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往事空余恨

第四集 往事空余恨

夕阳西下,张绍华骑着水牛又出现在田间小道上。

那青年现在已经进了那所谓的桃花禁地。在他进去之前,张绍华就已经溜掉了,因为怕又撞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所以不知他是怎么进去的,也不想知道。

这一路上连个江湖人物的影儿都没看见,像是从来没出现过。四野平静而安祥,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家禽家畜的叫声,草丛里时不时的传来草虫的鸣叫。一切都是老样子,就像什么事也没生过一样。

远处的大道上扬起一片尘土。当张绍华骑着水牛上了大道时,两匹快马奔了过来,在张绍华身边放慢了度。张绍华向马上瞟了一眼,见骑马的是两个大约在三十岁上下的青年,青衫短打扮,腰里挎着钢刀,像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家卫,或是官家府衙里的捕头。只是那年长的似乎有些面善,但又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另一年少点的马还没放慢度,就扯着嗓门儿朝张绍华喝问:“喂,小孩儿,二姓村怎么走?”

张绍华用小手指在耳朵里抠了抠并弹了一下,然后又打了个哈欠,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问话,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

那年少的见这小孩不理自己,火一下子上来了,用比刚才还大的嗓门儿大叫:“你这小儿,听到了吗?二姓村怎么走?”

这回张绍华干脆躺在了牛背上睡起大觉来。

年少的被气得不出脾气来。年长的却笑了起来,拍了拍年少的肩膀,转头回来,问道:“请问二姓村怎么走?”

张绍华懒懒地抬起一根手指朝前指了一下。年长的笑着道了声谢,催马便要前行。

“唉!京里来的就是不一样,连问路都打官腔。”张绍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你不是哑巴吗?怎么又说话了?”年少的带些恶意的问道。

“那么横,我还以为你打劫呢!”张绍华毫不势弱。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从京里来的?”年长的笑问。

“一口京片子味,聋子都听得出来。”

“是吗?告辞。”

“不必。”

又是一阵尘土扬起,两匹马去远了。张绍华还是慢腾腾骑着水牛在大道上走着。

天擦黑时张绍华才到家。

刚到家门口,院子里就蹦出个小小的女孩来。“你怎么才回来?姑姑和娘好着急。”原来是张绍华的表妹,名叫李旭。

“他们都回来了吗?”

“都回来了。十七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他们回家了吗?”

“回去了,又回来了。小丐哥哥好像有些怪。”

“怎么了?”

“被他们抬回来的,脸色煞白。”

“他们在哪儿?”

“还在院儿里。”

“旭儿,把牛牵棚里去。”说着,自己跑进了院子。李旭在后面喊道:“牛儿,牛儿回家吧!”水牛“哞”的叫了一声,像是能听懂李旭的话似的。

院子里聚着一二十个孩子。地上还躺着一个,其他的孩子都在带那躺在地上的孩子。

“怎么躺下了?成软脚虾了吗?”张绍华问那躺到地上的孩子。

“绍华,那两个是什么啊?好可怕。”那个躺在地上的孩子问道。

“吓成这样。你有没有做过亏心事?”

“小乞丐从不做过亏心事。”

“那你怕什么黑白无常?”

“什么?黑白无常?妈呀!黑白无常来抓我了,救命呀!”小丐一下子抱住了张绍华的腿。“哈哈哈”四周的孩子大笑起来。

“鬼叫什么?他们又不是来抓你的。”

“是抓那些江湖中人的?”

“对啊!”

“抓到了吗?”

“没有。”

小丐放开张绍华,道:“那两个家伙真的好吓人。”

“其实你根本就不必怕他们。”

“是啊!你早见过他们了,当然就不怕了。”

张绍华本来是向屋子走去的,听他这么说,不禁停下脚步,返身回来狠狠得敲了小丐脑袋一下,道:“当年若是你进了桃花禁地的话,说不完早被他们吓死了。人都说,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当年我是被吓到了,可现在想一想,人生天地之间,对得起天地祖先,对得起生我养我的母亲,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可以了。就算是阎罗来锁命,我也是堂堂正正的跟他走。我为什么要怕?每个人总有一天都会变成鬼,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其实,鬼是怕好人的。”

“哦!”

“他们走了吗?”一个孩子问道。

“走了。”

“一个都没死?”

“没有。”

“白忙一场。”

“什么叫白忙?你知不知道那里死了多少人?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那里了。”

“别说了,家里来客人了。姑姑让你回来后马上过去呢!”李旭拉着张绍华的手道。

“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时辰前。”

“人在哪儿?”

