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第二十回

苏品绿,五岁能做对,六岁能吟诗,七岁能赋词,问倒无数夫子,难倒无数文人雅士。自小聪慧过人,无人敢上门受教,而那些被苏品绿为难过的夫子,对外一致说苏品绿太难教,而不是他们教不好。

于是,那苏家小姐的能干,也只能在苏家老爷的口中说说而已,外人也就听一听。这样的事情把苏积德气了个半死,最后还是在苏品绿的安抚下才冷静下来,就这样,苏家小姐的才气被雪藏了,即使不是事实,但是说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真的了。从此便只是徒有虚名。

也正因为这样,苏品绿八岁开始就学会了着男装出门,一副小少爷的模样,游走在坊间,曾经一度造成了轰动,只因为他来去神秘,也就没有人能够探到他的底细。当时的人们都叫她绿公子,只因为她总喜欢穿一身绿色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捉弄那些自以为博学的文人雅士,是苏品绿一天里最快乐的事情,只是,她可以难倒天下所有人,却在遇到白静书以后吃了败仗,因为她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如此男子,还有如此才气。如此的洗尽铅华,仿佛仙人……。

那日,她与一男子争论诗词歌赋,谁与争锋。那人欺负她小孩,一路胡言要她认输,她不服气的与人争执,差点惹的君子动手,偏逢白静书路过,见了以后摇头,随口作的一诗,竟让苏品绿不得不住了口。

“素来只闻贤雅士,博通古今诗歌词,自视天下知君子,怎奈深闺更学识……!”

苏品绿喃喃的念着,想起了白静书为她而写的顺口诗。那日白静书一眼看出她是个女的,让她忌惮的不再开口,他却在人走后,与她讨教了学问,作对,写诗,下棋,画画。她没一样胜他。却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他那淡淡的温柔,细心的指点,让她仿佛久逢甘露,于是,她就这样缠上了白静书,也是第一次叫了人夫子。

她从来没见过那么有才学的人,那么有耐心的人,这个世上,能够跟她合奏一曲的只有白静书,这个世上能够对上她对子的,也只有白静书,这个世上能让她在棋盘上认输的也只有白静书,这个世上……只有一个白静书可以让她甘心服输。

苏品绿对白静书的感情,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概括的,也不是这样说说就可以理解的,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白静书会死,至少在她死之前,她从没想过。如果没有白静书,她要找谁来跟她下棋,讨论残局?她又要找谁来跟她一起合奏?谱曲?又要找谁来跟她一起畅游书海?论人生点滴?

这个世上,唯一难求的是知己,她有幸得了一个,便不想失去。只是这样单纯的想法而已,所以,她才会想尽办法要白静书活,可惜,那个男人一心求死,而她却不允许,即使是让自己陷进这样的一个旋涡里,她也不想后悔,后悔她可能失去这世间唯一的知心人。

趴在窗台上,苏品绿的眉头一直深锁着,为了自己,也为了白静书。

……

深宫里,太后正在花园里画画。一池荷花正开的昌盛,正是做画的好景致。

“太后,戚将军求见。”万公公走了过来,站在太后身边说道。

“戚将军?”太后回头望着万公公,他来这里做什么?

“是的。”万公公低着头,而太后也只是想了一下,便挥挥手,让那万公公把人带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吧!若不然也不会到这后宫来寻她了。

戚将军,戚孟年,是一个身材高大威猛,满脸威严的人。虽然已经是不惑之年,那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加上那与生俱来的霸气,却让人看了不由的产生畏惧,再联合那传说中的火暴脾气,戚将军在坊间里,其实也算的上是一个传奇般的人物。

而在太后的面前,他也没能把自己那脾气改一改,依旧仿佛在家中一般,把太后当成了妹妹一样的对待。懒的行礼,只是望着太后画画的动作皱紧了眉头。

太后不知戚将军那性子到底是遗传了谁,却也不讨厌就是了,若不是有戚将军在,七皇子要上位根本就不会这么顺利。只是他这样望着不说话,也无动作,反而叫太后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才好了,特别是有人在的时候。

