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你能跟南国公讲清楚,我们也受益,以后设宴只要发帖子给你就好,陆扬太自命不凡,我们受不住。」设宴是取乐,论策是过场,陆播太想给陆长兴难堪,结果把场面弄得很难堪,每每让东道主很麻烦。

「你这话就不对了。」陆长兴笑出声来,阴霾散尽。「日后陆扬受封南国公世子,就不必再给我帖子了。」

秦王世子面有难色。「我们还是约狩围场吧,听说陆扬骑射不精又怕血,就算要来凑一脚,总不会在马背上之乎者也吧?」

「世子爷不妨一试。」他倒是满想亲眼见识下那画面究竟有多愚蠢。

不过陆随唯一做对的事,就是放任邹氏捧杀自己的儿子吧,南国公的下一代过于优秀,万一受皇子拉拢,卷入储君之争,这片大好河山又要罩上多大片的乌烟瘴气?陆随无心插柳,倒是意外保了一命。

沈蓉清屏退孙嬷嬷等人,坐在梳妆台前,自己动手解了发髻,梳开长发,轻透的衬衣显得身影柔软单薄,惹人怜爱。陆长兴则披散着发,支颐侧卧在床上,摊开本书,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看着,目光似乎不在页面上。

自从大哥来找过她之后,陆长兴就夜夜睡在她的小院,盯她盯得很紧。

「要熄灯了吗?」沈蓉清走到床边,弯腰询问。陆长兴却抬眸,一把扳过她的身子,将她搂进怀里,埋首在她颈间,发丝落到她胸前,呼吸有些急促,像为什么所苦。

她摸了摸他的头,顿时有些不忍。「世子说了重话?」

「也不算,就是给我出了个难题。」陆长兴苦笑,抱着她的双臂箍得更紧。

「你觉得我对南国公做得过了吗?」

他可以不在乎天下人的想法,却不能不在乎她的想法。

「南国公是在你几岁的时候离开的?」沈蓉清侧过头,与他靠在一块儿,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身后这名男子孤寂得让人想哭。

「两岁的时候,我还是懵懂小儿,对他没有太多印象,直到八岁,我才看清楚自己的父亲长啥样子,还以为他是我娘说的那种顶天立地、固守河山的好男儿,谁知……」陆长兴嗤笑一声,终究没在她面前说出太难听的话。

「他回来的那一天,我娘头七,他连一炷香都没上就走了,进了京,封官拜相,十足威风,却不敢见我外公一面,只要我外公回京,他总有理由避走。我跟在外公身边学习漕务,还真的没在京里见过陆随。」

「那就说不上过不过的,你们不过是有血缘的陌生人。他摊了你父亲的身分,却没当过一天父亲,为什么你得当个好儿子?你根本不懂怎么当人儿子,你没找他麻烦,就是最孝顺的事了。」沈蓉清有些气愤。陆随管生不管养,难怪陆长兴个性难以捉摸,小时候不知道受了多少同辈的嘲讽。他是好运还有个外公能拉拔他、教养他,不然一个八岁的孩子,能靠什么谋生?不是被卖掉,就是在庙口乞讨。

陆长兴低低地笑了起来,心里暖呼呼的,像天寒地冻的腊月里灌进一大碗热汤。

他牵起她的手,凑到唇边亲吻细啃,却还觉得不过瘾,直接把人放倒在他怀里,含住她脖间的疤痕,吸吮舔弄。

「你割这口子的时候疼不疼?」他撑起身子看她,眼神深幽如苍穹。

沈蓉清白了他一眼。「你已经问过很多次了。」

只要两人独处,他几乎都要问上一回。

「那你就多答几次。」陆长兴满是期盼,沈蓉清实在不懂,却又不忍拒绝。

「疼,当然疼,疼到讲话都不利索了。」她不知道第几次这样回答。

「傻瓜,疼还对自己下狠手。」他也总是这么笑话她,可语气软得不像样,不像陆长兴该有的样。

他躺了下来,反手把她拉到自个儿身上,一手顺着她的长发,一手轻抚她的后腰,双唇更是紧紧贴着她,在她檀口里攻城掠地,直到两人气息不稳才饶过她。

「我娘脸上有两道疤。」

他在脸上画出样子给她看,伤在男人脸上都嫌难看了,更何况是名女子。「也是她自己划的。有人看不惯我外公,掳走我娘想给他一点教训,谁知半途起了色心,我娘什么没有,就是性子倔强,手起刀落,听说不带眨眼的,把对方吓得半死。我以前也爱问她疼不疼,她可能被我问得烦了,说这问题是她男人该问的,不是我该问的。」

