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言可畏
第二天一早,徐眉就现一切怕人知道的努力全部白费了。昨天徐眉家的动静没有能避开众人警惕的耳朵。
铺天盖地的同情向徐眉涌来。过去在事情还处于萌芽阶段的时候,大家瞒着徐眉背后议论;现在事情已出,大家唯恐徐眉见怪又争先恐后地来向徐眉说明自己知道的情况。当然谁都不会把当初瞒着徐眉背后议论的事抖露出来。一时之间全校都成了徐眉的朋友。
其实徐眉原本虽然不会遭大家厌弃但也不是能和大家完全打成一片的人,徐眉对人礼貌而有距离。
教师是不做班的,谁有课谁去上,一星期只有一次政治学习是大家必须到的,平时教师们各自在家备课。平时各有各的课不容易碰到,所以政治学习实际上成了paRTy。说到底,教师之间联系的机会很少。
若想有人缘就必须和学校的行政人员搞好关系,尤其是办公室的女人们。
男人在一起喜欢谈女人,其实女人在一起除了织毛衣之外也喜欢谈男人,经常是一边织一边谈。
男人谈女人内容丰富但是不具体。经常是荤的腥的一起来,涉及裤腰带以下内容的时候比较多。但很少具体内容,涉及自己真正私生活的少之又少,根本不谈自己的性生活,就算谈到一般也是借题说事,为了效果更生动一点,其本上是假的。
女人谈男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农村妇女。对农村妇女来说做姑娘做媳妇区别大了,一旦做了媳妇那是百无禁忌。女人谈男人的深入程度先与女人的受教育程度有关,基本上是与受教育的程度反比;其次与环境有关,环境中的男人越少大家谈得越深刻,若是没有男人只有一群女人,那女人谈起男人来会让男人大大地受不了;第三与参与者有关,如参与者是闺中密友之流,内容会极端地深入细致。木子美的《遗情书》只有男人才大惊小怪,她写作与男人关系的生动程度大受她受到教育的影响,那些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若是会写书还有木子美什么事?
徐眉跟他们不是闺中密友,徐眉受过高等教育,徐眉认为人结婚与否与脸皮的厚薄没有因果关系,所以徐眉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也不参与她们有关男人的话题。
但是徐眉在这帮办公室的女人们中间自有她的威信。徐眉是织毛衣的高手。不管什么复杂的花样式样徐眉看一眼就明白了,不仅如此徐眉还会创新,她织的毛衣件件精品件件花样翻新,几乎每一件都会一再被别人借去做样子。徐眉还有一个本事,若是谁织毛衣时不小心错了两并且针织上去好几寸才现,不管多复杂的花样,徐眉不用把那几寸拆掉就能用钩针把错的地方改好。在这方面徐眉又很得人心。
但是一夜之间所有的女人都仿佛成了徐眉的密友是徐眉始料不及的。徐眉想:“也许当初与她们真的打成一片或许会更早知道再毅和潘甜儿的异动吧?也许可以防患于未然?”
也许,也许没有也许。人生不可以推倒重来这是人生的遗憾也是人生的魅力。假如我们会有几个人生,假如我们可以轻易地回到过去,我们还会像珍惜这个唯一的人生这个一去永不回头人生一样去珍惜吗?
两天以后,来关怀徐眉的人渐渐少了,原因之一是该来的都来过了,原因之二是徐眉“不作为”的态度惹恼了一些人。
这对徐眉来说倒不是一件坏事,几天来为了应酬这些关心让本来身心具疲的徐眉更加力不从心。再说她们的建议徐眉也没办法采纳。
比如有的人建议徐眉去打烂潘甜儿的脸、撕烂潘甜儿的嘴、去向再毅的领导反映让再毅受处分、马上跟这种人离婚、或是就是不离婚拖死他们。这些只是他们的想法,对徐眉来说一样都用不上。徐眉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什么都不办,免得办错了适得其反,等事情展了该怎么办再怎么办。人之所以会后悔是因为假设当初是有选择的,假如当初根本没有选择也就没什么可后悔的了。
还有一个星期就是元旦了,这个冬天到现在还没有下雪的意思。老天一天到晚阴沉着脸,好像在积累着心中的不快。故黄河滩上刮来的西北风不仅吹尽了校园里树上的残叶,也把校园里几个热爱体育活动的师生都吹进了生着炉火的室内。
孩子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可爱了,明亮的大眼睛,一头乌黑的卷,特别爱笑。最高兴做的是在徐眉的腿上跳,徐眉一直惊奇这个还不到四个月的小小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精力。孩子不喜欢睡觉,特别喜欢被人抱,哪怕是绑着背在身上也是满意的,就是不愿意自己躺着。
现在徐眉觉得过去的有些幸福现在才体会到,比如:一夜睡到天亮没人打扰,在伤心或是身体不适的时候可以躺着什么都不干等等。现在这些过去认为平平常常、理所当然的事通通变成了不能得到的奢侈的享受。
普希金说:“一切都是暂时的,转瞬即逝,而那逝去的将变为可爱。”
“我将来不知要倒霉到什么程度逝去的现在的一切才会变成可爱。”徐眉暗想。
再毅和徐眉依然在冷战,偶尔说说话也只是生活的必须。谁也不提那件事,但是徐眉知道那件事并没有结束,那件事并不是已经干掉的伤疤,它还在流脓流血,只不过两个人都假装看不见。还没找到治病的药只好指望病自己好起来,谈论病情只会让人更加沮丧。
徐眉觉得这个冬天阴霾漫长地令人绝望。
潘甜儿对此也有同感。
不过徐眉是希望冬天过去后春天就会到来,希望春天会给大地带来生机。
潘甜儿是希望在冬天里把该冻死的全部冻死,到了春天该芽的种子才有机会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