望了万公公一眼,那万公公了然的招呼了一声,带着一帮人下去了,留下了太后和戚将军两人。那荷花亭子顿时静默下来。

“你怎么来了?”太后望着站到自己面前的戚将军,他来这里肯定不是为了看她作画而来吧!这样性子的人,连笔墨都是懒的舞弄的。只喜好那口刀剑而已。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画东西?”戚将军从不介意自己是个粗人,他皱着眉头,冷着脸望着太后笔下的那簇繁花说道。

“怎么?我连花都不能画了吗?”太后好笑的望着戚将军,这个哥哥,自己不喜欢,也不用强求她也不喜欢吧。

“白家的坟被人挖了,你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画东西?”戚将军说着哼了一声。

“白家的坟被人挖了?”太后愣了一下,然后望着戚将军皱起眉头。

“不但被挖了,被挖的还是白静书的坟墓,而那个墓里边却是空的。”戚将军大吼了一声,惊的树上鸟儿四散开去。

“空的?”太后重复着戚将军的话,手上的笔掉到了纸上,就这样润开了颜色,好好的一幅画就这样毁了,而那太后却不自知。

“你说什么?”太后回神,瞪着戚将军。那双眼睛里的诧异,倒映着戚将军的肯定。

“我说,那个墓是空的,在世人都以为他死了的时候,他却很可能还活着。”戚将军望着变的不能自持的太后,冷冷的哼着。现在知道着急了吧!

“这怎么可能呢?当年……。”太后住了口,只是瞪着那双眼睛望着戚将军。

“我也知道不可能,可这就是事实。当年的事情你知,我知。在那场杀戮里,他本来应该死去。可是,他的墓却是空的,什么都没有的空墓。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很可能还活着。而你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画画?”戚将军说着望向太后,然后摇头。

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所有的人都以为事情结束了。却不想,在这么多年过后,竟然又被人挖了出来,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他为什么没有死?这是一个谜,却也是一个威胁。

“是谁?是谁去挖了他的坟?”太后有点激动的叫了起来。

“你傻了?谁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戚将军吼了一句。

“错了,错了。谁挖的才重要,是谁挖的才重要。”太后拼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望着戚将军。

她是一国的太后,她一手捧上了一个大王,她要为这个国家的未来负责,在她做了那么多以后,怎么可以让人来搅乱这太平?现在的尊皇,根本就经不起任何的波涛。年幼的大王,野心勃勃的异心份子。虎视眈眈的外敌,这个国家怎么可以有动荡?不可以的。

“那件事情知道的人有几个?你和我都清楚,大王死了,知道的人就少了一个,而知道的人怎么会去挖那个人的坟?就算是知道他还活着,也不会去打那个坟的主意,何况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太后咬牙。

“那个挖了白静书坟的人,想要得到什么?天下那么多有钱人的坟他不挖,为什么偏偏是白静书的坟?他到底想知道什么?又想得到什么?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太后内心波涛汹涌,那个被隐藏的秘密,如果被摊在阳光下的话,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太后想都不愿意去想。到底是谁?是谁做了这样的事情。

“你是说……。”戚将军望着太后愣了一下。

“如果你不是为了什么目的,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吗?如果白静书还活着的话。如果那件事情被人知道了一些的话!那坟就一定会被挖的了,为了确认白静书的生死。”太后望着戚将军。

“你是说,那件事情,除了我们还有另外的人知道?”戚将军望着太后。不可能的,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大王既然会见白静书,而白静书会选择死亡,那么事情就应该在那个时候结束了才是的。

诚如太后说的,他们这些知道的人都以为白静书死了,就算他可能活着,他们也不会去承认什么。更不会去打那坟的主意。但是,如果有人知道一些什么的话,如果被他找到了白静书,知道了当年的那件事情的话……。

戚将军那双浓眉皱的紧紧的,那事情就严重了啊!