沈蓉清枕在他的肩上没说话,素手却在他的心窝处,轻轻拍打。

「可她的男人从来不问,反而因此嫌弃她,却不知道这样的女子多难得。」陆长兴啄吻她的发心。「就像你一样。」

沈蓉清身子一僵,不晓得该如何反应。放在以前的陆长兴,说出这样的话来,打死她都不信,现在来看,她是想相信又不敢。

「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陆长兴细吻着她,心里有了打算。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陆长兴却递了拜帖进国公府,求见南国公。

陆随、邹氏、陆扬,还有其他几名子女顿时慌了手脚,拿着拜帖面面相觑,不懂这人怎么突然找上门?

猜不出来意,他们也不能把拜帖推了。陆长兴首次来国公府就吃了闭门羹,传出去他们仅存的名声都没了。

「咳,你过来……是有什么事?」陆随愧疚太深,明明是自己的地盘,腰杆却挺不起来,坐在他身旁的邹氏不悦地皱起眉头,陆扬也是拉长一张脸。

倒是陆长兴平静无波,将他带来的木匣子放到一旁的茶几上。「拿出你很久没使的国公爷威风,帮我把这东西交给吏部,再找你这一辈的老臣连表上书。」

「那是什么?」陆随不解地问。

「曹永祥的罪证。」陆长兴轻描淡写,其他三人却变了脸色。

「还记得当年皇上回宫登基,第一个高呼皇上大统的沈阁老吗?我要替他平反冤屈,你明早就送过去,开始活动关系,我保证这对你也有利。」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知道陆长兴是来请托的,陆扬尾骨立刻翘上天。

「跟你说话了吗?」陆长兴瞪了过去,像看无知小儿般瞥着陆扬,气势完全没落一分,还稳稳占居上方。

「你有本事跟吏部通气?有本事找朝中大臣连表上书?这里没有品阶的就只有你了。还有,我不是来求你们的,我是来交易的。」

「交易?你有什么能交易的?」邹氏见他怒斥自个儿儿子,火气也窜了上来。

陆长兴定定看着她,直到她承受不起,眼神开始游移才说话。「当然有,你们一直想要的世子之位。」

「笑话,你以为世子之位是你的囊中物吗?说什么交易?」陆扬啐了一口。父亲已经跟外祖父还有舅舅通好气,世子身分只能封在他身上。

「我要争,早就是我的了。」陆长兴双手交握,后躺在椅背上,笑容满是自信。「你可知道,为何你迟迟无法立为世子吗?」

「你又知道了?」陆扬嗤笑地回视他。

陆长兴不想理他,直接对陆随说:「你可曾想过皇上要什么结果?」

「我不懂你的意思?」陆随漫天抓不着头绪。

「今天请封世子,你爱挑哪个儿子,嫡出、庶出,都是你的事,言官说两句又能决定什么?真正作决定的是坐龙椅的那个人。」陆长兴摇了摇头,看着陆随的眼神带了些怜悯。「亏你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连他的意思都揣测不出来,还能被册封为南国公,皇上当真是念旧情的人,可是也只到你这里。」

「你是说……皇上不让我立扬儿?」陆随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陆扬更是直接站起来,指着陆长兴大骂。「就知道你贼心不死,你以为说两句话,父亲就会改请立你吗?」

「你错了,皇上更不想立我。」陆长兴摊手,跟脑筋不灵光的人讲话就是累。

「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以漕运使的身分袭爵南国公,陆府不出三代必被肃清,漕帮也会提早易主。」

「你这话兜得我都晕了。」陆随怎么想都不明白。「你仔细说,慢慢说。」

「当年皇上怎么登基的,你们都清楚,现在皇上最怕的,就是清君侧的事情重演,他不想皇子们有样学样,所以你们这些将军出身又拜相封侯的,就是他头一步肃清的对象,南国公爵位五代而斩,但是皇上等不了五代,言官在这时候提出立嫡立贤的条件,正好把这事拖住了。」他在木匣子上敲呀敲,敲到这三人脸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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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戏烈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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