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五年四月二十四日(星期一)

一九九五年四月二十四日(星期一)

口臭的现象在第九个断食日彻底消失。

一件大快我心的事情。

几十年的苦恼一朝化为乌有。

口臭在断食第五天达到过极致。

那正是断食最关键的时候。

自从断食后,我已经不去股市了。

我也不去任何亲朋好友家里。

股友们不知我正在家里尝试一个惊人之举。尽管每天都打电话过来,但我没告诉他们。

口臭一般都是和肠胃消化不良有关(身体有其他疾病时也会有口臭)。

我有口臭由来已久。

口臭曾经给我带来过无穷的烦恼和尴尬。

每天起床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窗子,好让积聚了一晚上的臭味赶快散尽,还房间一段清新。

我的房间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卫生香。

我平日里用的最多的也是卫生香。

房间里点上香,我才能有几许心灵的安慰。

别人看我喜欢点香,还以为我多么讲干净。

我每天要刷两次牙。

这些年,口臭让我与人打交道时少了几分胆气。

记得有一次,我在拥挤的公共汽车上给一位带孩子的妇女让座。

她抱着孩子坐下了,我被人挤得只能靠在她旁边。

哪知她坐下不久就直皱眉头。她不语,她的孩子却用小手抵住我的身体,嚷道:“叔叔,你离远点,你离远点,你的嘴臭。”

我当时窘得满面通红,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

我从不敢往熟人堆里扎。

熟人们当然也知道我有口臭,有时聚在一处正兴高采烈,见我来了,立即找借口散去。

几次谈恋爱,也都因为口臭而使花前月下的气氛被破坏殆尽。

一位女孩子与我接吻过程中,很是忌惮的推开我,说:

“你的嘴臭!”

她的激情瞬时荡然无存。

我的情绪也一下子跌入深渊。

“你为什么不去医院治治?”

她问。

她的话直拨我的皮。

“我去过。”

我无奈地道。

话到此为止了。

我们什么都不说了。

因为我们已经无话可说了。

剩下的只有分手了。

分手虽然不是因为口臭,但与口臭脱不开干系。

我确实去过医院。

后来我又不止一次地去过医院。

再后来我就不去医院了。

我学会了抽烟。

香烟在很多场合里能够拉近人与人的关系。

香烟成为朋友间交流的桥梁。

我还学会了喝酒。

烟与酒就从此与我结下不解之缘。

烟云缭绕,酒气熏天,谁还能闻得到我口臭。

然而,用烟酒换来了朋友,换走了我的健康。

曾经有几次,我喝醉了酒,差点在大马路上被汽车要了小命。

喝了酒,性情大变,醉醺醺中几次跟人家打架,进了医院。

记得有一次,我酒后骂人,结果我的眼镜被人打得粉碎,镜框把眼眶勒破,缝了七针。

所幸眼睛完好无损,没有被玻璃片割伤,已是万幸。

我嚼茶叶。

我还嚼丁香。

我也嚼口香糖。

这些东西只能让我有片刻的好心情。

时间一长,口臭就抑制不住。

譬如晚上睡觉以后。

譬如忙碌顾不得抽烟或嚼口香糖时。

况且如今的公共场合下抽烟会遭人白眼。

一看到人们躲避我,就让我心情万分沮丧。

有时气急了,恨不得把舌头割了。

年复一年。

口臭带给我的只有自卑,自怨自艾。

断食。

又是断食。

断食带给我意外。

口中一无异味,相反,舌尖上隐隐地有几分甘甜。

津液,从舌面上滑过,在口中滚来滚去。

我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我的确快乐异常。

此时我感到生活向我敞开了又一扇大门。

比获大奖还开心。

比获得美人的芳心更快活。

我起身下床,第一件事不是开窗户,也不是去刷牙。

我跑下楼去,在院子里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然后,深深地吸气。

沁人心脾。

没有人从门前经过。

没有人能与我做哪怕片刻的交流。

否则,我完全有可能像祥林嫂一样跟人说:

我的嘴不臭了。

我的嘴不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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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五年四月二十四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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