙蓉谷的形象。
他们的队5在日落时分到达目的地。由于这座城池在叛军来袭时坚守了太久,4周的城墙比雁台州的要残破许多。
那些断壁残垣和支棱在各处张牙舞爪的木桩和铁槊像是在无声的诉说着不久前发生在此处的悲壮故事。
高东丽在林海大道下马,沿途观看着官兵叮叮当当地修补着坍塌的房舍和城墙。
刺史府虽然没有倒塌——议事堂、书房和屋舍都还坚强地挺立在原地,却给人1种沉寂萧条的悲凉感。
由于斥候提早带来了征北大将军前来的消息,慕容圭他们做足了准备,站在府门外迎接。
“云野州刺史慕容圭见过征北大将军。”看到高东丽的车驾停下之后,慕容圭率先走上前去向高东丽行礼。
“云野州平虏将军黎烁见过征北大将军、右都督。”黎烁远远地就看到了骑着汗血宝马走在前列的冯苍。
“你就是已故长史黎拔的儿子?”高东丽简单地朝慕容圭点了个头之后,将注意力转移到黎烁身上。
“正是末将。”黎烁回应他道。
经历了战争的摧残和父亲去世的双重打击,黎烁的下巴上生出不少胡渣,皮肤也粗糙了不少,但他炯炯有神的双目和银色两当铠下结实挺拔的身姿彰显出他不凡的气度。
高东丽用1种欣赏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半头相貌堂堂的年轻人,1下子就被他英武的外表吸引住了。
斛律邪与斛律显背着长弓站在黎烁身后,默默地注视着高东丽。
“请2位将军进去说话。”慕容圭让出1条路来,请他们进去。
府内的景象虽然不及城内其他地方那么狼藉,但也极为破败。东面曾经郁郁葱葱的菜园1片荒芜,地面上708落地堆放着各类物资;马厩里只剩不到十匹战马,它们身上的累累伤痕肉眼可见。
议事堂内还是1如既往的干净朴素,只是曾经每日在此与众人议事的黎拔已经不在人世。
高东丽走到议事堂正中央,看到摆上桌子上的那张硕大的地图,忍不住用手抚摸上面标注的河流山川。
“这张图是谁做的?”高东丽问。
“是末将的兄长黎岳与末将1起做的。”黎烁告诉他。
“如此详细精妙,是张好图。”高东丽的指尖划过细沙铺成的道路,像是在欣赏1件稀世珍宝。
“你们能够坚守城池两个月之久,实属难能可贵。”高东丽1边说1边自然而然地坐在刺史的位置上。
“那都是云野州千千万万个将士的功劳。”慕容圭对着身旁的侍卫摆了摆手,对方立即端了1瓶装在琉璃瓶子里的美酒上来。
“听说大将军喜爱葡萄酒,属下特意为您准备了1些。”慕容圭示意身边之人将酒瓶打开,为高东丽斟上。
高东丽端起桌上的琉璃酒杯,观看了1下里面的酒水,又漫不经心地将杯子放下,“秦王殿下在何处?”
“王爷的箭伤尚未痊愈,此刻正在别院静养。”
“那就带我去看看他吧。”高东丽傲慢地起身。
“好……大将军请。”慕容圭迅速地看高东丽1眼,只见他面容冰冷的像1尊石像,只得让黎烁为其带路。
“凶手已经伏法了吧?”高东丽迈步前行的模样像1只雄狮。
“秦王殿下宽恕了他。因为他也是个可怜之人,1家子都被楼罗人绑去了漠北。”因为高东丽的步子迈的极大,慕容圭快步跟在他的身后答道。
“秦王心太软了。”高东丽对此嗤之以鼻,“对这种人怎么可以仁慈,应该将他剁成肉沫喂狗才是!”