“屋里。”

“好吧!我们进去。”张绍华转头又对那些孩子道:“都听着,从今以后,谁也不准再去那里了。今天如不是那些不知死活的江湖中人在那边闹腾的话,你们能否离开都不得而知。你们应该知道,当初我可是九死一生的。”这些孩子多半都还记得,当年大人们差点就把张绍华给埋了,若不是位老人的拦阻,今日他早已化做一具白骨了。

孩子们散了。张绍华和李旭进了屋。

张绍华刚进屋就一眼看见了那个火气蛮大的青年。那青年也看见了他。

二人同时叫道:“你!”

“你们认识?”张绍华的母亲李氏问道。

“在路上就是他给我们指的路。还好,没给我们指错路。”年长的青年笑着答道。

“我没那么损。”张绍华打量着那年少的青年道。

“那些人走了吗?”李氏又问道。

“走了,走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里面的人出来了吗?”

“小丐看见有出来。”

“小丐看见了?他人呢?”

“他怕的腿软了,现在还躺在外面呢!”

“没事吧?”

“您问谁有没有事?”

“谁都问一下。”

“谁都没事。”李氏问的含糊不清,张绍华答的也含糊。

“这就好。”

“娘,这两位是?”

“哦,对了,这位就是娘常和你提起的崇亲王府的护卫领朋海,你该叫他朋叔叔。”李氏指着那年长的青年对儿子道。

“朋叔叔。”张绍华笑呵呵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就是张绍华。”说着,看了看那年少的问:“这位是……”

“6得一,崇亲王府一等护卫。”年少的青年不等李氏说话,便答道。

张绍华突然笑道:“护卫大人的火气比护卫领大人的火气大这么多,你该去洗洗冷水澡。”

“干嘛洗冷水澡?”众人问道。

“降火气呀!”张绍华一句话让大家都笑了起来。

李旭的母亲李蓝凤道:“好了,我想大家都累了。有事明天再说吧!客房已收拾好了,二位这边请。”

“也好,晚饭一会儿让绍华送过去。”

“多谢。”李蓝凤引二人进去休息。

李旭眨着眼问李氏:“姑姑,他们为什么来这儿?”

“明天姑姑再告诉旭儿好吗?”

“好。”

“那就和哥哥去吃饭,然后去看会儿书,便去睡觉吧。绍华,一会儿去给朋叔叔他们送晚饭去。”

“知道了。”张绍华答应着,忽然他想起一事来,问母亲:“宇道长和无尘大师今天来过吗?”

“来过。坐了一会儿,便说师门有事,就走了。神色很怪。像是有话要问,又不知如何出口的样子。你今天用了那些曾经说过的武功,对吗?”

张绍华点头。

“也罢。这事迟早都会知道的。去罢。”李氏看着张绍华带着李旭出去,眼中闪出一丝苍凉,叹了口气,自语道:“该来的,迟早要来;该走的,迟早要走。”

第二天早上,张绍华起床洗漱完,又来到昨晚的那个客厅,见母亲、舅母、李旭,还有昨天来的客人朋海、6得一都在,便问道:“娘,您有事?”

李氏点点头,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看着他,良久才道:“你知道,当年娘和你舅舅带你去京城,为你父亲喊冤告状,而且这场官司赢了。”

“是。”

“那你知道是谁帮咱们打赢的?”

“崇亲王。”

“你没忘?!”

“娘说过,受人点滴恩,当涌泉相报。”

“你记得就好。”

“娘,您答应他什么了?”张绍华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收你为义子,不改姓,不改名,不入旗。你还是二姓村里的人,娘的儿子。当时说定你八岁时接你入崇亲王府……”李氏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张绍华看了一眼朋海,恐惧地问道:“他们是来接我去京城的?”

“是。”

张绍华只觉大脑“嗡”的一声,好久都无法清醒,面无血色。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母亲:“娘,我还能见到您吗?还能回来吗?”

“能。”

张绍华起身慢慢地走到客厅门口,头也没回地问道:“我必须得去吗?”

“必须去。”李氏的嘴唇颤抖的很厉害。

“几时走?”

“两天后。”朋海答道。

“两天后。”张绍华重复着他的话。沉默了许久,才道:“好。我会和你们走的……为什么会这样?”张绍华奔了出去。

一声惊堂木响,“下跪何人?”公案后刑部主管喝问。

“草民李氏、李鑫拜见大人。”

“是你二人击鼓?”

“是。”

“状告何人?”

“状告浙江满洲提督赫伦、杭州富林刚,也就是赫伦家的包衣奴才、杭州知府王知臣、赫伦属下八旗镶红旗子弟数人。”

“状告何事?”