“该死的,到底是谁做的?”戚将军一拳打在石柱上。

“还能有谁?如果那件事情被抖落出来的话,最得利的会是谁?”太后皱着眉头,是她太仁慈了吗?以为那些孩子可以和平共处,就算要在背后做小动作,也应该会有分寸才是,却不想,他们的野心会这么大,动摇的是社稷,受苦的是黎民。得利的却是那些野心。

“你是说那几个皇子?怎么可能呢?那件事情怎么可能会被他们知道?”戚将军摇头。不可能的,那件事情怎么可能会被那几个小子知道?

“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的秘密……。”太后冷冷的说着,然后坐在了戚将军的对面。总会有人怀疑的,当年那场杀戮前后,所有相关的人,难道对于事情没有怀疑过吗?是谁压了下来,如今的局势,会变成这样的结果也不是没有可能。重要的是,是谁做了这样的事情?

“那你以为会是谁?”六个孩子里头,到底是谁?戚将军皱着眉头。

“我以为?”太后突然笑了起来。那几个孩子,她还会不了解吗?只是,有必要做到这份上吗?看来她要好好的想一想了,在事情展到她触手不及的地方前,让事情画上句号。

“把事情压下吧!然后确定白静书是不是还活着,如果还活着……!”太后望着戚将军,那神情竟然如此复杂。一直以为他死了,为什么他还活着呢?他包裹着那么大的一个秘密,无论是被谁知道了去,都不是好事啊!当年他一心求死,为什么在这么多年以后还活着呢?

“你是想……。”戚将军望着太后,那神情竟然也是复杂的。

“哥哥,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会永远的保守秘密啊!他不是这宫中之人,大王信不过他,于是让他做了选择,而他选择了死亡。本以为事情会随着他的死而画上句号,可是,他却还活着,一个本不该活的人,你说我们还能怎么办呢?”太后低下了头,那话说的冷血,却又有谁能读懂她的心呢?

戚将军望着太后,然后叹了一声。

“如果没有找到白静书,却找到了那背后的人呢?”戚将军望着太后,那样的话,他要怎么做呢?

“……!”太后愣了一下,却也没有办法否认事情很可能会有的结果,可是……。

“你看着办吧!”看着办吧!太后望了戚将军一眼,然后低下了头。

看着办?她可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戚将军皱着眉头,胸口那股气硬是没吐出来,他叹了一声,烦躁的拂袖而去。

“还活着……。”太后望着那开的昌盛的荷花喃喃自语。

为什么他还活着呢?本以为他已经死了。那思念也早就断了,却在这么多年以后得知,他可能还活着。本该死去的人却还活着,为了这江山,为了这社稷,他却不得不再死一次。而她,也注定要再心痛一次吗?

太后眼中的那滴清泪,滴落进那花池中,润开了一圈圈的水纹,一圈圈的包裹在中心的,是那止不住的悲凉。

对不起!站在了这样的立场,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对不起,为了这个社稷,她沾染了太多的血腥。太后闭上了眼睛,那几个孩子,终究只能像炼蛊一样,把所有的同胞都吃掉,直到只剩下一个吗?难道就不能够共存活吗?那个位子就那么吸引人吗?他们可知道,为了那个位子,为了那个位子下的子民。必须要把灵魂卖给魔鬼吗?

如同现在的她,已经成了魔鬼了啊!为了这天下的太平,竟然必须让那个男人死两次,是她太残忍,还是这世道逼着她无情?她自己都已经分不清楚了……

“太后!”万公公走了过来,把披风披在了太后的身上,脸上尽是担忧。

“天凉了,请太后保重身体。”万公公低下了头。

“知道了,回去吧!”太后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走了出去,回了吧!太多的事情积压,这画是不是又要搁置到来年了呢?只盼着来年,依旧还能有这样的风景吧!突然间,一阵风吹过,带走了太后眼角那滴晶莹。

跟在她身后的万公公抬头,望着太后那笔挺的脊梁,再望了一眼那园子里的天色,这天……又要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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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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