黎烁看1眼冯苍,见他默默地跟在高东丽身后,对他方才把人剁了喂狗的言论没有1丝反应。看来他早就习惯了高东丽飞扬跋扈的作风,黎烁心想。
傍晚已至,天空清朗,半个月亮挂在树上。他们到达别院之时,拓跋启正与敖卫1起在月光下散步。
他知道高东丽已经到了,所以特意出来走走排解心中的忧愁,同时等待黎烁前来汇报与高东丽交谈的情况。
因为此前特意交待了慕容圭不用把高东丽带来见他,所以当听到院落外面嘈杂的声音时,拓跋启颇感诧异。
“秦王殿下。”还没等拓跋启反应过来,高东丽就已经大跨步地来到院落之中。见拓跋启正望向他们进来的方向,赶忙上前两步客套地行礼。
“大将军1路舟车劳顿来到此处真是辛苦了。”拓跋启瞄1眼神情窘迫的慕容圭,缓缓地走了过来,“进屋说话吧。”
“是,王爷。”高东丽抬起头来,露出1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
“听说王爷受伤了。”高东丽故作关切地看着拓跋启的手臂。
“没什么大碍,已经恢复了不少。躺的太久,还是得多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拓跋启1边说1边在舒适的软榻上就坐。
侍从们赶忙将屋内的蜡烛点亮。
“听说王爷宽恕了那个凶手?”高东丽的语气有些轻佻,显然是想借此讥讽拓跋启1番。
“他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惩罚。”拓跋启轻描淡写地敷衍他,“还是不要说这件事了。雁台州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听说大将军被政务缠身,几乎走不开。”
“的确如此。”高东丽直截了当地回答,“雁台州的叛乱虽已平定,然而叛贼的余孽依然存在,最近在多地死灰复燃。”
“你平定叛乱有功,待我回京之后,定会在皇上面前对你褒扬1番。”
黎烁分明看到高东丽脸上浮现出1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鄙夷神色。
“多谢王爷的美意,只是……”高东丽犹豫了半晌。
“只是什么?”拓跋启摆弄着1块玉圭等待他把话说下去。
“只是属下几日前接到皇上的敕令。敕令上说,若是秦王回到夏国,就让他留在北方,安抚3州之地的百姓,戴罪立功。”
玉圭在拓跋启的手中抖了两下,几乎摔到地上。
“什么?戴罪立功?秦王何罪之有?!”敖卫愤怒地问。
“这个就不是我能够解答的了。”高东丽1边说1边将敕令从衣袖中取出,递给敖卫。
“老夫没能为陛下守住雁台州,还被楼罗俘虏了去,所以皇上认定老夫有罪!”拓跋启发出1阵悲凉的笑声,但神色依然镇定。
“好,陛下不想见老夫,老夫就留在北方给他善后。就算让老夫1辈子留在北方,我也无怨无悔。”拓跋启站起身来,拖着疲惫的身躯自行走入厢房,敖卫瞪了高东丽1眼,赶忙跟了进去。
其余之人面面相觑,唯有高东丽淡定地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下1口美酒。
“大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为何要颁布这种敕令?景州之事可是与秦王无关,大人已经写了信送去京城澄清了。”慕容圭压低声音问道。
“君主之心岂是我们能够揣测的。”高东丽给了他1个神秘的眼色,“往好处想想,这也没什么不妥。毕竟安抚百姓这种工作的确只有秦王殿下能够胜任。”
“报告大将军。”传信的斥候无处不在,几乎没有1天消停的。
“什么事?”高东丽不耐烦地问。
“景州境内爆发大规模的暴动,暴徒再次占领州府衙门,怕是潘6奚的余党又在兴风作乱。”
“看来不把这个潘天王给捉住,他始终都会死灰复燃。”高东丽面目狰狞,“传我的军令,让左都督明日调拨精锐步骑兵3千前往云野州与我汇合。我要亲自到景州去会会这个潘6奚!”
“是,大将军!”斥候快步退出。
“报!”又1名斥候闯了进来,与上1个不同,他的背上插了3根红色翎羽。
“说!”高东丽眉毛直立。
“传京城的消息,楚国正在攻打禹州之地,势不可挡!皇上请大将军速速班师回朝,救援大邑!”
“什么?”这个消息令所有人都惊讶不已,连拓跋启也再次从厢房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眉头紧锁。
“岛夷也来添乱。”高东丽双手撑住膝盖略作思考,“让他们打!我倒要看看这些连马都不会骑的人过了河之后要如何与我们的骑兵开战!”
“率领楚军北上的将领是何人?”拓跋启问。
“是1个叫做陈青的年轻将领。”斥候答道。
没有人听说过此人的名字。
“1个无名之辈,不足为惧。”高东丽断言,“告诉陛下,让将士们扼守住前往大邑的重要关口,待我平定了北方之乱后会立即班师回朝!”
“是,将军!”斥候躬身退出。
1个无名小辈,黎烁在心里默念,多么熟悉的1句评价,几天之前,我也是楼罗的俟力发库伦眼中不足挂齿的无名小辈。
可惜的是,没有人能够预见无名小辈体内蕴藏的强大力量,直到有1天他们悄然长成1个庞然大物!
黎烁微微昂起下巴,目光与冯苍撞在1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