“浙江满洲提督赫伦纵容家奴林刚、下属镶红旗子弟数人,违朝廷之令私下圈地;并无辜抓走草民丈夫张青璐,以及当天下地耕作的村民数人,关进杭州大牢中;并私自用刑将我夫张青璐活活打死大牢之中;其他同被抓去的数人至今生死不明;知府王知臣明知其中有冤,却任他们胡作非为,不肯接此案,还把前去告状的本村村民张子得活活打死,尸体不知去向。”

“可有状纸?”

“有。”

“呈上来。”状纸递了上去,刑部主管官员看罢,问道:“这状纸是谁写的?”

“草民写的。”李鑫说道。

“哦?你有功名在身吗?”

“顺治七年的举人。”

“那也是有功名在身的。站起来回话。”

“是。”李鑫扶着李氏一起站起身。

那主管官员又道:“如果你没有功名在身的话,这民告官的五十大板和一个月的囚饭你是躲不过去的。不过你既然有功名在身,就免了。”

“谢大人。”

“不过,你们可要想好,告还是不告。要知道,你们要告的可是一方大员啊!不管成败如何,你们可都把人家给得罪了。”

“多谢大人提醒。可我们已经家破人亡了,不在乎事后他们来寻仇。我们只要不死,就一告到底。”

“好。”主管官员又是一声惊堂木拍下:“待被告到堂之后再行升堂。退堂。”

……

又是一声惊堂木响。

“被告林刚、浙江满洲提督赫伦属下镶红旗子弟参与圈地的几人是否带到?”

“已带到。”

“带上堂来。”

“喳。”

林刚和那几人被带上堂来,跪在堂下。

“林刚,本官问你:是你于去年顺治十二年二月初十带人圈了二姓村全村的地吗?”

“二姓村?什么二姓村?我不记得去过什么二姓、三姓村的。圈地?圈什么地?我从没圈过地,也不懂什么叫圈地,我也不需要圈什么地。我是杭州富,杭州附近的地都是我的,不用圈……我林家的地也就是赫伦赫大人的。这些人……”林刚指着李氏和李鑫道:“他们……他们是佃户,不,是逃人。大人应该抓他们。”

“胡说。”李鑫怒喝一声。

“堂下肃静。林刚,本官再来问你:你可是让人抓了二姓村中的张青璐等数人?且将其打死在杭州大牢之中?”

“张青璐?我不认识什么张青璐。我既然不认识张青璐又何来将其打死一说?况且我说过,根本不知道二姓村,更没去过二姓村。”

李鑫怒道:“林刚,你狡辩。大人,这林刚妒恨之心相当强,是杭州路人皆知的事实,仗着浙江满洲提督赫伦为其撑腰,便在杭州城里及十里八乡抢取豪夺、抢男霸女、逼良为娼、任意胡为、目无法理。不管谁得罪了他,或是谁家有好东西,而谁不孝敬他,谁家就要倒霉,不出数日或数月,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让那户人家家破人亡。他的家财,每一枚铜钱上都流着当地百姓的鲜血。”

李氏接道:“前年年末,他去乡下收租,路过二姓村时,见村中几位姊妹有些姿色,便上前调戏,被亡夫和村里的人撞见,把他乱棍打出了村,就这样把他得罪了。去年二月,他带人去圈村里的地,而亡夫拦阻马头不让其圈地,被他当场认出,便命人把亡夫抓了起来;同在田里耕作的村人阻止他们抓人,结果一起被抓进了大牢。没几日亡夫就在大牢中被他们活活打死,又丢进了狗圈喂了恶狗,尸体荡然无存,祖坟中空有一座衣冠冢。就这样他还不肯罢休,又去圈祖屋,被众人乱铲打跑。可怜大牢中的村民,现在死活不知。”

“大人,别听这恶妇的话,是她杀了自己的丈夫,因为我与她有仇,就嫁祸与我。大人,不能信她。我是无辜的。”

“大人,他不打自招。刚才他还说不知道二姓村,没去过二姓村。现在怎么又说与我有仇?如果他没去过二姓村,怎么可能与我结仇?我又岂是他说的那种不守妇道之人?况且,二姓村中,家家都是耕读传家,风气甚好,从无行乱**之事,连偷盗也没有,更是日不关门,夜不闭户;孩子家家可住,家畜处处有食可吃,全村宛若一家,好似陶公笔下桃源一般。可自从林刚带人圈地之后,二姓村中人人自危,家家整日关门闭户,孩子妇女连门也不敢出……大人,请为民做主。”

“大人,那块地本来就是我的。他们是我的佃户,何来圈地之说?”

“你……”李鑫又气又急。“好。你说那地是你的,你拿出地契文书来呀!”

林刚一怔。

李氏从怀中掏出一份地契来,道:“这是我们全村的地契,请大人过目。”说着,递给身边一个差役。

林刚突然起身去抢那地契。李鑫眼急手快,一把拦阻了林刚。

一声惊堂木响。主管官员大喝:“大胆刁民林刚。你敢在刑部大堂上公然抢夺原告的证物。咆哮公堂,可恶之极。来人啊!”

“在。”两边差役答道。

“把刁民林刚拖出去重打八十大板。”

“喳。”

林刚被拖出大堂,紧接着便是棍打皮肉的声音和林刚杀猪般的大叫。

主管官员看罢那份地契后,还给李氏。道:“地契是真,无误。”

……

“本案中关于林刚及镶红旗子弟强行圈地已审清:林刚横行乡里、无恶不作、罪行累累,与林刚一同圈地、抓人、酷刑拷打张青璐致其死亡的八旗子弟收监,待‘慎刑司’判决;本案中牵扯到的浙江满洲提督赫伦、杭州知府王知臣,已本官权限,因此,一并交由‘慎刑司’及三法司处置。”

“大人……”李鑫颇为惊讶。

那主管官员一摆手,道:“退堂。”便匆匆离去了。

“哈哈。天不亡我。李鑫,看你奈我何?”林刚大笑着被拖走。

“可笑。这是天底下最可笑之事。”李鑫怒道。

“意料之中的事。你也不必说什么了。”李氏这时才缓缓的道。

……

三法司只升过两次堂,都只是略略问了问,便退堂了。

……

“林刚即已招供画押;涉案的几名镶红旗八旗子弟、杭州知府王知臣都已认罪无疑。本案结案。判决如下:林刚即日处斩不赦……”林刚当场瘫倒。“……家产充公。涉案的镶红旗八旗子弟各杖一百、入狱三年、罚银五百,以抚恤二姓村中冤死之人家属和赔偿被圈地人家损失;杭州知府王知臣草菅人命,置王法于不顾,摘去顶带,削去一切功名,永不再用,并杖一百,以示惩戒;浙江满洲提督赫伦管教下属不严、放任家奴行凶,弃朝廷政令于不顾,纵容下属、家奴违抗朝廷明令,免去浙江满洲提督一职,由从一品降为从二品,即日返京,另做处置……”

李氏和李鑫心中奇怪,这份判决更像是圣旨,对赫伦和王知臣的判决颇为蹊跷,任免官员理应是吏部的事,而不是三法司能当堂宣判的,这也正是刑部到最后判决时不了了之的原因。当然,二姓村被圈之地如数还了。

“谢大人为民申冤。”纵然心中有千万疑问,官司赢了,这声“谢”还是要说的。

“二位不必谢下官。一定要谢的话,就去谢崇亲王吧!是崇王爷令本官一定要查清此案的……”

“呵呵。原来如此。”李氏和李鑫心道,脸上却没有丝毫流露。

……

“今日天下来之不易,不能让这些蚁**毁了万里大坝。”这句话正是出自崇亲王之口,也就是在茶社中与朋海在一起的那位老爷、顺治皇帝的叔叔。林刚被处决之后,李氏和李鑫登门道谢。崇亲王问李鑫:“李鑫,你可有功名在身吗?”

“顺治七年举人。”

崇亲王点头:“如不是这案子,今年上京该是为了赶考的。”

“如不是这案子,又如何见识到这官场中的黑暗?”

“看来你是不想再考了。”

“是,不再考了。”

“你是否想过,世间多一位勤政爱民的清廉好官,对一方的百姓有多重要吗?你不想为天下太平出份力吗?”

李鑫一时间如梦初醒,道:“多谢王爷提醒。只是这书……我已荒废多时了,可会试在即,绝无榜上提名的可能。”

“这你无需担心,现在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明日我会在朝上保你为官,希望淘宝网女装天猫淘宝商城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www.taobar8.com你有心里准备。”

……

“崇亲王特推举李鑫接杭州知府空缺。准。不再更改,即日赴任。稍后下旨。”

……

“旨意已下,你随时都可以上任了。还有一事,就是绍华这孩子。我很喜欢,想收为义子,你们是否同意?”

“这……”李氏和李鑫对望一眼。

“你们放心。他不改姓、不改名、也不入旗,只在宗人府里报个名字罢了。”

“王爷大恩未报,又收绍华为义子,岂敢不同意?”

“这孩子学的那些诗词歌赋是谁教的?”

“我姐弟二人。”

“好啊!现在他还太小,等他八岁之时我会再派人去二姓村接他来京。我要找最好的师傅教他,我会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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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梦・桃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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